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些人，該如何訓練，才能真正成為一名長城軍團的戰士，這不可能做到，即使做到，耗費的時間和物力也是巨大的。”

　　蕭琅曾在受降城的軍中長大，對於一名訓練有素的戰士來說，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更何況是有案底的人，紀律方面，更是難如登天。

　　尤其是，他們難以信任，難以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們。

　　自己，以後就是要和這些人日夜在一起嗎?

　　蕭琅心中有落差，印象中對長城軍團，不該是這樣的。

　　而是應該，每個人都充滿榮譽感的那種弟兄。

　　不可能，享譽天下的長城軍團不可能是由這些罪犯組成。

　　“來到長城軍團，在很大程度上，就意味著離死亡不遠，我們沒空慢慢去訓練他們。”

　　“而我們，兵源嚴重不足，朝廷近些年也開始大幅度消減駐軍人數，都是拿些刑犯過來充數。”

　　“只有這個辦法，能比較快地挑出我們需要的人。”

　　燕赤霞手中的劍指向那十幾個罪犯，也就是即將加入享譽整個中原大陸的長城軍團的這些罪犯，或者失敗的落魄者。

　　“所有人，沿著前面那個湖，跑二十圈，大約有三十裡路，跑完後，就來找我，領晚餐。”燕赤霞冷峻地環視所有人:“如果，現在有不想跑的，可以馬上提出來。”

　　“我們已經餓了一天一夜，根本沒有力氣，請求吃了東西再跑。”

　　一道聲音響起，是那個拐賣婦女的人販子率先出聲。

　　忽然，寒光一閃，燕赤霞身後的護衛長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裡，手中劍的劍尖已經點在人販子的喉嚨，再被抽出。

　　人販子喉嚨的血液噴湧而出，染紅了飄過的幾片雪花，還有地面上的積雪。

　　人販子倒地，氣絕身亡。

　　“在長城軍團裡，人人都可以質疑將軍的每一個命令，但在你尋求答案之前，必須先把將軍的命令執行徹底，如果還能活著回來，你才有資格找答案。”

　　護衛長的聲音由低到高，最後變成吼，把十幾名罪犯和落魄者嚇了個哆嗦。

　　很快，十幾名罪犯乖乖地開始在風雪中奔跑，有摔倒之後繼續起來跑的，有暈倒在地，慢慢冷凍死去的，還有……

　　當護衛長發現有人耍小聰明，在這邊的湖邊，踩著湖面上的冰，偷偷直線橫穿湖面，到達對岸，以此縮短半圈的奔跑距離時，護衛長的劍便會直接插在他的後背上，沒有任何的遲疑。

　　“你的隊友，不會放心地把自己的性命交給這樣一個耍小聰明，佔別人便宜，卻不肯拚命的人，所以，你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留在長城軍團。”

　　“當然，你人來了，除了進入長城軍團，就不可能離開。”

　　護衛長的聲音在空中回蕩，幾十名戰士早已經開始在篝火中分食晚餐，有說有笑，並唱起軍歌，那首隻屬於長城軍團的軍歌。

　　“我們沒有尊嚴，只有不斷地殺敵，但人民在傳唱我們的榮譽。”

　　“我們沒有生命，只有不斷地殺敵，但人民在傳唱我們的名字。”

　　“我們沒有自由，只有不斷地殺敵，但人民在傳唱我們在北邊大草原上騎馬狂奔，殺敵。”

　　“沒人知道我們是誰，也沒人再藐視我們的過去，只會傳唱我們千萬年的功勳，我們是英雄，孤獨卻有無數兄弟的英雄。”

　　風雪夜中，歌聲齊整劃一，猶如一個人在唱，又如無數人在唱，

但似乎沒有什麽優美的旋律，卻震撼人心。　　閻竹良聽的熱血澎湃，他聽過軍歌，但卻沒聽過這樣的軍歌。

　　蕭瑟，孤獨，團結，無畏，那種視死如歸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不是人類的軍隊，閻竹良忽然這麽覺得。

　　反而，他們就像是一支沒有生命的殺戮軍團。

　　但他們卻又對生命充滿渴望，對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充滿信心，把自己交給對方。

　　“長城軍團，名不虛傳！”

　　閻竹良手拿烤熟的雞腿，坐在擋風雪的石房子裡，看著外面冒著大風雪圍坐篝火的長城司令護衛們，發出這樣的感慨。

　　蕭琅早已走出石房子，坐在戰士們的中間，學著他們唱軍歌。

　　他喜歡這種氣氛，令他感到熱血沸騰。

　　他向往這種榮譽感，即使曾經的他們，都是各種各樣的罪犯，亦或者是生活中的失敗者。

　　但現在，他們經過千錘百煉，早已脫胎換骨，猶如軍歌裡說的，沒人再藐視他們的過去，人民只會傳唱他們這些英雄，千萬年來亦是如此。

　　“你怎麽知道眼睛是噬靈的弱點?”

