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為了金錢已經喪心病狂的小祁,又想起了死在自己老公手下的許菲菲,難道為了金錢,她們可以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靈魂奉獻給惡鬼麽?
我拿著紋針在小祁的肩上不斷遊走,黑色小鬼的骨骼逐漸形成,隨後就是細長的手指指甲、伸開的雙手手臂,蜷縮的雙腳,還有那駭人的血盆大口,顆顆尖牙交錯橫生,似乎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大概輪廓已經基本勾勒完成,剩下的就是上色,這次上的顏色很簡單,就是黑墨與青墨,我用沾滿黑墨的紋針勾勒著小鬼腦袋上的符文,自己的思維好像慢慢不受控制一般。
好像時間靜止,眼前的舂臼小鬼緩慢地從小祁身體上爬起,四肢蜷縮著弓著身子,面容警惕地盯著我,隨後轉身用它細長的手臂反手抱住小祁,張大自己滿是尖牙的嘴巴咬了下去,血肉模糊、骨肉交錯。
小祁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遏製住一般,嘴巴裡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珠迸裂,那小鬼已經咬到了她脖子上的氣管,隨著一聲尖叫,大量的鮮血湧現出來,小鬼、小祁的身上、地板桌子上,到處都是。
我一個激靈,從幻覺中驚醒,一切都太過真實,好像空氣中還存留著剛才彌漫的血腥氣息,我趕忙扔下紋針:“不幹了,要是真的紋上去你絕對會死的!”
小祁的臉上凝聚出一股煩躁不屑的神情:“行啊,你等著律師來索賠吧,我不光要砸了你的破店,還要讓你賠個百八十萬的,臭屌絲。”
她的神情是那麽厭煩、鄙夷,我想起她平常在直播間露出的可愛、平易近人的面容,看著她的臉,不知怎麽的,舂臼小鬼的面容和小祁的臉龐在眼前逐漸開始融合,好像她本身就是小鬼一般......
老廖輕輕捏住我的肩膀,微微一用力,把我從沉浸的幻想中拉了回來:“給她紋吧,人各有命,皆是自身的定數。”
“哎,這就對了嘛,還是這老家夥懂事理,有錢你不賺,你不是傻麽?”小祁也不遮掩,露出了自己輕佻的本性,好像絲毫不在意即將紋在她身上的是一隻惡鬼。
“不過這可是你說的,所產生的一切後果都由你自己承擔,紋完身,我們店鋪和你老死不相往來。”老廖面容陰沉,一字一頓。
“沒問題,結完帳我就再也不來了。”
我看著小祁又躺在紋床上嘻嘻笑,好像已經在想象自己收禮物盆滿缽滿的場景。我咬了咬牙,又抓起了紋針,刺入她的皮膚內。
隨著一個又一個符咒的雕紋完成,這幅舂臼小鬼也已經進入了尾聲,遠遠看去,和鎖骨處的蛇盤牡丹圖仿佛融合了一般。現在呈現的圖像則是一隻大頭小鬼,伸著自己纖細的雙臂環繞著那朵牡丹花和青色小蛇,好像在把玩它們,從它漆黑的目光中閃爍著對食物的貪婪。
隨著染料上身,那尖叫聲慢慢又再次出現了,但這尖叫與之前的刺耳完全不同,像是迎合著小祁一般,隨著點點染料附著在紋身上,尖叫聲音越來越小,而小祁也慢慢發出了陣陣呻吟。
成功了......我癱軟在紋床一旁的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這是我第一次在紋身過程中近距離地與陰魂進行接觸,也許是陰繡的原因,又或許是和小祁的需求契合的緣故,不知這次陰繡,是福是禍。
可能是兩幅圖變一幅圖的原因,小祁倒是對這次紋身十分滿意,十分爽快地付了我五萬塊錢,把協議當著我的面撕碎了去。
本來以為她會借著這個把柄再要挾我一段時間,
看到他撕毀了協議,我心中的大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這就對了嘛,張老板,直播間再見咯。”
“再也別見了吧。”
小祁蹦蹦跳跳地出了我的紋身店,此時我聽見老廖嘟嘟囔囔地說著些什麽。我坐到他的身旁,他拿起自己的茶杯一飲而盡,說:“你知道我當道士的時候做的最多的錯事是什麽?”
“泄露天機?”
“是,也不是。我做的最多的錯事,就是把因果看得太重,救了太多不該救的人。自作孽,不可活。有些人,你不能救,也救不了。因為你救了,便才是違背天意。”
我點點頭,從老廖的話語中好像悟出了些什麽道理。
“做陰行的,順天而為,才有善終。”老廖又點燃了一根煙,我向他要煙,他搖搖頭,沒給我,直接坐到一旁看電視去了。
我這人確實矯情,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過小祁的事情讓我明白了好心不一定有好報,乾脆就過的灑脫一點,畢竟還沒產生什麽惡果,我們還需要去解決夏涼的事情,那個鬼宅,才是真正令我們頭疼的事。
不知不覺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醒來之後看見老廖正在符紙上畫咒,我走近看了看:“廖哥,你說我們晚上去龍嶺豪庭有凶險不?”
“乾這行的哪次沒有凶險?碰到危險了不要慌,兩個字。”
“?”
“扯呼!”
也對,打不過,難道還跑不過麽,“快九點了,我們出發?”
“再等等。”
“等什麽”
“等阿浩。”
我差點把阿浩忘了,這事明明就是他扯到我們身上的啊!不行,如果解決了這件事,我一定要好好敲一頓他的竹杠!
不一會,阿浩出現了,熟悉的黑袍,熟悉的鬥笠,熟悉的疤痕,和熟悉的腥臭氣息,只是這次的腥臭味也太重了,甚至還夾雜著一股......膠類的氣味?
老廖走了過來, 笑著說:“湘西走腳的靈屍手藝,可是久仰多時了啊。”
我看著阿浩讓開大門,背後跟著一個同樣穿著黑色長袍的身影,聯想著老廖剛才說的話:“你們是說,這是一具......”
“噓,行走江湖,還請保密,被查到就不好了。”
我終於知道他們為什麽不坐火車坐飛機了,身邊跟著秘法制作的屍體,只能走土路才能不被查出來把......
阿浩欠著身子,對我和老廖一抱拳:“苗家阿浩,感謝二位助拳!”
我內心油然而生一種江湖義氣的溫暖感覺,也許這就是陰人江湖獨到的默契吧。
“出發!”
龍嶺豪庭,顧名思義,是一個靠著山區開發的豪宅區,這裡房子不多,但都面積龐大,基本用豪宅來形容都不為過,一般都是富豪用來避暑用的。
繞過蜿蜒的山路,在黑色的夜幕下,我們駕車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小區入口。
由於靠著山區,這座小區的安保人員都是聘請的村裡的人,靠著這高檔小區給的工作機會和不俗的待遇,村子裡就靠著小區的幾幢豪宅也建起了一座座小洋房。
將車子停在路邊,我剛要走進小區,老廖一把攔住我,對著阿浩說道:“阿浩,你看出這小區有什麽古怪的地方沒。”
阿浩繞著小區大門走了幾圈,看了看身後龐大的山區,低聲道:“發脈抽心穴秀嫩,藏風避殺紫茜叢。欲知骨石黃金色,動靜陰陽分合明。壞了,這是一塊養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