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還在思索小販行為異常的原因。

忽有一人從身後快步走來，他行色匆匆，和千緒擦肩而過。

馬修皺了下眉，看向那名男子。

隨行的萊婭也反應了過來。

不是她變聰慧了，只是術業有專攻，遇上同行，萊婭反應更快。

千緒就不一樣了，她還在攤子前交談著，殊不知盜賊已得手，將她褲袋中的錢包盜走了。

馬修歎了口氣，趕緊提醒那反應遲鈍的姑娘。

“我說，緒，你的錢包被人偷了……”

“錢包被偷了?”

千緒伸手向臀後摸去，才發現自己屁股上的褲袋被開了個平滑的口子，放在裡邊的錢包已不翼而飛。

不過那破碎的布條掛著，搭配千緒自身的曲線，感覺還挺時尚的。

“誰乾的！”

糗態展露，千緒趕緊一遮，紅著臉怒喝起來。

“喏，剛得手，還未走遠，你現在追，絕對可以將他抓住。”

馬修好心地向前一指。

被馬修指中，那盜賊面露驚色，撒腿就逃，一連撞開數人，向著小巷衝去。

但千緒會放那家夥離開麽?！

偷錢倒無所謂，在她褲子上開洞，罪大惡極！

拔劍！

風起！

眨眼，千緒已閃至那盜賊身前！

在那人震驚的目光中，劍落！

“別！”

驚呼的並非盜賊，是那小販。

但已遲了。

劍光一閃，血紅濺起，盜賊倒地。

小販手臂無力垂落。

馬修真不知道這個小販在想什麽。

盜賊的同夥?

不像。

因為他的目光焦點並非盜賊，而是落到千緒身上。

千緒砍人，小販卻在擔心千緒?

這什麽邏輯?

……

千緒自認為自己是個淑女，如今褲子後邊被開了個大口子，她很生氣，所以才會拔劍行凶。

不過這一劍倒不至於讓人喪命。

“你！你竟敢砍我！你知道我和誰混的麽?”

不得不說，塔骨落的人真心彪悍，滿嘴鮮血，都半死不活了，依舊那麽硬氣。

馬修佩服他的勇氣，卻不提倡他的行為。

嚓！

乾淨利落地又是一下，市場徹底安靜了。

千緒小姐還真果斷呢。

馬修拍了拍萊婭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萊婭，還好當初你遇到的是我……”

注視著千緒，萊婭顫抖地點了點頭。

那會兒，萊婭偷錢只是被馬修摔到了牆上，如果她遇上的是千緒……

萊婭看了眼地上的血泊，吞咽了口唾沫。

馬修認為千緒還是過於衝動了。

像這種小賊可以抓起來作為向導，馬修當初在地底世界便是這麽乾的。

不過，這也沒關系，因為盜賊的同夥隨之登場了。

咻——

輕佻的口哨聲響起。

緊接著是一陣乾巴巴的掌聲。

“不愧為變態砍人魔，實力果然不錯。但你知道麽?你之前乾掉的家夥，可是我‘鐵臂’斯瓦格的手下。”

一個移植了義體雙臂的壯漢緩緩走來。

他光著上身，筋肉虯扎，表情很拽，仿佛美國職業摔角中的角色。

他腰間還系了條十分有趣的腰帶，腰帶扣子中央那飾物正是塔骨落的身份牌——梅花3。

這人看著挺叼，像個反派，但看到腰帶上那牌面，馬修感覺逼格全沒了。

不過想到他們這邊都是2，牌面無法代表什麽，他坦然了許多。

這人竟知道千緒是變態……嗯，變態砍人魔，看來事情不簡單啊，他們才剛到塔骨落亮相不久呢。

還有就是，對方明顯有備而來——不知何時，

市場中也走出了一群痞子模樣的家夥，將馬修他們給重重包圍。萊婭和陸善傑害怕不已，馬修和千緒已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四隻小蘿莉興奮極了，準備看戲。

誰知對方並沒動手……

壯漢拿出一個血色信封，揮手一甩！

信封在風中旋轉，向千緒所在之處飄飛。

千緒抬手，接住對方擲來的信封。

“老規矩，明天九點，血獄挑戰，鐵臂斯瓦格，等你！”

斯瓦格呼道，並抬起雙臂，雙拳相向擊打，在場中響起砰的一聲清鳴。

小廝們隨之吹起了一陣口哨，得意極了。

千緒感到萬分不解，她撕開信封，只見裡邊放著一張深紅之塔入場券。

斯瓦格也沒多解釋，轉頭看向馬修他們，“那邊新來的盜賊，詐騙犯和蘿莉綁匪，識相就主動投靠我鐵臂斯瓦格。不然待我解決了變態砍人魔，就輪到你們受苦了……”

說完，斯瓦格便轉身離開。

市場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只不過留下了一具盜賊的屍體。

這遭遇莫名其妙，馬修根本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且，那家夥將誰稱作蘿莉綁匪?！

“怎麽回事?”

