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
“這究竟是何物?竟然還須以佛門密咒封存?”
林疏疏本對這什麽香油並不以為意,不過看到壇口竟是貼著一張金帖,上書文字,他雖不識得此文字,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佛門法力,定是佛門高僧所留。
江舟此時已經揭開金帖。
這帖上法力並未有什麽封禁之力,只是書寫金帖之人法力高深,行文之間所遺留的佛法氣息罷了。
上面的內容是以梵文所書,江舟卻是認得:金平府慈雲寺伏尊靈鷲山法旨供奉
謔,還是靈山“禦用”之物?
江舟畢竟是身懷佛門修為,何況在這地頭,也不好對佛祖不敬。
先是豎掌對著金帖念了一段禮佛經文,才伸手去將帖撕下。
頓時便有一股異香撲鼻。
隻一聞,便令人神清氣爽。
探頭一看,內中香油金晃晃燦若琉璃瑪瑙。
林疏疏深吸了一口奇香,說道:“賣相倒是不錯,這東西有什麽用?”
江舟搖頭:“我也不知。”
高柢也湊了過來:“不知道你還當成寶貝一樣?”
“我不知道,找個知道的人問問就知道了。”
壇口上又湊過來一個腦袋,素霓生好奇道:“江兄在此處還有故人?”
四顆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壇中的燈油,口算並用,貪婪地吸著油香。
“人是不識的,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江舟撓了撓下頷,尋思起來。
這上古世界,三界生靈頭頂上可都壓著一個天庭。
這對大稷其他仙門進來的人不是什麽好事兒。
但對他來說就不一定了。
他的地煞術中還有一門“驅神”,能驅使仙神靈祇。
現世沒有天庭,這門地煞神通幾乎沒有用武之地。
這裡不一樣。
自從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江舟就想著試一試。
不過,他卻還是有些顧慮。
召來的仙神受不受他差遣且不說,若是因此驚動了天庭,也不知道是好事壞事……
卻也不妨一試。
反正鬼神圖錄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不可揣測的存在。
既然連這等神通都給了他,那就不會怕驚動了天庭。
應該……不怕吧?
說乾就乾。
江舟指訣變幻,口誦神咒:“授命於天,上升九宮,百神安位,列侍允恭,土地靈衹,嶽瀆仙官,群真萬靈,隨咒呼召,隨氣奉公。”
指天劃地,腳下三跺,喝道:
“土地何在?速速來見!”
土地?
素霓生三人面帶疑惑,旋即就見不遠處的地面上,驟然升起一篷青煙。
煙中隱現一人影,片刻後,青煙散去,現出真容。
卻是一個身高不足四尺,彎腰駝背,老態龍鍾,手拄鳩杖的小老頭兒。
這小老頭兒快步走出,仿佛就地一滾兒,就伏在江舟身前磕頭道:“平谷土地叩見上仙,叩見上仙!”
“上仙駕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這小老頭兒一來蒙頭就拜,令素霓生與林疏疏、高柢面面相覷。
江舟也是有些意外。
雖然知道這些土地在猴子面前都是一副卑躬屈膝,任其呼來喝去的模樣,但那畢竟是猴子。
可他是誰?
“咳,平谷地衹,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聽到江舟聲音,仍如磕頭蟲一般叩拜不止的土地忽然一頓,旋即抬起頭來。
這才見得江舟真容,一雙鼓出如球的眼中閃過一道異色,轉瞬便隱去。
卻是一咕嚕爬了起來,口中罵道:“哪裡來的黃毛孩兒?偷了家裡大人的仙敕到這來耍弄我老人家,真真豈有此理!”
“哎喲,我這老腿兒老腰喲!”
前後之差,可謂前恭而後倨。
原來如此。
素霓生三人聽聞此言,都唰唰看向江舟。
江舟略顯尷尬。
貌似有點裝比失敗。
他不知道這小老頭兒誤會了什麽,不過這樣也好。
總比招出來的仙神不服他管,反手就揍他強。
“咳!”
江舟整了整神色,嚴肅道:“平谷地衹,我有事問你。”
雖然發生了點意外,但江舟也並不打算放低姿態。
本來就是要試驗一下這“驅神”神通到底管不管用,若變成了“求神”,那還試什麽試?
土地小老頭似乎有些不情願,不過如江舟所料,卻也沒有就此翻臉,別別扭扭地道:“小孩兒,你想問什麽?”
江舟把油壇抱出,說道:“你可知此物有何神妙?”
“咦?酥合香油?”
土地小老頭兒本來不甚在意的臉色頓時微變:“你哪兒來的?”
江舟眼一瞪,毫不客氣:“要你管?”
“你這小孩兒……!”
土地老兒語聲一滯,似乎是有什麽顧忌,也不敢發作,隻好哼哼唧唧道:
“此物是靈山僧眾用以淨身凝神所用寶物。”
“用以吞服塗抹,可淨身胎,洗滌業力,洗煉佛門舍利金身。”
“用作燈油點燃,清心凝神,內魔不起,外魔不侵。”
匆匆說完,土地老兒便一拄鳩杖,砰的一聲青煙升起,似就要離去。
一隻手卻是探入青煙,直接將他拎了出來。
小老頭兩條短腿懸在空中,不停亂蹬:“你問也問了,老夫答也答了,你想作甚!”
“誒,地衹莫急, 怎能讓地衹白跑一趟?”
江舟笑道,取了個玉瓶,裝了些香油,塞到土地懷中。
將他放了下來:“這是謝禮,地衹莫辭。”
土地老頭兒頓時怒色盡去,眼珠子轉動:“咳咳,還算是知禮,果是大教子弟,畢竟不同凡響。”
他略作沉吟,又開口道:“你這小孩兒應該是從那崔家處得來的此物吧?”
“不管你用的是何手段,但此物乃是專門供奉靈山之物,即便是羅漢佛陀,平日也少不得常用此物,還有那地府陰神,尤喜此物。”
“你若不想給你家大人惹來麻煩,就莫要輕示於人。”
他一口便將江舟這香油的來歷道出,似是江舟的“賄賂”讓他心中大悅,勉為其難地給江舟多送了幾句忠告。
江舟笑道:“多謝地地衹相告。”
“嗯。”
土地點點頭,又要拄起鳩杖,不過一想起剛才,又頓了頓,警惕地看了江舟一眼,轉身一溜兒滾出老遠,才將鳩杖拄落。
“砰!”
青煙騰起,土地隨之隱沒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