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蘭亭跌入了水中,沒有想象中的墜入湖底,而是如同小溪摸魚一般,站在了湖水之中。
而湖水也只不過是剛剛沒過了她的腳裸,落蘭亭試圖調動自身的真氣,卻發現她與真氣之間被切斷了聯系。
仿佛習武直到如今的真氣,不是自己的一般。
在確定季塵沒有危險後,她盤膝而坐運轉《黃庭外景玉經》。
她不相信,有人可以在一息之間凝固她的真氣。
因為這比要廢了一個人,還要難上數倍。
“好了,陪老夫下棋吧。若你勝過我,我就放你們走。”
季塵看到落蘭亭沒有危險後,才正視起了這個白胡子老者。
既然他想要下棋,那便下棋好了。
“師傅說:局方而靜,棋圓而動;方圓之中無非黑白交替,這正合了陰陽之道。
我想,我不會輸。”
季塵如此想到,可看著自己空無一子的棋罐,季塵覺得這老者是在戲耍自己。
“沒有棋子我怎麽陪你下棋?”
這老者看著緊皺眉頭的季塵,笑了笑說道:“那就不是老夫的事情了。”
只見他說著便從棋罐中拿出一粒黑子落入了棋盤之中。
“到你了,小友。”
季塵在看這棋罐,卻還是一粒白子都沒有。
再看著這個慈眉善目的老者,季塵終於正視起了自己。
先前因為這老者直接搶走了石劍,又擊沉了落蘭亭,所以季塵本能的有些厭煩這位白胡老者。
但現在的窘境,反而提醒了季塵。
現在坐在自己對面的,可能是一位武道通天的前輩,更有可能是這洞府的主人。
所以擅闖了別人的地盤,還
季塵深吸了一口氣道,雙手抱禮說道:“還沒請問老前輩姓名。”
“這重要嗎?還是快些陪老夫下完這個棋局吧。”
“前輩不要戲弄晚輩了,沒有棋子我怎麽陪您下棋?”
可迎來季塵的,卻又是一粒黑子落盤的聲音。
“我不是說了嘛?這不關老夫的事啊。”
看著棋盤已經落下了兩顆黑子,季塵算是知道了。
這位不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而是一個不守規則的潑皮老無賴。
就算他是棋聖在世,恐怕也只有輸的份了。
“這不公平。”
季塵如此說道,如果真的按照這老者所說,那他們豈不是要在這裡待上一輩子了?
“老夫不過是借用自己的一點優勢罷了,怎麽到你這便成了不公平?
難道你沒有相應的優勢也要怨天尤人?”
季塵不語,因以這無名老者的目光來看,他確實沒有說錯。
而他願意在放棄武力的情況下和自己以棋局來定勝負,就已經是最大的公平了。
只是這無名老者所謂的優勢,對於季塵他們而言卻是致命的。
看著愁眉苦展的季塵,這無名老者又是撇了一眼落蘭亭。
發現她還在打坐之後,輕哼了一聲又落一子。
“人生世間,各不相同。
有人天生為王,權高位重;也有人卑微如塵,命如草芥。
可生而為王者會金釵換酒,卑微如塵者也會傲雪凌霜。
天賦,優勢皆是如此。”
老者話音落下,打坐的落蘭亭驀然醒來,手中蘭語劃過了一條白色的鯉魚。
這白色的鯉魚被劍斬過後,沒有想象中的分為兩半,而是化作一縷白氣。
與此同時,一粒白色的棋子出現在了季塵的棋罐中。
“季塵,不用擔心我,認真和他下!”
落蘭亭一路走到如今,如果做不到觀察入微的話,恐怕早已香消玉殞了。
這湖中一共180條白色的鯉魚,正對應了白子180顆。
而落蘭亭在斬下白魚之後,就感覺到了一種玄妙的意境,正是她急功近利的欠缺之地。
因為沒有繼承她父親那樣的武學天賦,所以落蘭亭曾走岔了路。
如果不是碰到了季塵,那別說突破不視境了,還能活上幾年都說不定。
而醴泉解決了她肉身的問題,但卻沒有辦法領悟意境的落差。
說到底,她不是是個沒有劍心的劍客罷了。
而季塵看著棋罐中生出的一粒白子,已做不得多余的反應,他只要盡快做到反擊,當下二指夾起就要落入棋盤。
“什麽!”
可結果,卻讓他大為震驚。
那顆本該入局的棋子,居然煙消雲散了,就這樣消失在季塵的視線之中了,讓他原本的打算落了個空。
“你!”
就是以季塵常年溫和的性子, 都忍不住想要動手了。
“年輕人急於求成,卻不知火勢蔓延不可輕控,操之過急往往得不償失!
要像這樣,把你的氣壓在棋子中。”
季塵再度深吸一口氣,此刻他已經知道了,這無名老者非是戲弄,而是精雕細琢,打磨上好的美玉。
“多謝前輩指點了。”
這無名老者卻也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在落一子。
至此,棋盤上已經落下了四顆黑子。
如果是尋常人,恐怕早已放棄了。
因為黑子的大獲全勝,似乎已經成為了定局。
“易者說:
‘陽根於陰,陰根於陽;孤陰不生,獨陽不長’
醫者又說:‘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
看似得天獨厚的黑子,卻也會因此成為自己的負累。
而我要做的是靜!”
季塵的棋罐中又多出兩顆白色的棋子,他夾起其中一顆,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自己還不太熟悉的內力,緩緩的注入其中。
而此時的落蘭亭已經脫去了腳鞋,卷起了褲腿,時不時的往湖中插魚。
可是卻想不到,渺小的遊魚也有它的‘智慧’。
看著專注的兩人,這無名老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尤其是看著季塵的時候。
“想不到時隔幾世春秋,‘太桃淨蓮’也選擇了它的主人。
而你,也亦是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看著那把還未徹底解封的石劍,這無名老者竟有了絲絲解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