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小院子中,李叔正躺在竹條編制的木椅上,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溫暖。
但他時不時的就咳湊那麽幾聲,面色看著也沒什麽血色。
“或許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李叔看著快要落日的夕陽,就如他一般,生命就快走到了盡頭。
如今他的時日不多了。
他不禁回想起往日的種種,尤其是那最後一次的廝殺。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他已經不知逃了多久了。
隻感覺渾身乏力,仿佛血都要流幹了。
那樣規模的伏殺,都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如果不是兄弟們舍命讓他走,他根本就逃不掉。
而李叔也根本不敢停,因為他懷裡抱著的是那一位唯一的血脈了。
如果真的斷送在了他的手裡,又要他有什麽顏面讓諸位同生共死的兄弟為他殺出的一條血路呢?
這說來也是巧,仿佛是老天眷顧的一般。
在他逃命的途中,沒有碰到任何的追殺,但他還是覺得不放心。
東躲西藏了許久,根本不敢冒頭,還不得不改頭換貌,隻敢隱秘的打聽打聽消息。
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一天死了很多高手,有非常多的人被牽涉在裡面。
只要陷進去了,就根本不可能抽開腳,一點的可疑之處都會被清洗。
而且是全部斬草除根,雞犬不留。
當時他身受重傷,丹藥又是所剩無幾,根本不敢出去找找看有沒有存活的兄弟。
所以迫於無奈,他就隻得遠走他鄉,離開了那是非之地,越走越遠。
而在這途中,他又撿到了一個女娃子。
本來是不打算管的,因為他身受重傷,牽拉一個已經很費力了,別說是兩個了。
但是大冷天的,那娃娃哭的厲害。
李叔他於心不忍,便也抱起了那女娃娃,果然讓本就不富裕的奶食,又加重了幾分。
同時天寒地凍的情況,他又頻繁的耗費真氣護體,還要帶上兩個娃娃。
讓原本的被丹藥平複的傷勢,又牽動了出來。
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看到一個老者帶著一個小子在擺義診。
觀察了好一會,李叔才做出了決定。
或許是真的在這師徒兩人身上,看到了醫者仁心吧。
所以他趁著夜晚的功夫,敲開了人家醫院的大門。
在門口留下了兩個嬰兒,正是如今的承安和今安。
而他當時就藏在不遠處,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在此後,他就在桃花鎮外的小村子留了下來,有時候會釀些酒,有時候做些糕點拉倒鎮裡來賣。
也讓他得了生計,然後又借病看醫,實際上只是不放心承安今安兩個小娃娃罷了。
但別說,那老者的醫術確實高超,居然真的開出了方子來吊他的命!
之後他有東山再起的心思,但是他的傷勢真的很重,只是吊著半條命而已,不是已經痊愈了。
所以他也就一直窩在這裡,一直看著承安和今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唉~”
李叔一歎,或許這樣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承安,承安,季小子取了個好名字啊!”
李叔言語中有幾分無力,他已經時日無多了。
就如那風前燭,雨中燈,帶著沉沉的心思陷入了深眠。
“李爺爺是生病了嗎?”
承安扒在竹椅上看著正在施針的季塵。
“不是大礙,一會就能醒了。”
承安和今安都很老實的蹲在一旁,看著季塵正在扎針。
在他們的印象中,只有病人才需要扎針,想必李爺爺此刻生病了。
“沒事的,有師傅出手,李爺爺一定會好起來的。”承安摸著今安的腦袋,安慰著他。
“嗯嗯,那師傅快點把李爺爺治好,我好喜歡吃李爺爺做的糕點的。”
“我也喜歡。”
“汪汪汪。”阿黃搖著尾巴,表示它也喜歡。
他們相視一笑,孩子的世界總是很單純的。
過了不多一會,李叔轉眼醒來,剛剛他隻突然覺得眼皮好沉,沒想到就睡了過去。
“季小子?”
看著身上的銀針哪還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李叔你的傷勢加重了,不然搬來我那去住吧,反正也不差一個房間。
再說了,我時常上山采藥,丟兩個孩子獨自在家我也不放心。”
李叔淡然笑了笑,這算是鬼門關走了一遭啊,他側頭看向了承安和今安,眼角裡帶有笑意。
“李爺爺你沒事了啦?”
