第508章 刀意，破曉
  巨犀騎兵前，一名氣質儒雅的男子穩坐其上，看著遠方一望無際的深淵大軍，也難得興奮了起來。

  在暗色的月下，赤紅的星辰墜落了，於是天空和大氣被點燃，死亡的烈焰升騰而起的那一刻，戰鼓與號角聲傳遍戰場。

  最前端的男人，緊握手中的刀，帶頭衝鋒。

  獸人族的戰士們咆哮著怒吼，一往無前的緊隨其後，八十萬巨犀騎兵奔騰起來，就像是鋼鐵的洪流。

  拜隆手持巨斧，騎在龍鱗虎身上，在破曉之劍的側翼，僅落後一絲。

  群龍當空，劃過戰場，熾熱的龍息、狂暴的罡風、天地之威的雷霆肆虐在深淵的大軍中。

  各種族今天來並不是協助長城防守的，他們是來賭一個希望，賭一個未來。

  艾卡大陸已經守了幾千年，還要再守……多少年？

  哥斯拉公爵斬殺深淵之主渡魂體的那一日，就像給了世人一個信號。

  神祇，並非凡人不能力敵！
  他們要一戰，將深淵的隱患，徹底解除！
  陸晨不停的揮刀，血液在他周圍飛灑，原本漆黑的暗夜之風，變成了暗紅的血色長袍。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成片的深淵生物倒下，而他身邊的袍澤也是一樣。

  他看到有破曉之劍的騎兵戰至力竭，自月狼身上落下，臨死前緊緊抓著深淵生物貫穿自己的利爪，用盡最後的力氣貼上去，緊咬對方的喉嚨。

  他看見有獸人族的戰士，坐騎死亡，雙臂皆斷後，咬住自己的闊刀，衝上前和深淵生物做最後的廝殺。

  他看見有矮人族的山嶺巨人被如蝗蟲般的深淵生物纏上，最終那偉岸的身軀轟然倒下。

  他聽見……眾生臨死前的哀鳴，聽見戰士們拚命時的咆哮，聽見那悲痛的嘶吼。

  日出日落，日落而升。

  深淵生物悍不畏死。

  艾卡大陸眾生是怕死的，但畏死者，卻向生，因為希望，因為勇氣。

  血在烈焰中焚燒，淚在狂風中飄散。

  戰至癲狂，斬至鋒之芒。

  一名深淵霸主攔在陸晨身前，無需用陰陽靈眼查看，他也能感受到，在千萬大軍的加持下，這名霸主有兩種主屬性已經突破了界限。

  他為了持久作戰，雖並未開啟四度暴血，但因為無名鬥氣的提升，言靈全開加上繪梨衣的輔助，也是堪堪突破極限。

  身體素質仿佛，一方是歷經輪回而不死的深淵霸主，一方是年輕的武神。

  陸晨置身戰場，在經過了熱血沸騰，為戰友們的死亡悲傷，到最終的麻木後，卻出奇的心靜了。

  這世間為何會有這樣的種族，為何要對其他生靈趕盡殺絕？
  這些堅毅的戰士們，為何又要一代又一代，死在長城？

  人的生命，在戰場上總是那麽脆弱，死亡就像一粒沙塵墜落。

  他想起尼科裡村的小莉卡，想起那個戰死的斥候，想起臨北城外種田老人的那一跪，他想起……

  深淵就像是籠罩在艾卡大陸的烏雲，是籠罩在人類頭頂的黑暗，看不到前路，看不到未來。

  有吟書者說，他作為英雄王禦駕親征，鎮守長城，又斬殺過深淵之主的渡魂體，是艾卡大陸的守護者。

  可陸晨明白，他斬深淵之主時隻為繪梨衣，他鎮守長城，曾經只是為了任務。

  到頭來他發現，空間給自己的稱號沒錯，艾卡大陸人給自己的稱號也沒錯，到底，他心中也只是想讓那些他走過，他看過，他見過的人，守下這座鐵壁。

  若說烏雲密布，黑暗籠罩，希望不存。

  那我便……斬出一條道路。

  弑君長度縮短，三尺有三，螭龍的虛影內斂，就如那股殺意和戰意，瞬間消逝。

  可那位舉起骨刀劈砍而下的深淵霸主，卻在這一瞬間，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徒步而戰的男人，有一瞬的心悸。

