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廚房門口,隨手關上廚房的破柴門,向幾個衙役拱手作揖,點頭哈腰賠笑說道:
“幾位老爺,我家祖輩在這莊上居住,幾十年安分守己的莊戶人家,這村子裡的保長王三他們都可作證,有什麽事我們可以找他一起給老爺們說個清楚!”
“說清楚!這些東西,你說的清楚嗎?讓裡面的人都出來!”一個衙役上前,重重的推了他一把,他後退一步,依然站在門口。
“呀呵,還挺硬氣!”衙役舉起腰刀,指著男人說道。
男人身後,剛剛被他關上的廚房門被板兒娘從裡面吱扭扭打開。
看廚房門打開,幾個衙役反倒後退兩步,站在院中抬眼向廚房裡面打量。
“你們兩個,一看就不是莊稼人,哪裡來的?這東西是不是你們的,出來說清楚!”為首的衙役看到寶釵香菱,指著兩人興奮的喊道。
一個瘦衙役湊到他的跟前,指了指地下包裹裡散落出來的東西,小聲說道:“大哥,你看這東西,這就是證物,定為欽犯,格殺勿論,沒了活口,可以領賞銀不說,這些這東西不也就.....?”說完,斜眼笑眯眯的看著為首的衙役。
為首的衙役瞪他一眼,微微點頭,不再說話,突然舉刀砍向狗兒。
突然,一個玉米面餅子從狗兒身後的廚房裡飛出,啪的一聲在為首衙役的臉上拍的稀碎,衙役後退一步,腰刀砍空。
隨著餅子飛出,板兒娘已站在狗兒面前,一把把他拉向自己身後,和幾個衙役說道:“官爺,我們一家老小,幾十年安分守己,四裡八鄉無人不知,這兩位姑娘是串門來的親戚,她們家裡富足,多帶了些銀兩,官爺要便拿去,我們絕不敢聲張!”
“親戚?看你家窮成這樣,還有這樣的闊親戚?兩人是欽犯無疑!窩藏欽犯,與欽犯同罪,哥幾個,拿下,拒捕的,格殺勿論!”為首的衙役邊胡嚕掉臉上的餅子渣邊喊道。
男人把板兒娘拉向自己身後,向她怒吼道:“給老子滾進去,你幹嘛出來,進去護住孩子和兩位小姐,找機會帶他們快逃!”
“想逃?一個也不要放過,動手吧!哥幾個!”為首的衙役喊道,舉刀又上。
男人從腰後抽出菜刀,轉身擋到板兒娘面前,嘴裡依然罵著:“你個臭婆娘,帶上孩子給老子滾,記得給我上墳燒紙,下輩子我們再過!”邊喊邊舉著菜刀,迎著幾個舉刀的衙役而去。
突然,男人腋下微痛,隨即感覺身子發麻酸軟無力,菜刀落在腳邊,身子向後仰倒,板兒娘伸手從背後把他扶住,拖至廚房,靠在桌邊癱坐在地上。
“板兒,保護幾人!”板兒娘衝板兒喊道,話音未落,已拎起擀麵杖躍出門外。
板兒拎著一把鐮刀已站在門口,稚嫩的聲音喊道:“娘,放心吧,狗東西們一個也進不了廚房!”
男人癱坐在地下,吃驚的看著這朝夕相處的母子二人,掙扎著想要站起,又徒勞的坐下,嘴巴大張,但喉間像被塞上東西一般無法出聲。
“十多年了,我們只是想過安穩日子,怎麽就這麽難!”隨著女人痛苦的話音,已拎著擀麵杖站在門外,擋在了幾個衙役的面前。
為首的衙役獰笑著,說道:“安穩日子?馬上你就安穩了,送你們一家子上西天,豈不安穩?”