千緒問道。

“這信封紅得那麽喜慶，估計是情書。那大塊頭看上你了，畢竟你是塔骨落最美麗的小姐，誰不喜歡?你就從了……我也不知道。”

馬修一頓，瞬間改口。

因為之前那一瞬間千緒的大劍微微地抬起了一些。

“信封中有個入場券，寫著什麽會場……”

馬修接過千緒遞來的入場券，研究了下，他也看不懂，“我們向其他人打聽吧。”

“問誰?”

“隨便，這兒都是塔骨落的人，稍微打聽便明白了。”

馬修回答十分隨意，但他卻已挑好了詢問對象。

他來到之前的小販身前，微微笑道，“店家，你應該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吧?”

“我不知道。”

小販立即回絕。

“真的麽?”

馬修追問著，手中卻多了張票子。

他將票子輕輕地放在小販的攤子上，落點非常好，處在街道行人的盲區上。

“我……”

小販遲疑了下。

馬修又放下了一張。

“我……”

小販依舊支支吾吾。

馬修接著放。

“我……我……我真不知道。”

猶豫了半天，小販依舊不願透露。

“噢，那真可惜呢。那我去問別人了，希望他們可以拿到我手中的這份酬勞。”

馬修直接將票子全部收回。

眼看快要到手的票子全數飄走，小販萬分不舍，“等！你等等！”

“店家，你怎麽了?”

小販左右張望，才低聲說道，“好吧，你們隨我來……”

……

小巷中，小販接過馬修遞給他的票子，匆忙離開。

馬修也終於弄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必須從塔骨落的身份牌說起。

身份牌可以在塔骨落獲取便利是真的，但這一般不適用於剛來塔骨落的新人。

因為多數新人往往護不住自己身上的身份牌。

在塔骨落中，這個身份牌可以賣掉換一筆錢。

進入塔骨落拿著身份牌，往往會引來一批窺覷者。

這也是塔骨落之人必經的洗禮——沒有實力者，不配擁有身份。

所以，進入塔骨落後比較穩妥的做法是不領身份牌，直接找個塔骨落中的大勢力附庸。

作為附庸，那便必須犧牲一切。

原來的錢財將不再是自己的了，但卻可以在塔骨落勉強苟活，就像那個小販一樣。

塔骨落中，數字牌雖有無數張，但真正的持卡者並不多。

不過，只要是持卡者，必定會居住在深紅之塔中。

在深紅之塔中，所居層數越高，實力越強，地位越高。

塔骨落沒有法律，但有規矩。

弱肉強食便是規矩。

深紅之塔以實力攀升，想拚實力，就避免不了暴力。

這樣一來，大街小巷會充滿戰爭，塔骨落會徹底混亂起來。

在塔骨落，混亂是不錯的風氣。

但一直混亂，人的心情也會變煩躁……

小嘍囉的心情無人在意，但影響到了上位者的心情，那便是死罪。

所以，上位者定下了規矩。

塔骨落中禁止一切勢力混戰，一切鬥爭都必須在深紅之塔進行，這便是血獄決鬥……

無卡者可以申請在深紅之塔中戰鬥，若實力獲得認可，便可晉升為持卡者。

層數低的持卡者可以向上挑戰。

還有一種發起血獄決鬥的方法便是矛盾衝突——無視雙方實力差距，矛盾者中的佔利者，必須接受復仇者的決鬥邀請。

千緒之前的遭遇便屬於這類。

千緒乾掉斯瓦格的小弟，佔了便宜。

所以斯瓦格發起挑戰邀請，千緒必須答應。

這便是斯瓦格設下的圈套。

塔骨落的持卡者很少人這簡陋的市場光顧，所以小販了解到了馬修他們是新人。

那小販不願和馬修他們接觸，便是知道新人接下來會遇上麻煩。

他瞧見千緒出手驚慌，只是於心不忍。

至於那個盜賊，只是個可悲的犧牲品罷了。

……

“斯瓦格大哥，我們還真幸運，沒想到新來的肥羊被我們搶先了。”

小廝笑道。

收到線人消息，馬修一行人進入塔骨落後，不止他們這夥人想動手。

“算那砍人魔聰明，接下了血獄決鬥的邀請函，不然我便可以當街解決她，將她的財富弄到手了。”

斯瓦格哼道。

如果千緒不接受，斯瓦格便可以直接對千緒動手了。

畢竟千緒之前先觸犯了規矩——她在深紅之塔之外砍人了。

“不過斯瓦格大哥，你就不怕他們了解到您的實力之後，連夜逃跑麽?”

