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橋道:“先帝和陛下的命格不同,所以對先帝不吉的事情對陛下反而是大吉,臣仔細勘查過,這座皇陵簡直就是為陛下量身訂造,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若是其他臣子膽敢在蕭自容的面前說這番話,她十有**會發怒,可眼前的陸星橋根本不會怕她。
蕭自容道:“李清水知道這裡的事情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陸星橋微笑道:“她若敢來就是死路一條,太后日思夜想的不就是想清除這個禍患嗎?”
蕭自容暗忖,你又何嘗不是一個禍患?更大的禍患,比起李清水,此人對自己的掌控欲更大,蕭自容有種才出虎口又入狼群的感覺。
陸星橋道:“通常這個世界上最看不清自己的恰恰就是自己,太后仍然活在過去的世界中。”
蕭自容抿了抿嘴唇道:“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麽?”雖然對方提出讓她幫忙尋找陰陽無極圖,可她又感覺到並非是僅僅尋找陰陽無極圖那麽簡單。
陸星橋糾正道:“可不是我讓你做什麽?而是你應該做什麽!”
刑部解除了對秦浪的監視,陳虎徒第一時間來到錦園,也給秦浪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朝廷讓他率領西羽衛即刻前往宮中護靈,這就意味著龍熙熙的事情不會牽連到秦浪,朝廷已經將小皇帝駕崩之事昭告天下,其中並未提及龍熙熙行刺之事,只是說小皇帝得了急病,皇位由長公主龍玉宮繼承。
秦浪重新換上官服和陳虎徒一起前往皇宮,陳虎徒知道他心情鬱悶,低聲道:“不管出了什麽事情,兄弟們跟你一起扛。”
秦浪知道陳虎徒外冷內熱,在這種時刻,仍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足見兄弟情義,秦浪道:“多謝陳大哥關心。”
陳虎徒道:“外面的風言風語我不信。”
秦浪道:“別人愛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我不會放在心上。”
陳虎徒道:“人世間悲歡離合無可避免,只要彼此平安,自有相見的一天。”不由自主想起鳳楚君,她形神俱滅,今生再也無緣相見了。
進入皇宮,他們被引領到午門旁邊臨時搭起的長棚內換上了一身黑色喪服,在這裡遇到了抱著同樣任務而來的柳九陽,秦浪主動向柳九陽點了點頭,柳九陽遲疑了一下,也朝他頷首示意,心情也是頗為複雜。何山闊果然沒有騙他,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秦浪居然沒有受到株連,僅僅用一紙休書就撇開了和龍熙熙之間的關系。
大雍朝廷方面也沒有昭告皇上的真正死因,對龍熙熙的追捕令應下發,罪名是謀反而非弑君,這就意味著朝廷也不想暴露真相。
長公主龍玉宮已經確定成為大雍女帝,所差得僅僅是一個登基大典罷了,其實小皇帝龍世祥還沒有來得及經歷這個儀式。
眾人換好衣服,被編入各組,秦浪本來想和西羽衛一起前往執勤地點,還未離開,就有一名小太監奉了安高秋的命令將他請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秦浪隨同那小太監去了禦書房,這裡是過去他教龍世祥繪畫的地方,畢竟秦浪和小皇帝有過一段師徒情誼,睹物思人,心中也感到有些傷感,這孩子還未成年就死於宮廷內鬥。
禦書房內安高秋正在整理小皇帝的遺物,看到秦浪過來,安高秋停下手上的事情道:“秦先生來了。”
秦浪道:“安公公節哀。”
安高秋演技出色,口中悲悲切切叫了聲皇上,瞬間潸然淚下,其實他對小傻子皇帝無感,死了也就死了,對他可不是壞事,至少自己平日裡也不用挨揍了。
秦浪道:“安公公忠心耿耿,天日可表,可事已至此,您也不必太難過了。”
安高秋道:“都是咱家護主不力,這心中恨不能追隨皇上去了。”說歸說,做歸做,總之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忠心就好,抬起袖子擦去眼淚,抽了抽鼻子道:“咱家請秦先生過來,其實是太后的主意。”
秦浪道:“安公公請吩咐。”
安高秋道:“太后說,皇上尚未成年,舍不得他獨自孤孤單單上路,咱家琢磨著,皇上最愛得還是秦先生的漫畫。”
秦浪心中一驚,該不會要把自己給小皇帝送去殉葬吧?當然他也清楚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安高秋道:“皇上臨走之前的那天還說要請秦先生將接下來的事情給畫完,催著咱家去請您,我將這事兒一說,太后當時就哭了,喊了聲我可憐的皇兒,一邊哭一邊讓咱家找秦先生辦好此事,希望秦先生能將那本書給畫完。”
秦浪一聽這事兒簡單,小皇帝這短暫的一生非常簡單,他說喜歡得也就是玩兒,給他畫一些漫畫,也算是給他們之間的師生情緣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秦浪道:“幾天時間?”