說完,揮手招呼手下三人向女人圍過來,四把利刃高高舉起,其中一把上面兀自在滴著鮮血兜頭砍向女人。
刀至面前,女人慌忙躲開,腳下磕磕絆絆,顯得狼狽不堪,險象環生。
“娘,你來保護爹爹和姐姐們,我來料理他們,你久不練功,當心受傷!”板兒站在門口著急的喊道。
“小兔崽子,死到臨頭,還口出狂言,今兒你們一個也活不了!”為首的衙役聽到喊聲,繞過板兒娘,舉刀向板兒砍來,板兒娘發瘋般用擀麵杖撥打開另外三把鋼刀,疾步後退,舉左手拍向為首衙役的後背,為首的衙役踉蹌兩步,趴在門口,板兒縱身上前,鐮刀伸到頸下,輕輕一勾,一股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不要殺人!讓他無法動彈即可!”女人嘴裡喊著,顯見已經晚了。
板兒殺完衙役,舉著帶血的鐮刀,稚嫩的聲音衝母親喊道:“前日黃昏,我在西直門外等姥姥,看到欺負一個姐姐的就是他們四個狗東西,他們是壞人!”
板兒娘邊躲砍向自己的鋼刀,邊看了一眼地下衙役的的屍體,歎息一聲,舉杖轉身,腳步依然凌亂,擀麵杖掄的也是毫無章法,但已由最初的撥打改為狠辣點擊,瞬間三個衙役俯身倒地,扭曲幾下不再動彈。
板兒娘回身望了一眼廚房裡面安然無恙的幾人,擀麵杖扔在腳邊,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臉,輕輕嗚咽:“我們終於沒有逃出這紛爭!為什麽就不能讓我去過安慰的日子。”
男人依然癱坐在桌邊,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青兒早已蹲在他的身邊,伸胳膊摟著父親,似乎知道原委,反倒稍顯冷靜。
寶釵香菱二人這幾天經歷過驟變,此時看著地下的幾句屍體,也倒顯得冷靜許多,只是呆呆的看著昨日還忍氣吞聲的女人,她的臉上被男人酒後打的臉上的烏青,依舊兀自明顯。
“板兒,給你爹爹解開穴道,此處又不能呆了,把屍體扔進地窖,青兒收拾東西,我們連夜離開這裡!”
瞬間之後, 院裡的板兒娘站起來,胡嚕了一把臉頰,快速說道。
板兒走到他爹身邊,蹲下來在後背和頸部輕揉幾下。
“你?你?你怎麽能殺人!?他們怎麽打不過你?!你是什麽人?!”男人手撐地面,被青兒扶起,語無倫次的追問板兒娘。
板兒娘正吃力的把一個屍體拖進地窖,返身進屋,邊在男人後背輕揉,邊柔聲說道:“十多年了,你說我是誰?我是你的女人!是你的老婆,是你孩子的娘啊!”
“可你……?”
“先不說了他爹,我們趕緊先離開這裡!我本不想殺他們,可……,”板兒娘說著,扭頭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地下包裹的板兒,繼續說:“他爹,事已至此,我們已經殺了官家的人,非同小可,先離開再說,”
邊說邊扶了一下男人的胳膊,“來,幫我收拾一下。”
男人被女人在背上按壓幾下,頓時感覺恢復了力氣,猶豫著走出廚房,彎腰拖過一個衙役,扔進地窖。
已經在周邊之夜見過血腥屍體的寶釵和香菱,此時,也到院中幫忙,但力不從心的拖了拖一具屍體,知道無法拖動,隨手放開,轉身學著青兒撮了一堆爐膛的草灰掩蓋血跡,幾次往返,不待血跡掩住,二人又已是滿臉黢黑。
“青兒,你不要管這些了,去準備東西,板兒準備車子,離開這裡,快!”女人把一捆捆玉米秸和柴草扔進地窖。
男人把旁邊一塊石磨搬起蓋了上去,站起看著女人:“我們去哪?我們能去哪?還有她姥姥,還會回到這裡來找我們,她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