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當中便擺放放著一張花梨木的大案,案上壘著厚厚的一摞書帖,並排擺著數十方寶硯,還有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從牆上掛著的字畫,桌上擺的文房四寶房間來看這應當是間還算雅致的屋子。
可惜現在屋內的情景可算不得文雅二字了,桌傾椅頹,四處被翻的亂七八糟,本該放在架子上的書籍扔了一地,狼籍一片,就跟賊過了一般。
做出如此焚琴煮鶴之行的是誰呢?這時從靠牆側的床底下爬出來個灰頭土臉的人,細細看去正是徐曉。他拍乾淨身上的塵土,又吐了幾口唾沫,讓口中的土腥味總算是淡了些,又伸出手擦了擦臉上的汗,這一擦便讓他臉上變得白一道黑一道,倒像是個在窯裡采礦的烏面兒。
“在哪呢?不應該啊,到處都找遍了,要是有的話,就應該在這間屋裡頭,怎麽沒有?難道那個傅賓騙人?”徐曉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徐曉在找什麽?是金銀細軟,錢財珠寶嗎?不過那些委屈地躺在被翻得亂糟糟的匣子裡的金角子,銀錁子卻是否認了這個說法。徐曉還不至於這麽沒品。
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雖然徐曉愛錢也缺錢,而且傅賓也不是什麽好人,他的錢雖不是什麽不義之財,但也算是贓款,好像自己拿來也沒有什麽不妥,但要是這麽做了自己跟傅賓之流有什麽區別?他們是盜自己是賊,這錢就是用著也不會舒心,拿之何益?
徐曉在這裡是在找傅賓提過一嘴的通往城外的暗道。官兵來了,那些惡徒下場好不了,被剿殺殆盡是免不了的,用不著自己在這兒湊熱鬧了。
徐曉對官兵還是很有信心的,他看過的不少話本裡江湖中人厲害得像是神仙,以一敵千不在話下好似官兵不堪一擊,但若是江湖中人這麽厲害,他們幹嘛害怕朝廷?徐曉可不會把話本裡的故事當成真實,當初拿話本來說事只是跟爺爺開玩笑罷了。
但徐曉可沒想著留下來蹭關系領功勞什麽的,自己可是有重任在身的,一刻也耽誤不起,要是被關幾天,自己在車馬行五兩銀子的押金打了水漂不說,還誤了去余杭的時間。
而且萬一這些當兵的心黑些把自己當了賊匪,用自己的腦袋充作功績,命就都沒了。殺良冒功之事雖然不多,還是時有耳聞的,徐曉對他們的節操可沒保證。
徐曉之前期待官兵到來和現在的避之如虎並沒有什麽矛盾。面對殺人奪寶的惡匪時,官兵是徐曉的希望,可以將他們繩之以法。但當官兵出現時希望卻可能變成危險,將他吞噬。
於是徐曉便趁著屠仞連天縱等人失神的空當,溜了出來。至於連天縱的請求,只能不好意思了,若是官兵遲遲不來,徐曉不介意幫幫他們,但現在還是先自己抽身為好,以他們那個什麽四大世家家將的身份,想來官兵也不會為難他們。
客棧四周被官兵包圍的水泄不通,想要出去就只能寄希望於傅賓對屠仞所說的那個暗道了。暗道所在自然不可能是在客房或是酒樓那裡,只能是在客棧西側的那兩進院子,這是傅賓和店裡的夥計們的住處。
一進院子八九個房間,徐曉自然不可能一個個的找過去,估計等他沒找到官兵就衝進來了,到時候就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他說自己無辜,人家會信嗎?
