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方寒走出房門的時候，韓小蔥已經恭候在房門外，手裡端著水盆。

　　“公子早上好，請您洗漱。”

　　“...不用。”

　　“公子慢走，婢子稍後給您沏茶。”

　　方寒背對著韓小蔥，步伐微頓，隨後才向前走去。

　　該說的，不該說的。

　　他都說了。

　　勸過了，沒有用。

　　方寒索性不再去糾結韓小蔥的存在。

　　如今已經是韓小蔥來到的第三個月。

　　而來到藏書樓前。

　　方寒目視著樹下的一張木床上，有氣無力橫躺著的劍老人。

　　哪怕是每天都會見到，他的眼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老頭。

　　三個月沒吃飯了。

　　木床上。

　　劍老人看著方寒進入藏書樓，忍不住嘀咕道，“這小沒良心的。”

　　方寒不為所動。

　　劍老人卻甘之若飴，決不放棄。

　　“三個月沒沾肉腥了，要不晚上搞一隻燒雞吃?”

　　“...不行！老夫說得出，就得做得到，說那小子不拜師不吃飯，就不吃飯。這或許就是天道對老夫的考驗。”

　　“不就是三個月啃不到燒雞麽，就算是三年，三十年...”

　　“嗚嗚嗚，三十年啊，這小混蛋怎麽忍心?”

　　劍老人開始自憐自哀。

　　直到想到韓小蔥時，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小丫頭是個人才啊，老夫能不能得償所願，最關鍵的就是她了，小蔥加油。”

　　...

　　沏茶。

　　端飯。

　　打掃方寒的房間。

　　溫順的站在藏書樓前等候著似乎永遠等不到的差遣。

　　韓小蔥心頭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她出身寒門，生來卑微。

　　身上更是背負著血海深仇。

　　所以她才會努力的抓住任何一個能上進的機會。

　　極為聰穎的韓小蔥，從老祖雷九天對待劍老人的態度上，清晰的把握住了改變命運的契機。

　　那就是方寒。

　　“嘩啦啦...”

　　跪在地上。

　　韓小蔥擰幹了手裡的毛巾，擦拭著手裡的一塊靈牌。

　　另外一塊靈牌已經擦拭乾淨，放在了香火彌漫的高桌上。

　　靈牌供奉的，是方寒亡故的父母。

　　韓小蔥每天早晚，都會擦乾淨，上面供奉的東西，也會換掉。

　　看似平靜且枯燥的工作下，卻是韓小蔥讓人心顫的決心。

　　而此時此刻。

　　韓小蔥不知道，一道神念正在房間之中，房門之外，方寒的神念籠罩其內，就這麽平靜的看著韓小蔥擦拭靈牌。

　　“罷了。”

　　三個月的勤勤懇懇，使得方寒的心裂開了一道縫隙。

　　如今看著韓小蔥一絲不苟的動作，方寒轉身，向著藏書樓返回。

　　大樹下。

　　劍老人兩隻眼睛盯著天空中的斜陽，一動不動，看著夕陽落下，是劍老人現在的日常。

　　“再強大的存在，都會有落幕的那一天。”

　　劍老人心頭喃喃自語，身上頗有些寂寥的氣息。

　　“咳咳。”

　　就在這時，一道輕咳聲響起。

　　劍老人一躍而起，兩眼放光的看著方寒，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露出一副慘兮兮的可憐表情，看著方寒。

　　方寒無奈的說道，“前輩，您修為通天，什麽樣的弟子收不到?幹嘛非要找我?”

　　劍老人乾脆的說道，

“廢材不足以承載老夫的衣缽。”　　方寒沉默下來。

　　劍道真解密卷，給予了方寒最恐怖的根基，而劍老人，感知到了。

　　方寒並非有一顆鋼鐵之心。

　　劍老人之強大，從當初的三劍就可窺探冰山一角，然而他卻是足足跟他耗了三個月。

　　光是這份心態。

　　方寒就不得不為之感動。

　　再加上韓小蔥所帶來的觸動。

　　方寒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拜你為師，可以。”

　　“真的?你答應了?不會是蒙我吧?我是不是在做夢?”

