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葉汰著穆林，不得不說，他說得對。形象是第一印象，要扮演高冷，扮演低調卻有實力，就必須回爐重造一下，清湯掛面，麻布衣裙是不合格的。

　　晚上逛街有一點好處，就是人少！穆林和林葉在WD廣場的時裝部轉悠著，參考著模特的搭配，想象著應該弄成什麽樣的風格。既要年輕有朝氣，又要莊嚴穩重;既要正統，又不能太古板。

　　最後，他們決定買藏青色立領雪紡襯衫，配白色英倫60年代風格的毛呢A線連衣裙，簡潔、複古、莊重、又有些小俏皮。一雙白色馬丁靴，外加一個藏青色的絎縫金屬鏈小羊皮包包，非常有冬季名媛的感覺。當然，這樣搭配也是因為林葉不肯“敗家”，這些在她的預算內。

　　路過裝飾品店的時候，穆林叫她等等。發飾櫃台前，穆林指了指一個銀色水鑽的平底章魚夾，毫不猶豫付錢買下。自從卡給了林葉，穆林就有了隨身帶一小筆現金的習慣。

　　“回家吧，回家有驚喜！”

　　客廳裡，林葉試穿今天買的行頭，果然，人要衣裝啊！按住林葉的肩膀讓她在書桌旁坐下，穆林又問了一遍:“葉子，你相信我嗎?”

　　他眼神真誠，神態非常認真，讓林葉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那你閉上眼睛。”他說，“把我想象成你自己。我就是你，我現在要動你的頭髮，不要慌張，要想象自己的手正碰到發際線。”說著，他慢慢移動到她背後，伸出手。剛剛觸碰到她的額頭，就感覺她躲了躲。

　　“別動，想象一下自己在梳頭，微風吹過，拂動了你的長發。”穆林一邊解說自己的動作，一邊將她的一半頭髮挽起，露出額頭，然後打了個圈，用新買的章魚夾夾住。

　　“好了！”他說，“睜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解說讓她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因為那個人是他，她居然讓人在頭皮處動了她的頭髮而沒有發作！記得小時候，父母帶她去理發，理發師一碰到她的頭皮，她就發抖，就暴走，就打人，還逃跑。

　　谘詢師說是因為對人缺乏信任，她是在捍衛自己的安全距離，結果弄得大人們沒辦法，每次都是發尾稍微剪掉一下就完事。所以從小到大，她就是清湯掛面，完全沒有髮型可言。沒辦法，折騰不了啊！

　　她走到鏡子前，沒有了長發遮面，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她伸手，手指劃過面頰——好陌生的臉。呵，好嚴肅！原來，我長這樣的嗎?

　　“怎麽樣?有女王范吧！”穆林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站在林葉身後，看著鏡子，沾沾自喜。其實，在綁好頭髮後，他第一眼也是驚了一下。好英氣的臉頰，好強大的氣場，說她是年輕有為的女總裁，絲毫不違和。嗯，髮夾也很配，自己果然有眼光！

　　對著鏡子端詳了許久，林葉才回房間把行頭換下來。信心雖然還不是很有，但是外形，說不滿意是不可能的，連她自己都差點覺得自己是成功人士了！可能真的可行。

　　等林葉回到客廳，穆林看到她還是愣了一下。她沒有把頭髮放下來，雖然穿著家居服，但氣場全在。也許是覺得這樣談事情更有自信，也許只是因為頭髮是穆林弄的，想留得久些。

　　兩鬢處似乎還有穆林手指的觸感，後腦杓的章魚抓感覺就像是穆林的手還留在自己的頭上，背脊酥酥麻麻的，大概磕了藥的飄飄欲仙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吧！怪不得多少人明知道有毒，明知會上癮，還是無法抵禦誘惑。

　　言歸正傳。

　　“你打算了解些什麽內容?”穆林拿出備忘錄，遞給林葉。

　　“對方的‘對象用戶’，也就是目標消費群，這個是最重要的。因為注冊他們網站的人群決定了他們的品位走向，消費力走向。這些都構成了合作條件，畢竟，合作的目的是為了雙贏，為了創造更多的利益。”

　　“那你想要怎樣的顧客群體?”

　　“我們出版社，目前為止，除了教材輔助書和工具書之外，其他的書籍的大消費群在19到30，和50到70之間。

　　“第一個消費群是從個剛畢業，或者剛剛步入大學，有一定的時間和經濟基礎的成年人，到剛剛步入社會不久，還未擁有孩子，卻擁有較多時間的年輕人。

　　“第二個消費群是退休後，時間空閑下來，又開始抱起書本的人。”

　　“你想要的是第一個消費群對吧?”

　　“對，第二個消費群對網絡沒有什麽認知，網絡對他們來說只是刷刷新聞，發發朋友圈，傳傳假消息的東西。”

　　“葉子，我知道你對蘇伯伯的網絡行為很有成見，但也不至於一棒打吧?”