徐曉也只能在最有可能的地方開始找了,現在他只是希望自己的運氣好一些,可以趕官兵控制這裡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然就只能賭一把那些官兵的人品了,
徐曉可不想讓別人來決定自己的命。 暗道顧名思義就是隱蔽的道路,而且它常常是用來逃命的,那麽方便隱蔽便成了暗道首重的要點。什麽地方能比居住的室內更加方便,更加隱蔽?老大的性命自然比嘍囉們珍重千萬倍,逃命時首先要考慮老大的安危,傅賓的住所便成了暗道最可能的所在。
至於找尋傅賓的住所再簡單不過了,西側那兩進院子,一進簡陋質樸,一進雅致奢華,傅賓住在哪兒一目了然。心也太黑了些,徐曉在心中暗暗感歎道,讓手下八九人擠一進,自己獨佔一進,還真是會享受啊。
確定了尋找范圍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許多,徐曉找到傅賓的臥房,推開門走了進去。徐曉被屋子內的另類的奢華驚住了,一整面的牆上密密麻麻的掛著字畫,徐曉在這方面並無太多研究,但也能從其中看出不少名家氣度。
屋內的家具看上去也是頗為不凡,工藝精巧,那材質不知是什麽木材,顏色呈紫赤色,甚至芬芳四溢,徐曉細聞一下像是降香的味道。好幾排架子上密排著些古董珍玩,書籍卷軸,架子跟前的地磚顏色有些淺淡,看起來應該是主人時常來此品鑒閱讀。
牆側的架子床仿如一間小屋,若是放在徐曉家中,怕不是佔去大半個屋子,徐曉暗暗咂舌,雖無向往豔羨之情,但仍是覺得傅賓還真是個會享受的。
徐曉定下心來開始摸索搜尋起來,先是牆上這一溜字畫,這也太密了些,雖然自己對這些文雅之物研究不多也不感興趣,但也知道在家居中擺放字畫也許多講究和忌諱,一定有問題。可一圈下來徐曉並沒發現什麽不妥之處。
接下來徐曉又細細的搜查了四處的家具,架子,連抽屜都未放過,甚至爬到床底下摸索了一番,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徐曉有些懷疑起來,暗道之說是不是傅賓騙屠仞安心編出的謊言,徐曉恨恨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翻了桌子擺的筆海,其中的筆滾落一地。
徐曉瞥了一眼,一根根筆各有特色,每一根材質都非同尋常,這些毛筆隨意一根都價值非凡,徐曉也曾用過不少筆但無一根能與這些筆相比,徐曉不曾貪佔傅賓錢財,倒對這些筆有些眼熱。
徐曉躬下身子撿起一根紫竹筆管的筆,好似紫玉般漂亮,可惜了,終究還是不能而取,徐曉正欲放下, 卻突然間發現了一個被自己忽略的細節,這些筆是未曾用過的新筆。
徐曉一進這間屋子便感到一種詭異的違和感,先前他隻當是種錯覺,現在卻是明了了,那種感覺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俗”。是的,就是俗,一個本該與這間屋子格格不入的字眼。
是了,哪個真正的雅人會這麽布置房間?看似雅致,實致全是由金錢堆砌出的附庸風雅,俗不可耐,先前搜查書架時徐曉就發現架子上的書新的離奇,他隻當是傅賓對這些珍本書籍甚是愛護,現在想來哪裡是愛護,而是估計動都沒動過吧。
徐曉心中暗暗吐槽道,好你個傅賓,明明是個江湖浪子,裝什麽文人墨客。
如此一來徐曉總算是發現一些蹊蹺了,傅賓既然不看書,書架跟前的地磚怎麽會磨損的如此嚴重?
先前徐曉雖也搜查了書架上有無機關,但卻未曾挪動,一來是因其頗為沉重搬動不易,二來是這書架並不依牆靠角又甚是狹窄不可能隱藏暗道,所以也就忽略了過去。
徐曉過去猛地一抬,徐曉一身氣力縱使這書架重逾千斤也要動一動,但書架卻紋絲不動,好似長在地上,果然有問題。
徐曉又在書架周遭試了一圈,在左手邊推了推,感覺好像動了一下,看起來有戲,便使動推了起來,書架移開露出下面看起來結構頗為複雜的一道凹槽。
在推動書架的同時,也觸發了底下的機關,在一陣咯咯吱吱的聲音後,書架背後的那面牆竟然升了起來,顯出一個小小的隔間來,裡面有一道通往地下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