  自戰場中央，一道貫穿天地的刀芒驚世而出，帶著淡淡的悲意，又承載著某種熾烈的情感，像是希望。

  自下而上，破雲斬月。

  刀長三尺三，刀過魂消散。

  刀意有感而發，此式名為——破曉。

  陸晨站在戰場中央，前方一片空曠，內心一片澄澈。

  隻一刀，他便斬殺了戰鬥技藝並不弱於自身多少的深淵霸主。

  另外幾處鏖戰之地，獸人王拜隆剛被一名深淵霸主擊退，被福克斯接住，就看到了這一幕。

  “哈哈哈，一刀破境，這就是霍華德家的傳說嗎，不……是哥斯拉，你的傳說！”

  拜隆暢快的大笑，統領獸人巨犀騎兵團再次向那名深淵霸主統領的軍陣發起衝鋒。

  而在高空之上的龍族，看到這一幕，也是各個震驚，不曾想有生之年，還能再次看到有人完全踏入那個領域。

  “月神，看來是你對了啊。”

  阿萊克絲笑了笑，有些感慨。

  以它的眼力能夠看出，這和上次斬殺深淵之主渡魂體時不同，這不是鬥氣的神奇，也不是技的巔峰，而是……意的極意，心的力量。

  即使方才那孩子的身體素質並未突破那層壁障，那名深淵之主也仍舊不會是他的對手。

  寂靜的感悟中，陸晨接到了空間的提示。

  【先驅者自行領悟S+以上技能，獎勵本源屬性1點。】

  陸晨將空間的提示忽略了，他此時感覺狀態很好，心中由戰鬥帶來的狂躁感，都消退了，就像是將情感宣泄而出一般。

  月狼族軍團因為體力消耗殆盡，已經被他帶著殺了兩圈後折返長城恢復，同時協助長城的守軍抵禦那些不斷攀爬的深淵生物。

  這些深淵生物實在太多了，即使有著強大的聯軍，他們也還是能突破過去，攻打長城。

  所以他此時只是和矮人族獸人族，這些已經休息過一輪的聯軍在外作戰。

  兩軍對陣，若是數量相差太大，那麽在局部范圍內防守長城，就成了純粹的消耗戰，不是陸晨他們想要的。

  戰鬥剛開始時，龍族和精靈族的大范圍魔法轟炸，確實起到很大的成效，但一旦他們進入空檔期，戰鬥就變得焦灼起來。

  那五名深淵霸主就像是深淵大軍最鋒利的矛，最堅硬的盾。

  每次對壘，衝撞下都會有大量的戰士死在它們手中。

  陸晨想要盡快解決這次戰鬥，於是背後的暗夜之風撕裂，一雙龍翼展開，血肉迅速滋生。

  連續作戰一天半，即使有著繪梨衣一直在幫他恢復，他也快到極限了，必須在休息前，為戰鬥奠定勝局。

  黑色的翼劃過戰場，成片的深淵生物如割草般倒下。

  赤須長老正憑借軍陣勉力抵擋那名深淵之主的圍堵，看到黑色的流光劃過，三尺黑刃，刀芒卻縱橫三千丈！
  刀過，魂隕。

  被弑君斬殺的生靈，是不可能回到血池重生的。

  就像是黑色的閃電縱橫，短短半分鍾時間，統帥三軍的四名深淵霸主，便被斬殺。

  這一幕不僅艾卡大陸聯軍感到震撼，深淵一方也出現了短暫的騷亂。

  它們不會恐懼和畏縮，但它們不理解，為何會有人類能如此強大，簡直達到了神的領域。

  “後撤，回長城修整，由精靈族構建防禦結界！”

  陸晨在戰場上下令道，他看得出，矮人族和獸人族也有些頂不住了。

  超過三十六個小時的血戰，深淵一方陣亡近三千萬，而獸人族的巨犀騎兵也只剩四十多萬人了，矮人族的重步兵因為負責戰場牽製，死傷要更慘重一些，也只剩四十多萬人。

  龍族三百二十一位巨龍，被深淵霸主擊殺五十二名，唯一沒有出現傷亡的就是精靈族了，因為她們是法師，站在長城上就可以。

  陸晨所帶領的破曉之劍，陣亡數量也超過三千，這是月狼族出世以來最大的傷亡。

  大軍緩緩後撤，精靈族的人吟唱禁咒，和上次在布輪城時安納留斯用的那種相似，只是十萬精靈月侍軍團共同吟唱，不管是范圍和強度，都不是一個檔次。

  陸晨落在城頭，精靈女王莉莉絲面帶疲憊，道：“最多維持四小時，他們數量太多了。”

