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自容怒道:“混帳東西,你胡說什麽?”
太監小金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他跑得本就氣急,被蕭自容這一嚇更是結結巴巴:“太……太后娘娘……那……那……那……邊北流……反了……”
陳窮年聞言一驚,邊北流反了?他還未得到消息,此事實在太過突然,不過這邊北流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悄悄望著蕭自容,蕭自容在短暫的憤怒之後迅速冷靜了下來,沉聲道:“宣桑競天、何當重、李逸風。”
這三人全都是顧命大臣,其實小皇帝都死了,顧命大臣也沒有了實際的意義。
陳窮年適時向蕭自容告退,蕭自容道:“你不用急著離開,等三位大人到了剛好合議此事。”
桑競天三人均在皇宮,所以並未過太久時間就已經到來。
看到陳窮年也在,三人微微有些錯愕,以為陳窮年也是為了邊北流謀反而來,在他們看來陳窮年雖然厲害,但是還沒到能夠和三位顧命大臣平起平坐的地步,蕭自容讓他來這裡究竟意味著什麽?
越是聰明人想得就越多。
蕭自容道:“幾位卿家已經知道北野的事情了嗎?”
桑競天道:“啟稟太后,剛剛才得知此事,邊北流宣布自立,脫離大雍管控。”
蕭自容怒道:“此人著實大膽,竟敢謀反。”
太尉何當重道:“太后,邊北流宣稱自立。”
蕭自容怒視何當重,不知他非要強調自立幹什麽,柳眉倒豎,鳳目圓睜道:“自立就是謀反,他乃大雍臣子,世代沐浴大雍皇恩,若非祖上積德,以他的能力豈可封王,此人非但不知報效朝廷,竟然在皇上駕崩,普天哀慟之時選擇謀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哀家不殺此人不足以平心頭之恨。”
李逸風一言不發,他雖然是顧命大臣,可現在手頭連一點實權都沒有,蕭自容對他先揚後抑,到頭來只是幫助桑競天頂住壓力,落了罵名,李逸風可謂是心灰意冷,心中暗歎,何當重不夠明智,為何要強調邊北流自立,難道還想為他說話不成?
蕭自容憤然道:“這一個二個的異姓王全都懷有異心,皇上大婚他們不來,皇上駕崩他們也不來,他們的眼中哪還有朝廷?食君俸祿,卻不為國家分憂,這些人簡直連豬狗都不如。”
桑競天有些尷尬,他嶽父就是異姓王之一的扶風王薑須陀,蕭自容等於把他嶽父也一並罵了進去。
幾個人看到蕭自容正在氣頭上,都沒有馬上說話。
蕭自容余怒未消道:“哀家早就該收了他們的封地,撤了他們的王位。”
太尉何當重道:“太后現在也可以這麽做。”
蕭自容微微一怔,望著何當重道:“你什麽意思?”
何當重道:“這樣做固然痛快,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不反?”
蕭自容道:“邊北流謀反在先,或許他們早已做好了準備。”
桑競天躬身行禮道:“臣願為扶風王擔保,他對大雍一片赤誠,天日可鑒。寧陽王曹宏圖父子皆在雍都,他們又怎會反?太后且不可因邊北流隻事兒遷怒他人。”
陳窮年道:“太后,何大人所說的邊北流宣稱自立,也就是說他並未公然謀反。”自立和謀反在蕭自容的眼中雖然一樣,可是在這幫大臣的眼中確有很大不同。
邊北流宣稱自立,如果大雍朝廷對此不聞不問,他或許甘心偏安一隅,如果大雍馬上派軍整套,說不定邊北流馬上就會謀反,甚至加入其它勢力也有可能,比如一直拉攏他的大冶國。
邊北流在這件事上必然深思熟慮。
桑競天道:“是微臣的疏忽,其實從邊謙尋逃走,就應當引起足夠的警惕。”
陳窮年道:“邊謙尋至今下落不明,目前查清發生在他府中的謀殺案乃是栽贓陷害,查清此事之後,已經及時為他昭雪,看來邊北流自立和這件事無關。”
蕭自容道:“有關也罷,無關也罷,那邊北流就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亂臣賊子,他自立哀家可不管他,但是北野是我大雍的土地,豈可讓他白白拿走?”她的目光投向何當重,何當重手握兵權,若是用兵自然要由他來操持。
何當重道:“臣以為當下並非用兵之機。”
蕭自容冷笑道:“並非用兵之機,難道哀家就對邊北流的謀反聽之任之?若是如此,其他人看在眼裡紛紛仿效,用不了多久我大雍就會成為一盤散沙。”
何當重道:“歷來謀反,逆臣必劍指朝廷,捏造朝廷罪狀,妄圖蠱惑人心師出有名,而邊北流並未這樣做,只是宣稱自立,沒說大雍一定一點的不是,太后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緣由?”
