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搖了搖頭,倒不是他對女人失去了興趣,而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的感情觀產生了變化,雖然經桑婆婆肉身重塑,但是他仍然缺少了二魂兩魄,如果沒有補齊魂魄的機緣,他的生命只剩下七年,沒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感情上。
薑箜篌道:“這女孩子精明得很,我不喜歡,她爹過去一心想把她嫁給太子當太子妃,父憑女貴,魚躍龍門,一步登天。丞相呂步搖也一直幫襯著,因為皇上的病情才耽擱了,現在新君繼位,也就是過去的那個小太子,陳窮年憋著勁想當囯丈呢。”
秦浪對大雍的國事興趣不大,雖然他對桑競天夫婦印象不錯,但是也不喜歡他們一上來就要利用自己。
薑箜篌道:“兒子,我知道你心裡未必舒服,可你既然認我們當了爹娘,就是我們桑家的一份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乾爹現在面臨的局面前所未有的艱難,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大老遠地跑來到這裡。”她說話非常坦誠。
“乾娘,您放心,我一定盡力辦好您交代的事情。”秦浪的話有所保留,雖然盡力辦,可沒說一定要按照她說得去做。
薑箜篌話鋒一轉:“你認識白玉宮吧?”
秦浪心中一怔,抿了抿嘴唇,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不知薑箜篌因何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她本姓龍,是前皇后白惠心的女兒,皇上聽信謠言,懷疑她並非是親生骨肉,所以想要將她鏟除,有人給她報訊,才得以逃離雍都,只是那白皇后就沒有那麽幸運,被先帝賜死。”
秦浪其實早就看出白玉宮出身富貴,只是沒料到她貴為一國公主,母親死了,父親又要殺死她,這大大咧咧的妮子,命運居然如此多舛。
“你殺了周煉石,鎮妖司沿著這條線索查到你曾經幫助過白玉宮,昨晚的行動主要就是針對你,如果能夠將你順利拿下,再坐實你的罪名,順藤摸瓜,就能牽連到你義父的身上。”
秦浪此時不禁有些慚愧,剛才還在認為桑家在利用自己,卻沒有想到整件事卻是自己給桑家帶來了麻煩,薑箜篌所說的內情,讓秦浪又想到了一件事,看來她一定事先得到了消息,難道鎮妖司有她的內線?
“桑三更對咱們家忠心耿耿,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留意鎮妖司的動靜,有些事情不是單靠武力能夠解決的。”
薑箜篌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浪一眼:“還好,你沒讓我失望,殺周煉金非常正確,讓你去鎮妖司有兩件事,一是幫我查一個叫鳳九重的女妖,她現在至少是上品地妖,甚至已經修煉到天妖級別。確認她是否被關在七層妖獄裡面,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你自己了……”
秦浪明白,薑箜篌是讓他去斬草除根,找到出賣他的鬼燈鰩並將之斬殺。
前方已經是悅來客棧,薑箜篌停下腳步,欲言又止。
秦浪和這位乾娘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對她的性情已經有所了解,明白她這次來赤陽是帶著任務過來的。
“乾娘有什麽話隻管直說。”
薑箜篌道:“男人要想成大事,須得不擇手段,陳窮年絕不是個好人,別看他表面和和氣氣,可做事不擇手段,狠辣無情。你想對付他,就要抓住他的軟肋。”
秦浪心中暗忖,桑競天夫婦何嘗不是如此?
薑箜篌將手指向秦浪勾了勾,秦浪湊了過去,薑箜篌貼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方便的時候把他閨女給辦了!”
秦浪瞠目結舌,這當乾娘的什麽話都敢說。
薑箜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在他頭上彈了一記:“臭小子,該不會當真了吧?”
