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金思琪回城了，她沒有體會到板坡的特色與習俗。等她回來劉昌盛告訴她清明節這天的活動，把她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清明節很快就過去，征兵就開始後，劉昌盛去年就已經報名成功。

　　這幾天除了日常的區大隊上班打卡，去大河灣查看進度，有空余時間就訓練跑步，俯臥撐。爭強體魄，征兵驗體的時候也好強壯一些。

　　4月13日，是個周一，依然無風無雨，依然是個好天氣。

　　劉昌盛一大早就來到了公社大樓左邊的征兵處遞交資料，前來報名的大概六七十人。

　　具體的體檢和政審由當成立的縣武裝部拍人下來執行。公社還沒有成立武裝部，只有負責民兵的辦公室。

　　征兵的體檢則是縣第一醫院的人下來參加體檢。

　　上午太陽已經竄的很高了，大慨快10點，體檢點名才開始。跟去年一樣，體檢還是那麽嚴格。

　　等到劉昌盛開始體檢完，已經快中午了，身體其他的沒問題，身高體重都過關，身上也什麽疤痕，四肢器官也正常。但他光著身體和他們站在一起，他輕微的雞胸就很明顯了，醫生也在邊上指指點點，後又寫寫劃劃。劉昌盛出來後又點沮喪，問了老鐵民兵隊長劉昌輝，他說嚴格來說雞胸患者是不能當兵的。

　　雞胸是胸廓發育畸形的一種，是指胸骨向前突出，兩側肋骨向下向後凹陷，像雞，鴿子的胸脯。嚴重的雞胸會擠壓心肺，影響心肺功能，影響人的正常生活，如果去當兵，不但影響士兵的形象，還會降低士兵戰鬥力。

　　等體檢結果是兩天后了，果然沒通過體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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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劉昌盛能當兵的希望非常渺茫，他怕是第二輪政審都過不了。但是他玩玩沒有想到，自己連體檢都過不了。對於一個從小就用當兵夢想的人來說，當兵夢這樣突如其來的破碎，是非常難以接受的。

　　他彷徨無定，感覺就像雷電過後風暴，像陽光中的雨滴，觸不及防，心情忐忑無處安放。

　　他不認命，但認結果。程序與條件定下的結果，他不想反駁。人人都需要按規矩來走，劉昌盛也是這樣。他不想走關系，也不想特殊化，他就是想堂堂正正的進軍營，但上天就是這樣安排的身體，小時候營養跟不上發育，形成的雞胸，他咬著牙齒也要認。

　　一個希望的破滅，是不是預示這另一個希望的誕生?他不知道，他還沒有那麽多的人生規劃。

　　從學校畢業後知道不能再上學，他接受了，因為大家都一樣回了農村。沒有什麽遺憾，或者說看到知青們的上山下鄉，形成了潛意識的認知:反正都要會農村。所以劉昌盛不是非常遺憾。

　　後來劉昌盛來到了大隊，他是不想呆在大隊嗎?不是，他其實早已經把自己放在了農民的身份上。大隊的幹部也是不脫產的農民。但他對於農民的新身份還是不適應的。

　　劉昌盛還想去更加廣闊的天地去看看。從小到大，他最遠的地方就是去過都格鎮上學，他連縣城都沒去過。

　　劉昌盛認為自己還很年輕，需要更多的歷練和見識，劉昌盛還不想把一輩子都栓在土地上，他潛意識中就感覺他現在的能力，還不能給鄉村的實際情況帶來本質的改變。祖祖輩輩都是臉朝紅土背朝天，技術與生產上的革新只有在報紙上見到過。但報紙上對外國農業的介紹少之又少，機械與技術都只能知道名字。這真不能解決農村的實際問題。

　　劉昌盛想改變，但卻不知道怎麽去改變，這下子就尷尬了。

　　劉昌盛要認清現實嗎?真不想認命。現在提倡是戰天鬥地，變革社會。命這東西是解放前存在，那是對自己不奮鬥、思想懶惰的宿命結論。不適合現在的社會，也不適合劉昌盛的心態。

　　但他以後能做些什麽?

　　確實，他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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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思琪看著這幾天劉昌盛無精打采，精神恍惚。偷偷找劉家村大隊婦代會主任，她的戶主秀珍嫂子問了問情況:“你哪同學呀，想當兵體檢就被刷了，在傷心著呢！”

　　金思琪又等了兩天，才找到劉昌盛，傍晚，兩人來到後山林子傍邊。坐在林邊草地上，放眼望去，劉韓兩村就在腳下，烏東河在安靜的流淌，河對面張家村大隊的泡桐樹花還沒有凋謝，白白的一片。

　　“昌盛，這幾天心情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其實我不是傷心我當不上兵，你也知道我爺爺成分不好，政審上早就想過，過不了。但萬萬想不到確是個雞胸惹的禍！”

　　金思琪很開懷:“我看看，我看看。”說完就要伸手過來拉他衣服。劉昌盛趕忙解開衣服排扣，露出小背心，胸膛一塊凸起呈現出來。

　　“你看，就這個！”

　　“很小嘛，應當不影響的。”金思琪看看連忙安慰。

　　“別安慰我了，有人提議我說之人去跑跑關系，我拒絕了。每個人都應當有做人和做事情的底線，你翻越了大家制定的規則你就離底線不遠了。我選擇按規矩辦事。”劉昌盛又不確定又問金思琪:“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是有點傻，但那是普通人的看法。我讚同你守住規則，堅守底線。”金思琪接著說:“你知道我喜歡你哪一點嗎?受規矩，有原則，有良知， 有一顆不甘平凡的心！”

　　劉昌盛有點臉紅，確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岔開道:“你誇獎了，我也沒那麽好，我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子。”

　　“那你就應該再自信點，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從小到大都會面臨選擇，不分主動或被動，不管選擇的結果是好是壞。都是我們的選擇，對於選擇我們會後悔但不會退縮，往往會沿著自己選擇的道路前進。哪怕刀山火海！哪怕披荊斬棘！”金思琪安慰著。

　　“是呀，我們這一代的選擇，有被迫無奈，有悻然向往。但沒有誰選擇完後不繼續前進的。”又想了想劉昌盛再次說:“但我的不開心不是因為面臨的選擇，我的不開心是我們的選擇機會越來越少了，少到已經快無從選擇。我們都希望改變，因為不改變眨眼之間你就能看透你的一生，這多沒意思呀。到老了我們會惋惜我一輩子都在刨地球，沒乾過其他。回憶起來單調乏味，了無生趣！”

　　金思琪仔細看著她，劉昌盛看她沒說話:“怎麽了，思琪?在想什麽?”金思琪小臉一紅:“沒什麽，只是你說的好像是我們的心聲。但我想安慰你的是:人生的路有多條，如果選擇沒有了，那就坦然面對，勇往直前。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我們都讀過呀！”

　　“是呀，路是人走出來的，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不用糾結前面的路寬路窄，我們要看的是前行路上的風景，走路中的感悟，那才是我們的人生！”

　　金思琪激動的抱住劉昌盛的胳膊:“你說的太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