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不俗站在原地,撓了撓頭,沒有直接理會道圖真人的反問。
可能老頭還沒發現,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但這種不對的感覺,他又真的感覺到了。
這下可急死老頭了,只見他在觀天閣外,一會跑東一會跑西,鼻子在空氣裡用力嗅聞,樣子看上去,何止用幾分搞笑,能夠形容。
他甚至試圖爬上了一棵幾百年的松樹,想鳥瞰四周。
吳凱一想到他剛才“五體投地”式摔倒的畫面,額頭的汗不自禁地要往外冒。
吳凱想要上前勸阻,不料一隻手,按上了他的肩膀,製止了他。
回頭望去,吳凱撞見了道圖真人一副好似看戲的眼神,而他的目光正盯著師弟司馬不俗。
不知道為何,吳凱感到今日的師父,跟往日有那麽一點不同,少了幾分莊重。
也許面對這一位玩世不恭的師弟,師父也是頭疼的很,像眼前這樣的場景,過去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回,久而久之也就乾脆放任他不管了。
吳凱也沒有多想,只能聽師父的,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可心裡卻在替老頭捏汗:“千萬別摔下來啊,孩子還指望您養呢……
果然悲劇還是發生了,老頭才爬到松樹最底部的分支樹乾上,腳一時沒站穩,人直接後仰摔了下去。
眼見這次可不是“五體投地”這麽溫柔,最起碼要摔斷幾根骨頭。
道圖的一股魂氣射了出去,提前“鋪”在了老頭將要掉下的地上。
司馬不俗撿回一條老命,嚇得像失掉了魂似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指著松樹,罵起粗話來:你這顆老不死的樹,是要摔死我這個老頭啊!今日我非把你砍了,帶回家燒火不成!
老頭還真不是一個光說不做的人,撐起身子站起來,跑上去對著這無辜的樹,就是一頓猛踢,嘴裡罵罵咧咧,哪裡還像是一個活了靠幾百年的老頭。
松樹巋然不動,似是以幾百年的堅實,嘲笑著這個也幾百歲的,卻無半點修為,僅靠陰陽五行之術才得以延年益壽的老頭。
按老頭的脾氣,馬上又要一頓“不中用”的憤怒,但此刻背對道圖和吳凱的他,眼裡閃過了一絲精光,像是發現了什麽。
精光僅在司馬不俗眼裡,停留了一小會,隨即很快消散了去。
他又抱著松樹,用力搖了起來,所謂的“抱”不過是一廂情願,這棵幾百年松樹的胸徑,十個他都抱不過來。
看到連一根松針葉,都沒掉下來,司馬不俗又放出讓人暈倒的狠話:“好你一個老不死的樹,帶我回家拿把斧頭來,看我能不能砍死你!
說罷,司馬不俗頭也不回地就往山下走去,完全忘記了他來這裡的目的。
吳凱急忙上前阻攔,但也盡力表現出了弟子的禮節,畢竟這老頭,從輩分上看,卻是自己的師叔。
“弟子吳凱,懇請司馬師叔留步……吳凱欲言又止,想要暗示老頭,這裡還有一個孩子,快把他帶回去吧,但又不好直接開口要求他這麽做。
司馬不俗看上去一肚子火大,聽到剛才扶自己的年輕人叫他後,也絲毫不客氣,回頭說道:“你可不許攔我!我要回家拿斧頭……今天我跟這老不死的樹,勢不兩立。你要是攔我,我就讓你師父,罰你十日不許吃飯!”
吳凱又是一陣無語,這老頭的話,根本不知道怎麽接…
道圖擺了擺手,完全忽略了這位師弟玩世不恭的話,鄭重說道:“師弟,這孩子現在身體虛弱,
能不能養得活,就全靠你了,不要讓我失望。” 道圖真人又使出一股魂氣,手中的孩子緩緩飛起,然後快速得朝司馬不俗,背上的籮筐裡飛去,落進去前,又減緩了速度,孩子就這樣“賴”上了老頭。
司馬不俗連連挨聲歎氣,心裡一萬個不樂意,這次上來見道圖,也不是來接孩子的,而是想當面拒絕道圖,裝苦賣慘說自己一個老頭,怎麽養得動這個“屎盆子”。
還有就是,順便摘一些觀天閣周圍的稀有藥草回去。像道圖這樣的修真高手,周圍的草木常年在他的魂氣熏染下,往往會發生奇異的改變,除了長得快以外,甚至連草木都會孕育出魂氣。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師兄啊,我跟你說呀,這事沒有商量的余地!