　　石房子裡，燕赤霞的聲音傳了出來。

　　忽然間，軍歌戛然而止，只剩下戰士們吃烤肉和喝酒的聲音。

　　戰士們在仔細傾聽對話，蕭琅何嘗不是。

　　“我看見他們的眼睛有類似於天空中的星雲在運轉，我只是試一試，沒想到就成功了。”

　　閻竹良正在撕扯著烤狼腿的肉，撒了點辣椒粉，餓極的他，吃的津津有味，導致他的話語有點口齒不清:“狼肉帶酸味，不太好吃，不過還是很美味！”

　　燕赤霞對閻竹良露出懷疑的神色。

　　閻竹良吞咽下一塊狼肉，又道:“你們受降城的圖書館裡，有一本書，上面都是灰塵，估計幾百年沒人翻動了，上面記載有一句話。”

　　“什麽話?”燕赤霞追問。

　　“所有長了眼睛的生靈，眼睛都是弱點。”閻竹良依然在啃狼腿肉，邊說帶酸味，卻又吃的停不下來，辣椒粉亦是一直不停倒出來，吃的酸爽無比。

　　如果有奶茶，這頓野餐也許會更完美。

　　閻竹良心中暗暗想著，只是不敢說出來。

　　燕赤霞聞言，雙眼一亮，追問道:“什麽書?”

　　閻竹良停下啃食狼腿肉的動作，沉默片刻，最後略顯沉重地道:“《人類，我是你的主子》。”

　　不管是石房子裡的燕赤霞，還是圍坐石房子外面的戰士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活計，陷入短暫的停頓，猶如這個世界被人摁了暫停鍵。

　　“作者是誰?”燕赤霞心有所想，但他想要有所驗證。

　　“署名:噬靈！”閻竹良說完，臉色沉重，但又繼續啃食狼腿肉。

　　“你很喜歡看書?”

　　蕭琅終於忍不住起身，回到石房子，坐近閻竹良，好奇問道。

　　“我父親手握天下重兵，我哥哥閻特強高大帥氣，還是皇家護衛隊長，以後也是王位的繼承人，至少掌管整個地府，而我的姐姐閻君蕾是人類皇后，地位尊貴。”

　　閻竹良忽然自嘲一笑，道:“至於我嘛， 除了會勾死人魂魄，貌似沒有任何前途可言，多看書，形成世人眼中的某種智慧，興許在某些時候，就成了一種武器。”

　　“確實，你剛才就因此救了我們。”蕭琅沒有吝嗇自己對閻竹良的感激和讚美。

　　“通過書本，我還知道，在世界的另一端，有戰力無比強橫的朱雀族，噴一口火就能焚燒一座城池，恐怕就算噬靈，也會怕被火燒吧。”

　　“而大夏國曾經的皇族，也就是現在這個皇帝的前任皇帝的家族，曾經是龍族，也就是被我哥哥閻特強殺的那個國君，就是出生於能夠混天滅地的龍族，只不過到他這一代，血脈早已稀釋無比，沒有龍的跡象了。”

　　“你知道的真多！”蕭琅在想象自己要是有一條龍作寵物，那該如何的拉風。

　　雖然那是曾經的帝族，但架不住已經被滅族了，一切都煙消雲散。

　　保存有濃鬱龍族血脈的，恐怕只能在古籍說有記載了。

　　“那當然，我勤奮好學，愛讀書，就是相貌比你稍微差一點點，也無關大礙！”

　　閻竹良被人誇讚，順勢把自己再誇一遍。

　　這是他的風格！

　　蕭琅笑笑。

　　他轉頭看向不遠處那些正在用命奔跑的長城軍團的新夥伴，那裡，已經倒下三四個人，長城軍團的戰士們只是把他們的屍體拖進湖裡，任由湖裡生物吞食，便不再有任何理會。

　　他下意識地看向南方，受降城的方向。

　　他意識到，也許，他永遠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