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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蒙》第二十九章 殺雞
  板坡的過年習俗因為漢彝雜居相互影響,也有相應改變,比如年夜飯要墊上松毛。

  這裡彝族同胞跟漢族異地時間過年,在門前樹顆青松,用松毛鋪地,免災消禍。還有的梁山區,還會共同的殺豬宰羊,吃坨坨肉,人們互相拜訪,互贈肉類和糧食。

  上了年紀的人就會念叨這麽一句話“一年忙到頭忙,就忙三十晚上這頓飯”,這裡的三十晚上特指大年三十晚上。的確,大年三十的年夜飯可能是一年到頭來最忙的一餐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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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早上,劉昌盛開始帶著弟弟去上山去撕青松毛了(過年鋪在地上吃飯用的)。

  綠綠的松毛搭配著美味的飯菜,這必須是一個別具風味的年夜飯!象征著清潔平安、除舊迎新、團圓與和諧!

  撕青松毛過程並不複雜,幾人背上花籃子,從家出發,一路說笑,半小時都到了後山。撕青松毛是指撕雲南松的松針,找到幾棵矮樹,用手把松針撕下來放在籃子裡。劉昌盛圖省事省時間。他們用鐮刀割一束束的松針下來,背回去後再把松針撕下來。

  半個多小時,三個背簍就裝滿了。背回家後,由幾個小弟把松針撕開,把松毛平鋪在打掃過的堂屋地上。

  ——————

  老爹劉福明的工作是殺年雞,兩個小弟的工作是圍觀外加遞工具的小助手。

  當然了,過年時要宰的年雞這段時間也會格外照顧,一怕跑掉,二要催肥。也就是臨近過年的這段,通常會把要殺的年雞關起來。

  家家戶戶都會養幾隻雞,有公雞、母雞、憲雞(被取了腰子的公雞)。母雞是留著下蛋增加營養和收入的,要殺的通常選公雞或憲雞,其實大部分公雞在長到半大的時候就已經成憲雞,農村裡的劁豬匠乾的就是這種活計。

  時節不好,劉昌盛家今年只能殺一隻雞,把挑好的雞從雞籠裡拿出來。洗乾淨雞的嘴和爪,劉福明念叨幾句話,就開殺了。

  老爹劉福明右手拿一把在磨石上提前磨好的百刀(菜刀),左手提著雞翅膀,雞脖子也被卡在手指裡。右手的刀子在雞脖子上用力一劃,雞血就飆了出來。劉福明急忙放下刀,對準小弟早準備好的清水碗,碗裡的清水加了食鹽。雞血留到了碗裡,斷斷續續的,等到血流乾淨了,劉福明會騰出一隻手在雞翅膀上扯出一根長雞毛。從雞嘴裡穿出到放血口,一透而出。

  當然如果宰殺的技術不過關,割口過小或拿捏不住雞,雞也會反抗來回撲騰甚至掙脫飛出去。

  等雞徹底死了,劉福明把雞放在了銻盆(鋁盆)裡,把雞頭和雞爪放在盆底。澆上剛在火上燒開的熱水,等浸泡個三四分鍾,這個時間根據雞的老嫩來決定。浸泡過程中要給雞翻下身使開水全部能燙到雞的每個部位。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連忙試下雞毛能不能迭出來,可以輕松的扯下來的話證明雞已經燙好了,倒去部分水,開始拔毛。給雞全身拔毛前先要把雞的嘴和爪的老殼拔下來。

  等把雞毛褪乾淨,用清水乾乾淨淨的洗兩次,水倒掉。只剩下了脫離毛的雞子就可以開破了,取出雞的內髒。用百刀(菜刀)在雞屁股下面開個口,再把口子開大,抓出雞裡的內髒,有雞油、心、寶珍(雞素子、胃)、肝、腸子、苦膽等。

  整雞和內髒先要用清水清洗兩遍,內髒經過處理後原還放入雞身。

  內髒的處理主要是處理雞胗和腸子,物質匱乏,

大家也舍不得丟棄,並且雞胗和腸子都代表了不同的寓意。  雞胗即雞子的胃,要宰殺的雞基本前一天就不喂食隻喂水了。拿好雞胗,用百刀(菜刀)輕輕的一劃,破開一個小口,用手指慢慢的把雞胗翻過來,要求要全留不能有破損,再慢慢的把雞胗和雞胗皮分開。

  有的人家會把雞胗皮清洗後留下。雞胗皮也叫雞內金,它是生活中的常見中藥材,來源於家禽雞,是這種動物體內雞肫的硬化角質層。雞胗皮多為金黃色,有波浪式的皺紋,而且晾曬以後質地特別脆,容易折斷。雞胗皮入藥以後藥用功效特別出色,在臨床上能用於多種疾病的治療。它不但能治療人類的消化不良,還能治療人類的缺鐵和缺鈣,另外雞胗皮還能溫補腎陽也能補益氣血,它對人類的貧血和男性腎遺精等症都有很出色的治療作用。

  後面到了翻雞腸環節,先把雞腸身上的油摘乾淨,雞腸子通常用清水清洗過後,用一根較長不寬的雞尾毛,戳著一頭從裡到外的翻過來,力求不要扯斷腸子,手輕動作緩慢,急性子的人是做不了這活計的。老爹劉福明就是翻雞腸子的行家,他能從頭到尾的翻過來,整整的一條有一米多。能把雞腸子整根的翻過來,寓意了來年通順,萬事順意。

  把翻好的雞腸子放到火上燒, 烤死腸子上的病菌,使其燒熟,彎曲。然後放到手裡加水用力搓洗,經四五遍就可以洗乾淨了,整個雞腸子成金黃色,煞是好看。

  雞腸子洗好了,再把洗好的雞胗放在砧板上切成幾片。腸子也切成幾段,用雞腸子捆綁好分開的雞胗,這叫雞寶珍,晚上吃飯會分給乾活掙公分的大人,寓意來年能掙到錢。

  把綁好的雞胗也放進雞子腹腔裡。再把整支雞放入已經燒開水的鍋裡,有條件人家放上一些放上一些花椒、八角、草果等,沒條件的人家放點食鹽都可以蓋上蓋子開煮了。過年每家都是煮整雞寓意完完整整,和和美美。

  殺雞時候留下來的雞血,經母親孟美岐倒入鍋裡煮熟,製成寫豆腐。小弟們就可以開吃了。雞血細膩,有腥味,加工後凝固成塊狀,也可以做成熱菜。

  雞毛大的羽毛也可以留著,曬乾後,可以和豬毛一樣賣給供銷社,就等著年後有人來收。也可以來年把雞毛製成雞毛撣子,掃掃灰塵,傳給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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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中飯,孟美岐和孩子們,是最忙碌的。先打掃屋內屋外的衛生,清洗粉刷裱貼。

  做完這些就去張貼早就從供銷社選購來的偉人畫片等、劉昌盛手寫好的對聯也會被貼在大門的門框上。沒文化的人家就要去買來紅紙去請人寫春聯,無論文化高低,這可是大事,家家都非常重視。

  劉昌盛貼在堂屋門封上的對聯紅紙黑字,蒼勁有力:

  祖國處處春光好,

  公社家家氣象新。

  橫批:祖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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