司馬不俗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不然以後他的生活就毀了,他在道蹤門裡的“閑聖”稱號還怎麽保得住。
道圖早就料到了這點,在把孩子放到老頭背後籮筐後,又暗自運轉出一股飛天魂氣,做好準備帶吳凱飛往古崖,開始為期二十年的閉關修煉。
就在司馬不俗掙扎拒絕期間,二人已飛天而去,現在只剩下老頭,在地上恨得直蹦蹦跳跳,樣子看上去,又是一番好笑,任他叫破喉嚨,也只能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被雲霧吞沒,消失不見。
“道圖你無恥!我呸!丟下一個“屎盆子”給我,自己倒不要臉逃走了!”
恐怕在整個道蹤門裡,敢罵道圖的人,也只有司馬不俗一人了。這個沒什麽本事,卻就是活得好好的老頭。讓人無奈又想不通。
不知過去了多久,司馬不俗還沒有離開觀天閣。
在確認道圖真的走了以後,他突然收起了剛才玩世不恭的姿態,臉上竟出現了一絲認真,僅有一個人時,才有的認真。
此刻他站在松樹下,仰頭望去,這棵古樹足有兩百多米高,肉眼不見其頂,有一種直通蒼穹的氣勢。
而適才他感覺到的“不對勁”,正是從巨樹的枝繁葉茂裡傳出。
司馬不俗對修真沒有一點興趣,但天生癡迷醫術,喜歡搗鼓陰陽五行之術,對奇門遁甲也有涉獵。除了修真,老頭啥都愛折騰。
聞了幾百年的草藥味後,當一接近松樹後,就很快察覺到,在樹的高處,傳來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這股草藥味,跟周圍的草藥都不同,也不是他以往聞過的任何一種。
其實本來遇到沒聞過的草藥,也不值古怪,畢竟九州物種繁多,難以閱盡,甚至在天地運化過程中,新物種層出不窮,一人縱使三頭六臂,終日不眠,活上千年,也不可能悉數瀏覽。
而司馬不俗一開始感到的“不對勁”,卻是這股草藥味裡,還夾帶著一種熟悉的味道,而道圖走後,這股味道像是減弱了許多,但依然隱隱存在。
司馬老頭若有所思,眼中精光流動,背著手在樹下來回踱步。突然,他像意識到了什麽,抬頭望向被無數松針擋住的高處,緩緩說出一句詭異的話:“上面有師兄的魂氣。”
相傳有一種人,即便自身修為不夠,魂氣微弱,但可以在別人沒運轉出魂氣前,就可以感受到他人魂氣的存在,在這種人眼中,魂氣不是力量感,而是一種氣味,被世人稱為“識魂”,但這只是傳說,歷史並沒有實際記載,哪位先輩有這樣的能力,或者即便有人具備,也不願說出來。
司馬不俗不知從哪裡學來的這種“識魂”之術,除了他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知道,修練魂氣和隱藏魂氣,一樣重要。而識別魂氣,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難道剛才感覺到的“不對勁”,是一種分裂感?師兄的魂氣,和樹深處的魂氣,所營造出來的人的分裂感?
“不對不對!魂氣只會追隨人,不可能跑到別的地方去啊!除非上面還有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師兄!
想到這裡, 老頭背後有一點發涼,因為他明明看見師兄已飛天而去,此刻樹的高處,怎麽可能還有師兄。
如果真有,那他豈不是現在,正在暗處看著自己嗎?
越想越覺得瘮人,司馬不俗不想再受這等折磨,心想:算了算了!管他呢,還是先溜為妙,真有另一個師兄,“他”喜歡在樹上呆著就呆著吧!
還沒走出幾步,背後籮筐裡的孩子,如鬼魅一樣,從他背後升起,兩隻腳踩在了老頭的頭頂!
司馬不俗一個惱怒,差點動手把“屎盆子”孩子從頭上拍下去,但隨即一個吃驚,停下手自言自語道:“一個四個月大的嬰兒?怎麽能站起來?還站在了自己的頭頂?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見孩子朝松樹的頂部飛去,像是那裡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孩子。
松樹有兩百多米高,而孩子在高處時,身子就如一個點,完全看不清模樣。
老頭只能在地上乾看著,什麽都做不了,如果他能飛上去,第一句想問孩子話就是:“這位天才小朋友,你剛才用的是什麽奇術啊?可不可以教教爺爺我呀?
老頭試著用“識魂”察覺了下四周,然後“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說道:“樹的高處還有另外一股強烈的魂氣!這不可能啊!若是有,這麽強烈我早感知到了呀!
從味道上辨別,另一個魂氣濃烈刺鼻,可以推斷這股魂氣,強大駭人。
“難道,這股魂氣是從孩子身上發出?老頭一連遇上兩件想不通的事情,現在恨不得一口氣斷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