  陸晨解除暴血狀態，看著城外湧來的深淵大軍，有些皺眉。

  士兵們已經很疲憊了，這點時間根本不太夠恢復。

  “大帥，我感覺有些不對。”

  古蘭汀一瘸一拐的朝陸晨走來，他被削去了半面腳掌，臉上也是數道傷痕。

  他看著北方，“深淵軍隊，好像數量並沒有減少很多，並不是指我們沒有戰果，而是……深淵一方似乎還在不斷增兵。”

  陸晨跳到高處遠望，在大地的盡頭，血月之下，似乎能看到一些如螞蟻般的紅點再向前湧動。

  古蘭汀說的不錯，他們之所以一直感到壓力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大，是因為深淵的整體數量並沒有減少很多，而他們自己在不斷死傷。

  “這些深淵生物，有不少能夠在深淵重生，普通生物更是能不停衍生，兵力自然是源源不斷的，這麽打下去，我們遲早要被耗死。”

  一個男聲響起，身穿白色長衣的男人走上城頭，即使經歷了一日半的血戰，他似乎也並未染血。

  “福克斯？”

  陸晨有些意外，對方竟如此高調的，越過獸人王來直接和自己交談。

  “我們的王受了傷，已經去治療了，不妨事。”

  福克斯帶著柔和的笑，好似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很淡定。

  “你能確定？”

  陸晨皺了皺眉，問道，他知道福克斯是比自己更高階位的強大探索者。

  空間的許多探查性技能，都是需要精神屬性判定的，自己看不全的東西，福克斯可能看到的更多。

  “我經常去獸人族大薩滿那裡喝茶，從他們的古籍中，看到了些有趣的猜想，如今只不過是被證實了而已。”

  福克斯解釋道，去古籍中翻出來當然是說給劇情人物聽的，他有自己的判斷方法。

  此時赤須長老揉著肩膀走過來，“這麽打下去不是辦法，雖然不知為何深淵這次的進攻如此瘋狂，但我們可能頂不住，這種規模，根據記載，已經達到當年長城修建完成前，所有種族共同抵禦的那場浩劫了。”

  他看向福克斯，“這位獸人族的軍師說的不錯，說到底，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深淵是個什麽地方，一共有多少深淵生物，無論它們是否能不斷重生量產，它們原本的基數之大，可能就超越我們的想象。”

  赤須長老的話引人深思，大家之前都沒仔細想過，光人族就有十億人口，深淵生物看起來是全民皆兵的樣子。

  如果深淵也是一方世界的話，那深淵中，究竟會有多少深淵生物？
  五千萬的軍勢看起來很強，但深淵中要是有十億生物呢，有百億生物呢，甚至……有千億生物呢？
  “你有辦法？”

  陸晨看向福克斯，也不顧及這個世界的人在，現在局勢危機，沒工夫計較太多。

  “有。”

  福克斯神秘一笑，這次不知是不是因為有很多人在，他倒是笑的沒有很“嬌媚”

  他抬手指向北方，“我們只要掐斷源頭就好了。”

  “攻進深淵！？”

  精靈女王向看瘋子一般看著福克斯，“赤須長老剛剛不是說了，那裡的深淵生物不知有多少，打進去豈不是找死？”

  赤須也點了點頭，“而且，深淵的這股軍勢，我們想要突破都很難啊，怎麽可能前往北方的盡頭。”

  福克斯看向陸晨，“所以，這件事只能由幾個人去辦，大軍是過不去的。”

  陸晨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你有辦法進入深淵？”

  他可是知道，深淵和艾卡大陸有一層壁障，艾卡大陸的生物是無法通行的，這些深淵生物，也會受到某些限制，比如太強大的生靈根本出不來。

  “我和大薩滿合理研究了一種東西，能穿過那層壁障，不過……”

  福克斯頓了下，“……過得去，回不來。”

  “不行，這計劃太冒險了，而且沒有任何頭緒和目的性，就算能進入深淵，你們又怎麽切斷兩界的聯系？誰都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如何。”

  精靈女王搖頭否決了這個提案，覺得這根本是為了沒有任何目標的猜想，去送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