李叔點了點頭,有點想說話,但身體有重的乏力感。
季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兩個不要打擾李爺爺休息。
“這是我剛煉不久的丹藥,一共兩瓶,可能有望徹底的治好你。”
季塵倒入一顆,捏碎了封存的蜂蠟。
將它放入了李叔的嘴中,隨著李叔的吞服,確實有一股藥力在滋潤他的五髒六腑。
讓他的臉稍微起了些血色,有了說話的力氣:“這是什麽丹藥?”
李叔有點震驚,這種丹藥專治他的五髒之傷,而且藥效十分不錯,比起他以前吃的療傷丹藥不會差太多,可能還要好上一些。
“山草采了幾株上了百年的草藥,是你糟老爺子運氣好,為此我還差點跌入懸崖,摔死了呢。”
李叔一聽,眼睛眯了一下,怪不得那天他見季塵身上都是淤泥。
還有被他背在肩膀上的繩子,那有明顯被利器割斷的痕跡。
“那你小子也要注意了,不然到時候撇下了承安和今安兩個娃娃叫我怎麽辦?
你可別指望老頭子我啊,指不定哪天我就死了呢。”
季塵笑了笑,知道李叔是關心他,但他和李叔之間的感情,不像是長輩,更像是朋友。
雖然李叔年長於他,但李叔也從不拿他當晚輩:“李叔要這麽說,那今安得第一個哭鼻子咯,只要你忍心,那還不是隨你的意?”
李叔輕哼了一聲,這小子抓他把柄了,知道他心裡在意那兩個小娃娃。
而季塵又接著說道:“我剛給你的丹藥,可和以前的不太一樣了。
以前我那是延緩你的傷勢加重,現在有幾分把握可以讓你痊愈!”
“當真!?”李叔聽聞此言,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內息,險些就把胸口的銀針給震出去了。
“遭老頭子你可收著點,到時候我那兩個徒兒還要怪我把你醫死了。”
季塵是不知道李叔會武功的,只見他亂動讓胸口的銀針晃動個不停,怕這麽刺激穴位,他這破敗的身體承受不了。
李叔燦燦一笑,如果真的像季塵說的那樣的話。
那麽他實在心有不甘啊!
原本他心中放下的心思,現在便又拿了起來。
“或許是老天爺不絕我啊!”李叔如此想到。
他止不住的回憶起曾經和兄弟朋友們痛快喝酒的日子,那是讓人留戀的時光。
可回想起來, 卻成了傷心往事。
如今李叔本熄滅的火苗,仿佛再一次燃起來了。
他希望,季塵可以按照他的布局來走。
況且,季小子說他跌落懸崖,只怕和那天晚上撇不了乾系。
因為那天晚上他察覺到了桃花鎮有其它武者的氣息,他心裡頭擔心,便起來查看。
雖然把那武者斬殺,但他也因此牽動了傷勢。
那夜,正是落蘭亭到桃花鎮的那一夜。
李叔如此說道,他似乎話有所指,刻意在引導季塵的走向: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那天采藥一夜未歸,那兩娃子半夜哭的厲害,只是懂事,沒讓我告訴你,不想讓你操心。”
季塵一愣,臉上的表情也不在帶有笑意了。
如果不是繩子被割斷了,他根本就不會墜入崖底。
雖然他因此獲得了那神異的桃蓮,但是這東西,遠沒有承安和今安在他的心中重要。
“知道了,下次采藥肯定小心些。”
李叔看著遠處打鬧的承安,如果他的傷勢真的好了,那麽他不會放棄為承安鋪路的機會!
這是他不應該忘記的血仇,總有一天是要討回來的。
“我之前見著一個尋親的,是你什麽人啊?”
“哦,你說他啊,是我兄長”
李叔點了點頭:“你這個兄長不簡單啊,看著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的,以前沒聽你提過啊。”
季塵尷尬的笑了笑,只能打著馬虎眼說道:“小時候的事了,我也記不得太清了,不過確實是我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