　　劍老人兩眼似乎閃爍著一道道劍道神紋，凌厲的氣勢一閃而逝。

　　使勁的掐了掐自己的臉，痛的呲牙咧嘴。

　　然而他卻是笑的無比欣慰。

　　“不過，雖然我拜你為師，但是你不能再跟著我了，我也無需你親身指導，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請你離我遠一點。”

　　方寒可不想時時刻刻被劍老人盯著。

　　這段時間，他連簽到都是小心翼翼的。

　　劍老人眼睛一瞪，有些氣鼓鼓的樣子，然而眼珠一轉，便平靜下來。

　　反正都拜師了。

　　不讓跟著就不讓跟著。

　　老夫雖然現在是苟延殘喘，但是還能活好多年了。

　　肯定有希望見到這小子，踏步巔峰之列。

　　“應了！應了！全隨你！”

　　劍老人高興的手舞足蹈。

　　方寒眼神複雜的看著面前的劍老人，陡然間跪在地上，行三拜九叩之禮後，沉聲道，“弟子方寒，拜見師尊。”

　　“好！”

　　“好！”

　　“好的很啊！”

　　劍老人老淚縱橫，上前一把扶起了方寒，顫抖著說道，“老夫這輩子，總算是收到了一個徒弟，我一生修行，連個媳婦都沒找啊，你可得給我送終。”

　　方寒，“...”

　　“來來來，拿著！這是老夫給你的見面禮。”

　　劍老人突然間露出了得意的眼神，而後手掌一翻，嘩啦啦一大堆儲物戒冒了出來。

　　足足幾十個。

　　串成串的那種。

　　而且每一個儲物戒，都極為古樸，一看就不同凡響，內裡空間定然極大。

　　方寒沒有推辭，照單全收，這老頭這麽倔，脾氣說來就來，不收不是沒事找事麽。

　　“嘿嘿嘿，還有這個。”

　　劍老人最後拿出來一道玉簡。

　　“小子，你就偷著樂吧，拜老夫為師，你賺大發了。”

　　“老夫本名李神通，因為吃過一枚寶果，多活了數千年，自小便鑽研劍道，一百六十五歲才達到神通秘境。”

　　“換做旁人，肯定會被人說，這娃子已經廢了。”

　　“但為師，自然是不一樣的。”

　　“破境後三年內，為師就連破三境，達到了無上金丹的境界，嚇壞了無數人。”

　　“於三千年前，為師達到了神通秘境的巔峰，逆天改命的境界。”

　　“法力、元罡、萬法歸一、無上金丹、天地法相、逆天改命，這是神通七大境界，然而最後那一步，進入傳說當中的長生秘境，我估計這輩子，都做不到了。”

　　“此乃老夫畢生所修，內裡包含無數劍訣，諸多劍道經義。”

　　“你且收好。”

　　“我修煉的劍訣，喚作【真空無生劍】，配合我自創的【瞬殺大法】，堪稱殺伐之力極致。”

　　“你不喜歡為師纏著你，為師就離得你遠遠地。”

　　“有不懂的，你可以傳訊。”

　　“被人欺負了，你可以找我，這方天下，還沒有為師不敢殺的人。”

　　“...”

　　劍老人絮絮叨叨。

　　似乎有些話嘮。

　　然而方寒卻是認認真真的聽著，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師者如父母。

　　這就是方寒的態度。

　　如果不是因為有系統的存在，方寒估計自己能拜劍老人為師，得燒高香。

　　許久過後。

　　劍老人陡然閉上嘴巴。

　　拍拍方寒的肩膀，劍老人身影緩緩消失，“小子，你之劍道天賦，乃是我平生所見所聞之最，努力修行吧，我希望，能早日看到你超越為師的那一天。”

　　“韓小蔥就跟在你身邊吧，如果有事不想親自來找我，可以派她來。”

　　劍老人走了。

　　三個月的堅持，此時一朝圓夢，劍老人走的倒是灑脫。

　　方寒對著虛空躬身一拜，收好東西，返回住所。

　　進入小院，來到門口，方寒一如既往的看到了恭順的站在門側的韓小蔥。

　　“公子，晚安。”

　　韓小蔥露出開朗的笑容，問安之後，就準備離開。

　　然而這一次。

　　問安換來的，不是默默無聲，而是一道淡然的聲音，“靈牌不用再擦，早晚我都會自己清理一次。”

　　“早晨我有秘術清潔，無需洗漱。”

　　“我喜歡喝龍靈春茶。”

　　“喜歡吃青菜。”

　　“有時我會雕刻，準備些上好的短木放在後堂。”

　　“每天我從藏書樓回來，會指導你修行半個時辰。”

　　說罷。

　　方寒踏步，進入房間之中。

　　韓小蔥捂著嘴巴，壓抑著激動，眼神帶著驚喜，看著房門緩緩關閉。

　　“我已拜師，你以後可以跟在我身邊，我能給你的，不知道是否順你心意，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

　　“我若成道。”

　　“你將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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