“他們逃不了。上邊下了禁令，最近塔骨落隻許進不許出。丹大人讓我們好好準備，應對獸潮。要不然最近也不會有那麽多人聚在塔骨落中了。”

……

斯瓦格的確不必擔心千緒會逃跑，因為……

“這算什麽?！所以說他們繞了這麽一打圈就是想和我約架?！他們直接邀請不就行了?！用得著劃破我的褲子麽?！真是變態！”

千緒罵咧咧道。

的確，在馬修看來，這些人真是多此一舉。

都說塔骨落的人是暴徒，誰想到他們作死都花裡花哨的。

不過，拜千緒小姐褲子破了個洞所賜，馬修也了解清楚了塔骨落這邊的情況。

站在高處，似乎更容易塔骨落的看清一切。

馬修遙望那座如血般的深紅之塔，心中生起了攀登的念想。

……

受斯瓦格血獄決鬥邀請影響，其他人窺覷者也選擇了觀望。

之後，再也沒有人上前來找茬了。

馬修他們在塔骨落逛了一圈之後，便回裝甲車上過夜。

明天，他們應該可以搬到深紅之塔中居住了。

次日，清晨，深紅之塔底下。

“近距離觀看，這深紅之塔簡直就是藝術。”

馬修仰頭，視線順著這道血色向上攀升，與藍天相融，感覺十分不錯。

“蘇蘇想到上邊去玩！”

蘇蘇也在抬頭看，大眼睛撲閃撲閃。

“嗯，很快就上去了。”

馬修摸了摸蘇蘇的小腦袋。

親昵麽?

這是小心翼翼地安撫。

如果蘇蘇一時興起想今天就上到塔頂觀光，會出大事的。

“老爺，他們都看著我們！”

萊婭害怕地縮到馬修身邊。

因為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目光不善。

對這總喜歡依賴自己的可愛小女仆，馬修……甩手就一個暴栗！

“都那麽大一個人，走在街上都害怕，成何體統?！你能不能勇敢一些，總這樣一驚一乍哪行?”

“老爺你偏心！”

萊婭捂著腦袋氣呼呼道。

“你又自不量力，和誰對比了?”

萊婭抬手指向蘇蘇。

蘇蘇一臉無辜。

看到自己女兒那麽無辜，馬修就“心疼”，抬手又敲向了萊婭。

“老爺偏心！”

萊婭又吼了句，也一臉無辜。

……

其實周圍的人目光凶狠，正常。

不知者無畏。

但過了今天，他們眼神就會變了。

不為什麽！

就憑他們團隊中有個變態……變態砍人魔！

……

入塔， 一樓，某區間。

觀眾席呈環形，中央是鐵籠決鬥場。

四面鐵網織得老高，上邊掛著薄薄的暗紅色結痂。

決鬥還未開始開始，迷漫在鼻腔中那腥臭的鐵鏽味已給觀眾的鼻腔帶來了巨大的刺激。

只能說，這兒不愧為血獄。

不知積攢了多少死者的鮮血。

如今，鐵籠決鬥場上方的電子屏已亮出了雙方的名頭……

“變態砍人魔，緒VS鐵臂，斯瓦格”

哇哦，霸氣！

但一看買千緒贏的賠率是一賠二十，馬修就感覺千緒不爭氣。

不過沒有關系，作為同伴，馬修絕對會站在千緒這邊。

馬修來到下注處，傾家蕩產壓千緒！

“客人，你確定?”

由於下注金額不小，那名收銀員抬頭看向了馬修。

“我確定。”

“您對她就這麽有信心麽?”

收銀員問道。

今天決鬥雙方他都了解，鐵臂斯瓦格深紅之塔低層一等一的強者，變態砍人魔緒卻只是個新人。

“對的。”

“為什麽?”

“她是個變態……而且夠變態！”

如果千緒小姐在身邊，馬修絕對不敢這麽誇耀。

但千緒小姐如今不在，他就不會吝惜自己的讚美！

要知道，他們可是同伴！

而且一番接觸之後，馬修認為千緒小姐是真的變態！

那個鐵臂斯瓦格絕對不是千緒小姐這個變態的對手！

“變態麽?”

收銀員看著環繞在馬修身邊的四隻小蘿莉，淡淡地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