秦浪焉能看不出薑箜篌是真是假,她是真心想讓他這麽乾,只要能夠挫敗陳窮年成為囯丈的陰謀,她才不會在乎采用什麽手段,轉念一想,真要是逢場作戲,好像自己也並不吃虧。
薑箜篌道:“雪舞留在這裡太危險了,我帶她回雍都,鎮妖司這邊,你不用怕他,陳窮年不敢對你怎麽樣,他讓你介入這件案子本身就是迫於無奈,就算天大的事情還有我和你乾爹頂著。”
雖然薑箜篌安排得周到細致,可秦浪還是從中感受到一絲不同尋常,她帶雪舞返回雍都,應當是好意,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雪舞也成為她用來牽製自己的一張牌,萬一自己不聽話,她就可以利用這張牌來進行反製,希望只是自己多慮。
薑箜篌看出秦浪的顧慮,輕聲道:“雪舞的外婆是桑家的恩人,所以你不用擔心她在桑家受到任何的委屈。”
秦浪越發意識到這位義母的厲害,心思縝密,觀察入微,也因此心中更多出了幾分警惕。
雪舞聽說要和秦浪就此分開,心中自然不舍,可薑箜篌告訴她現在赤陽城對她來說並不安全,秦浪用不了太久時間就會前往雍都。
桑三更已經備好了馬車,秦浪過去跟他道別,桑三更道:“記住,在這個世界上想活得長就別有慈悲心。”
秦浪笑著點了點頭,雪舞拎著小包裹一臉的依依惜別,秦浪走過去輕輕揉了揉了一下她的頭頂,柔聲道:“你先去吧,放心,我很快就會去雍都找你。”
“有多快?”雪舞依依不舍地望著秦浪。
這個問題還真把秦浪給問住了。
雪舞道:“哥哥,不許你忘了我。”
“怎麽會?”
“還有,保重身體,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按時吃飯。”
“知道了,上車吧。”
薑箜篌和雪舞上車之後,她又掀開車簾,向秦浪道:“兒子,桑家老宅陳窮年正在翻修,你就暫時先住在悅來客棧吧,有時間過去盯著點,順便找找他們的晦氣,這段時間肯定需要用錢,你抽空城西漁陽大街的寶豐錢莊,去找他們的老板王清水,報桑三更的名號,給你留了一些東西。”說完她又遞給秦浪一個小小的布包:“這東西你留下,必要的時候再拿出來使用。”
秦浪將布打開,露出裡面的一角,卻是金燦燦的一根小棍子,秦浪一看就知道是金鱗衛的金印,過去幹掉嚴清州的時候,曾經從他身上撿到過一枚,仔細看了看,這金印上刻著他的名字,看來是薑箜篌早就準備好的。
薑箜篌道:“禦前七品金鱗衛,你乾爹幫你要的。”
秦浪心中暗歎,對旁人來說終其一生奮鬥可望而不可及的官位,對高官來說唾手可得,任何時代,任何世界都是屬於上位者的。
秦浪目送馬車遠去,行出很遠,看到雪舞終忍不住又掀開車簾露出頭來,向秦浪招手道:“哥哥,照顧好自己!”
“知道!”
古諧非和秦浪肩並肩站著,感慨道:“這小狐狸對你真好。”
秦浪看了他一眼:“做人,得將心比心啊。”
“那你怎麽對我不將心比心?”
秦浪笑著搖頭:“你不是女人!”
古諧非指著他道:“沒良心,重色輕友。”
“咱們什麽時候成朋友了?”
“我草!在江源府是誰救了你?又是誰教給你法術?”古諧非氣得連粗口都爆出來了。
秦浪笑了起來:“說起這事兒我好像想起來了,當初你教我馭甲追風的時候說什麽來著?”
古諧非老臉通紅,以為這件事過去了那麽久已經徹底翻篇了,沒想到這小子仍然記得,他當時的確說過,如果秦浪學會馭甲追風,自己就磕頭拜他為師,結果證明被這小子給陰了。
古諧非裝傻充愣道:“過去那麽久的事情我怎麽能記得。”
秦浪也不點破, 笑眯眯拍了拍古諧非的肩膀道:“在我心中早就把你當成了老大哥,走,我請你吃飯。”
古諧非知道自己繞不過這小子,不過他既然要請客,卻之不恭。
陳窮年收到了確定的消息,薑箜篌的確去了雍都,陳夫人聽說她走了,終於敢將心頭火發了出來:“簡直是欺人太甚,她憑什麽到咱們家裡指手畫腳?”
陳窮年隻用了一個眼神,就讓夫人閉嘴,憑什麽?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妻憑夫貴,人家丈夫是大雍三公之一,又是先帝指定的顧命大臣,讓陳窮年鬱悶得是,顧命大臣之中,桑競天居然排在了第一位,就算丁憂期之前,桑競天也只不過是銀印青綬的禦史大夫,三公之中位列末席。
這次居然在四位顧命大臣中排名第一,位居兩位金印紫綬的丞相和太尉之前,先帝做出如此安排不是沒有原因的,也許不是先帝,而是太后蕭自容的安排。恩師呂步搖直到現在都未曾跟他主動聯系,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當真忙於朝廷政權更迭的事情而無暇顧及,這讓陳窮年也格外忐忑。
陳窮年起身去了女兒的書齋,看到女兒正在那兒寫詩,示意一旁的丫鬟不要驚動她,卻見女兒在紙上寫道:
西風吹薄雲,倦鳥渡黃昏,心聲隨花落,月升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