　　“你覺得外公的學識如何?”

　　“很高！”

　　“你覺得外公的判斷力和智商是什麽水品?”

　　“非常了得！”

　　“那，你說他這種水品的人，還是經常給我發‘驚！某某某專家說啥啥啥’的假消息，其他人呢?”

　　“好吧！你成功說服我了！”

　　“據我了解，很多網站的受眾是未成年人。他們雖然是我們的未來目標，但是，他們沒有消費力，也對嚴肅文學不是最感興趣。我需要一個受眾成年人更多的網站，需要一個問題更多元化的網站，需要購買力可以一次買整本的群體。”

　　“那合作呢?預算多少啟動資金?”

　　“可以一分不給嗎?”

　　“你是故意為難我嗎?”

　　“有嗎?”

　　“你叫我去和人談判，談合作，然後我們的合作條件和意向是一分錢不給，空手套白狼?這不是為難我，是啥?”

　　“雙贏啊?”

　　“怎麽說?”

　　“推廣團隊網站本來就有是吧?我們只要提供彈框圖就行，所以不需要雙方額外投資，是吧?”

　　“繼續說。”穆林來了興趣，這個可以。

　　“他們是新興網站，我們是老牌出版社，名氣來說，誰更有說服力?”

　　“呃，出版社。”

　　“所以，我們合作，讓他們掛我們的排，是提高他們的品牌檔次，他們佔便宜比較多，我們為什麽要給錢?”

　　“你要佔用他們的資源和用戶，如何算?”

　　“錯，佔用資源是沒錯，但是每次出售我們可以提供分成，也就是說，每本書出售之後給他們一個百分比，買越多，他們賺錢越多。

　　“現在他們賺錢渠道是靠廣告費和書點費，這些收入還要支付編輯，簽約作者，IT維護人員，廣告銷售等等費用。所以只有靠龐大的注冊用戶根基才能有穩定的利潤。

　　“我們提供提成，也就給了他們另外一種賺錢渠道，所以給我們佔用一下資源，他們沒有損失，還會賺錢。

　　“至於用戶，我們並沒有要佔用，用戶還是他們的用戶，只不過他們的用戶正好也是我們的用戶群，買我們的書不等於就不買他們的書了。大多數情況下是用戶多買了幾本書而已。

　　“而且，我打算在我們的紙質書背面印刷二維碼，擁有紙質書的人，可以免費領取該書的電子版。如果想要擁有電子版，就必然要注冊該網站。這些人注冊了網站後，以後出版的書的電子版，他們也會收到廣告提示，也就為我們的宣傳和客戶群打下了基礎。

　　“這些人當然大部分都會瀏覽一下網站其他書籍，說不定還會訂閱該網站的書。所以，我們從另一方面來說，是為他們帶去了新的注冊群體，為他們的傳統賺錢方式增加了基數。

　　“所以你說，我們為什麽要出錢?”

　　“好吧，被你這麽一說，我要是他們，識相的話，恨不得現在就自掏腰包把資源交給你用，根本不會問你要錢啊！”

　　“所以，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坑你嗎?”

　　“我現在想去面壁！”

　　“啊?啥意思?”

　　“我一個學習經營管理的， 覺得你一個學中文的比我有經營頭腦，我現在非常挫敗，面壁非常有必要。”

　　“經營管理，還有個管理，我只會紙上談兵，具體實施，沒有你們大家，我根本不行，也不敢如此囂張。”

　　“你也知道你囂張?還囂張得如此合情合理，敢情你就是一個一毛不拔，只會賺錢的鐵公雞！”

　　“誰做生意不想賺錢?你是打算將來要餓死你手下一眾員工的節奏?如果是這樣，那你勸他們早點跳槽吧！你應該想的是如何用最小的支出，為你的員工們爭取最大的利益才對！”

　　“為啥這麽俗不可耐的話題，被你說出來就那麽的正氣凌然呢?”穆林被弄得哭笑不得，“我覺得我要被你的正確的歪理帶偏了！”

　　“我從來不說歪理。”

　　“我現在不想理你！我討厭你！”

　　“這次幾分鍾?”林葉已經習慣了，過去穆林說討厭自己，她就會當真，會慌張，弄得穆林不知所措地解釋了很久。例如，這種語氣一般就是大家開玩笑的表達方式，就是有時候需要冷靜一下啊，需要轉換話題啊，不是真的討厭她之類的。

　　“擺事實，講道理，終於讓她慢慢習慣了“正常人”的互懟的方式。所以現在，當穆林說不想理她，討厭她的時候，林葉就會拿出手機定時器，問他幾分鍾。

　　“你真是，讓我連脾氣都沒有了。對著你就是發不出脾氣，感覺一包氣全都被你的誠實和無厘頭的態度給捅漏了！”穆林搖頭，“三分鍾！”其實，他一般堅持不了三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