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陸柳兩人離開蘇州已有數日,不覺間便看到了一片水域,連綿不斷毫無涯際。柳一歸指著前面說道:“煙波浩渺、波瀾壯闊,這裡肯定是洞庭湖。”陸松點頭道:“不錯,看那座樓閣應該就是嶽陽樓。我們先登樓憑欄看看洞庭風光,再去湖上泛舟,今日一定要盡興。”柳一歸聽了連聲叫好。
兩人到得樓前,抬眼望來這座木樓起伏三層、氣勢磅礴,上書“嶽陽樓”三字,字大如鬥。陸松道:“昔年滕子京謫守巴陵郡,政通人和之時重修此樓。在樓上掛了許多先賢詩文,文正公特為此樓作記,此記就是後來名傳於世的《嶽陽樓記》。文正公胸懷天下憂國憂民的胸襟勉勵了後世多少有志之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等胸懷、氣魄真令人折服。”柳一歸聞言欽佩之色溢於言表,說道:“文正公真英雄耶!如此丈夫當為天下百代楷模。”說完兩人並肩入內。
柳一歸道:“這裡果真有許多詩文,大哥何不也將自己的詩篇留在裡面讓後人評說!”陸松聞言一笑道:“要在這裡留下詩篇恐怕非德才兼備不可,不過可以將此作為人生宏願。”陸松順著詩牆轉了一圈,忽地看到唐朝大詩人劉禹錫的《望洞庭》: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
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裡一青螺。
讚道:“好詩,好詩!詩豪果然胸藏意境,語言獨到,如此比喻可謂空前絕後!我們上樓去吧。”
柳一歸看到嶽陽樓的構造不禁大加讚歎:“如此氣勢磅礴的嶽陽樓雖是木頭造就卻不見半顆鐵釘,真是鬼斧神工!”陸松聽了說道:“這正是嶽陽樓奇妙之處!”不覺間兩人到了樓頂,遠處天水相接,波濤陣陣。陸松無意中看到樓下角落裡堆砌了一塊平滑的巨石足有三尺來高,上邊寫了一副對聯“水天一色,風月無邊”再看對聯的落款處竟是寫著“李太白書”。
陸松驚歎道:“奇哉,奇哉!青蓮居士一生留下的書法作品屈指可數,卻不想也曾遺落於此。水天一色,風月無邊,短短八字就言遍了洞庭美景,這李太白真乃奇人耶,無怪乎得了‘詩仙’的美譽。一歸,面對此情此景你心中是何想法?”柳一歸走樓廊角倚著欄杆看著遠方緩緩閉上眼睛道:“此處高瞻遠矚,視野開闊令人豪情頓生。若在此處習武,耳聽風起濤聲,眼見天水一色,心感星辰宇宙之奧妙,必定進展神速。你呢?”
聞得柳一歸這番話陸松心下意外:想不到一歸竟有這般見解!回頭一想:一歸是個武癡,觸景生情也是難得。欣喜之下轉身望向洞庭看著君山島道:“一歸知道精衛填海的故事麽?若天下禍事源於洞庭,為換得太平我願化身海鳥銜石填平此湖。”柳一歸知道陸松一直有著憂國憂民之心,加之如今駐足先賢舊址心中自然有許多感慨,遂道:“大哥承文正公衣缽心系天下,不管此生如何一歸定當誓死相隨。願大哥此次入京奪取功名能早遂宏願!”
陸松輕歎:“一歸,好兄弟!你可知道何為功名?功名、功名即立功為民。當今世道許多人誤解了功名的意思,隻將它視為名利來追求,作為改變自身命運的把手。一旦功名到手便利令智昏,心中早就忘了利源於民的道理。常此以往,俗勢所趨有功名之人便徇私貪贓,魚肉百姓,此風一長輕則敗民風、亂朝綱;重則動搖國體、顛覆社稷,前朝沒落是由此因所致。放眼當今之勢貪婪成狂、國庫空虛軍力不濟;官員繁冗積貧積弱;北有強遼,
西有悍夏縱使王丞相有通天之才,若不肅吏治、清民風也於事無補,不能根除國之痼疾。我陸松今日於此立誓:他日扶風得志必箭射天山,逐日東海使我大宋威加海內、德澤寰宇還天下蒼生一個太平世道。”柳一歸聽了熱血澎湃,道:“一歸雖無遠見但忠孝廉恥,大義厚德還是知曉。今日也於此朝洞庭之水面文正公之忠魂起誓:誓死追隨大哥,不離不棄。” 又行的數日已到京都,只見京都街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一片國泰民安的景象。街道兩旁的房屋大氣奢華,遠非他處可比。陸松思量著:這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不同別處,一歸性情豪爽、嫉惡如仇不如就此囑咐他,免得生出事端。遂說道:“一歸,這京城魚龍混雜, 人流中自有許多達官貴人、王孫公子或是和我們一樣的考生。凡事小心為上,不可由著性子來。”柳一歸身為安和縣官差,此次入京隻為陪同陸松赴考,臨行前陸知縣更有叮囑,遂說道:“大哥盡可放心,一歸自有分寸!”“我身為省元,當憑公文免費宿於京都驛館。你與我同去,那裡住的都是貢生,言行舉止要分次序,以免失了儀態!”柳一歸點頭應允。
陸柳二人進駐驛館,走廊上迎面走來兩名貢生,聽其對話言語已是分別拜入太傅和禮部吳大人門下,並備了千年參王、遼東玉藕等名貴之物作為進見之禮。
陸柳二人聽得那兩名貢生對話,心中一震卻不動聲色。引路的小二將兩人帶到已備好的房間,並問陸松拜在哪位大人門下。陸松聞言一怔,心想:果然這裡送禮蔚然成風,連店小二都深諳其道,遂說道:“我取功名全仗實學不走旁門左道,故而未拜!”那小二撓頭怪道:“這裡人人都拜,省元爺若是不拜恐於前途不利啊!”陸松輕輕一笑:“小二哥有心了,你先去忙吧!”那小二歎了口氣搖頭道:“唉,也好!祝省元爺高中,我先去了,有事盡管吩咐。”
看著小二掩門出去,柳一歸看著陸松慎重地道:“大哥,你看這小二都知道送禮拜師,若不從流恐有不利呀!”陸松說道:“一歸,我都已與小二說了心裡話,再者方才聽那人所言,他所贈之物皆是難得厚禮。眼下倉促間何處找去。”“可是…”“不必多言!此番必叫世人看看,我陸松憑實學不送禮拜師照樣名題金榜。”柳一歸聽他如此說話隻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