桑競天道:“他在等待一個機會,若是大雍對他用兵,他就有了謀反的理由。”
陳窮年道:“邊謙尋生死未卜,邊北流宣布自立應當是以此為憑。”
桑競天道:“邊謙尋究竟在什麽地方可能邊北流早就清楚了,如果我們當初能夠抓住邊謙尋也就沒有了今日的危機。”這句話分明將矛頭指向了陳窮年。
蕭自容道:“如果那邊謙尋已經回到了北野,邊北流將他藏了起來,那麽他就可以以此為借口向朝廷發難。”
何當重道:“所以不能輕易出兵,只要出兵,邊北流必反,而且還會因此引起一系列的連鎖變故。”
蕭自容閉上雙眸想了想道:“總不能不聞不問。”
桑競天道:“可派使臣,先去北野問明邊北流自立的原因,朝廷大可拿出寬宏大量的態度,這樣一來反倒我們掌握了主動,顯示出朝廷的寬容,如果邊北流仍然堅持自立,北野的民心未必跟他在一起。”
何當重和陳窮年同時點頭,在這一點上他們和桑競天的看法相同,先禮後兵,此乃兩國邦交之常態,北野雖然屬於大雍,可邊北流自立已經適用於這種辦法。
蕭自容沉思良久方才點了點頭道:“也好,陛下的葬禮尚未辦完,的確不適合用兵,依幾位愛卿所見,派何人前往北野出使最為妥當呢?”一雙鳳目盯住了李逸風,這廝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別人點頭他跟著點頭,別人搖頭他陪著搖頭,真不知道當初怎會選擇這種貨色成為顧命大臣。
“李愛卿你說!”
李逸風被蕭自容當眾點名,頭皮一緊,現在不開口都不行了,他趕緊轉移目標:“還是丞相說。”
桑競天道:“李大人,太后問計於你,你但說無妨。”其余三人也跟著點頭。
李逸風實在是推脫不掉,想了想道:“臣也就是隨口說說,說的不對的地方太后千萬不要見怪。”
蕭自容已經不耐煩了:“說!”
李逸風道:“此事追根溯源,應該從徐家的女兒遇害開始,現在案情已經查清,邊謙尋洗清了嫌疑,臣以為最合適的人選是徐大人,他本身還是大雍禮部尚書,處理此事自然得心應手,而且他和邊北流是兒女親家,這層關系更方便交流,幾位大人覺得如何?”
蕭自容雖然討厭李逸風,可這個建議倒是不錯,她先朝桑競天看了一眼,看到桑競天眉頭緊鎖,再看其他幾人也不說話,心中暗忖,難道桑競天反對?想起桑競天和徐道義也是兒女親家,於是道:“桑大人以為如何?”
桑競天道:“臣以為此事不妥,並非因為臣和徐大人的關系,而是因為徐大人因為喪女深陷悲痛之中,雖然朝廷澄清此事,但是他私下認為,女兒雖然不是直接死在邊謙尋手中,也是因邊謙尋而死,他對邊家頗為憎惡,若是派他出使北野只怕弄巧成拙。”
陳窮年最近因為案情的緣故和徐道義接觸比較多,對徐道義的狀況頗為了解,知道桑競天說得情況屬實。
何當重此時不說話了,打仗需要他出面,可出使邦交輪不到他說話。
蕭自容道:“桑大人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桑競天的目光投向李逸風。
李逸風遇到桑競天犀利的目光, 心中不由得一顫,壞了,禍從口出,自己就不該推薦他親家徐道義,這下把桑競天給得罪了,他要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推出去,李逸風內心惶恐至極,北野什麽地方?邊北流既然敢自立就敢謀反,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雖然都這麽說,可使臣仍然是個高風險的職業。
桑競天道:“其實李大人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可不成……”李逸風趕緊推脫。
桑競天道:“邊北流畢竟是王爺身份,使臣的品階太小,他會認為朝廷對他不夠看重,李大人位列九卿,也曾宰執天下,李大人任職奉常之時就是邦交高手,而且李大人和邊北流曾經同殿為臣,據我所知還有一些交情,所以李大人去最合適不過。”
李逸風口舌發乾道:“臣大病初愈,雖心有余而力不足。”
桑競天道:“大雍正值用人之際,李大人就不必推脫了,我還聽說李大人的公子和邊謙尋素來交好,李大人若是不肯去,那不如另選高明,輔佐李公子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