安高秋道:“三天。”
時間非常充裕,秦浪正想詢問自己是不是要回去畫好了送來。
安高秋道:“太后說了,您就在這禦書房內繪畫即可,所有一切都由咱家來安排。”
秦浪道:“那就勞煩安公公了。”
安高秋道:“秦先生千萬別說這樣的話,以後咱家還要靠您多多照顧呢。”他在皇宮大內混跡多年,能夠得到今日的地位絕非偶然,宮廷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長公主上位,秦浪因何得到赦免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早就知道白玉宮對秦浪的情意,現在秦浪和龍熙熙撇清了關系,重回自由之身,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和長公主再續前緣。
秦浪這邊開始準備,安高秋去給秦浪沏了壺茶,秦浪也沒有打算即刻開始繪畫,畢竟還有三天三夜的時間,他把魂力拓印的功夫要是在大白天使出來,恐怕要把安高秋嚇一跳。
安高秋按照秦浪的要求把他需要的東西備齊,東西準備好之後,就讓幫忙的小太監離開,晚飯的時候,也是他親自提著食盒送過來。
秦浪道:“安公公不去伺候太后嗎?”
安高秋搖了搖頭道:“已經很久不在太后身邊伺候了,自從先皇駕崩之後,太后就讓咱家伺候皇上,現在皇上也走了,恐怕這宮裡已經沒有咱家的立錐之地了。”
秦浪道:“太后對安公公恩寵有加,豈會舍得您離開。”
安高秋歎了口氣道:“變了,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情是不會改變的。”他的唇角蠕動了幾下,似乎欲言又止,秦浪捕捉到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喝完碗裡的羹湯,將空碗放在食盒內。
安高秋去收拾,秦浪道:“不急,安公公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呢?”
安高秋望著秦浪,從秦浪的雙目中看到了鼓勵,安高秋心中仍然充滿了猶豫,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鼓足勇氣問道:“秦先生有沒有想過迎娶長公主?”
秦浪從他的這句話中聽出了他暗藏的希望,小皇帝駕崩,白玉宮上位,朝廷百官乃至這皇宮大內,不知有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大雍皇位的更迭,誰都想在這新舊更迭的關鍵時刻找準陣營,安高秋剛才的話表明太后對他沒有那麽恩寵,安高秋急於找到一個新的靠山。
秦浪和安高秋之間擁有共同的秘密,正是當初的秘密讓他們兩人走到了一起,安高秋雖然是個太監,可他做事講究道義,暗中幫助了秦浪許多次。
秦浪知道必須要給安高秋派送一顆定心丸,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安高秋對自己徹底放心,他低聲道:“不瞞安公公,我的確有此打算。”
安高秋從秦浪這裡得到肯定的答覆,頓時激動起來,他低聲道:“若是你們能夠入主皇宮,實乃大雍社稷之福。”
秦浪道:“安公公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安高秋轉身去將禦書房的房門給關上,雖然外面沒人,可以他做事一貫周密的態度還是力求萬無一失,回到秦浪面前,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秦浪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這老太監不管年齡身份都沒有給自己下跪的道理,伸手去攙扶安高秋:“安公公,這如何使得,真是折煞我了。”
安高秋道:“老奴跪得不是秦先生,跪得是大雍未來之主。”
秦浪心說這高帽子戴得,安高秋這是把自己當成皇帝看了。抓住安高秋的雙臂道:“安公公,趕緊起來說話。”
安高秋道:“有些話老奴心中藏了太久,不敢說也不能說,可現在大雍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老奴若是再裝作什麽都看不到,又豈能對得起歷代先皇?又怎能對得起大雍臣民。”
秦浪攙扶他起來:“安公公有什麽話隻管直說,你我之間肝膽相照,本不該有任何隱瞞。”
安高秋點了點頭道:“咱家在太后身邊伺候了整整十六年,太后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天下間沒有比咱家更清楚,可自從先皇生病之後,咱家就發現太后變了……”
秦浪道:“你的意思是說,太后的性情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