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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葉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恍惚惚,弄不清自己在什麽地方,為什麽她會睡在壁龕裡?終於清醒過來之後,才想起來他們在遊艇上,這個“壁龕”是用來睡覺的床。
來到甲板上,林葉發現遊艇正在一片寬闊的江面上,向著前方狹窄的峽谷方向進發。
“我問過船長,這是剛過水庫不久,馬上就要到巫山了。”穆林剛從船艙出來,就看見林葉在東張西望,沒等她問,就直接解答了她的疑問。
“巫山?這是走了三分之一了?”
“嗯,接下來大多會是這樣的山谷小道,很適合你。”
“適合我?”林葉想了想,點點頭,“是挺適合我!”
山野,叢林,水流時而平靜,時而湍急,遊艇安靜悠然地穿過斑駁樹影。只要不說話,剩下的便只是大自然的音樂節奏,若是出聲,這大自然便似她自家的後花園,沒有陌生人的打擾。
“我餓了……能不能賞點吃的?牛奶我來熱。”
“嗯,我看看有些什麽。”回到船艙打開冷藏櫃和櫥格看了看,又研究了一下可用的廚具,林葉問,“旋轉蛋衣木耳菜好不好?”
“我要十字花形狀的,加一把切達芝士,黑胡椒。”
“真是小朋友!好,就十字花。”林葉已經習慣了哄這個穆小孩,真是吃個早餐都能吃出花樣來。
旋轉蛋做起來已經不是很容易了,溫度要控制好——火太大了蛋糊會焦,會老,火太小了紋路根本旋轉不起來。
更何況還有木耳菜,菜裡的水分和柔軟度都會對旋轉的紋路產生影響。這人居然還要十字花,也就是基本轉好紋路之後,用筷子攔腰對夾兩次“收腰”。這麽做,收好之後的旋轉蛋的形狀看上去就會像是十字花。
“要吐司還是千層羊角?”
“羊角,我來烘吧!旋轉蛋你先弄我的那份,我不怕涼了,你的等下新鮮做出來就吃。”穆林還不忘叮囑一下順序。
只有一個電磁爐,還沒有保溫台,等第二個做好,第一個肯定已經有點涼了。出門在外,三餐已經要靠林葉忙活了,自己力所能及的,還是盡量照顧到吧!
林葉聞言心裡暖了暖,不失調皮地說到:“你細心了喔!”
“那是!我媽教得好!”
“嗯!付姨真好!”
“唉?不對啊!明明是我好,怎麽你就誇我媽了呢?不行,重來!”
“……”怎麽重來?
“趕快的啊!那句重新說!”
“哪句?”
“就是誇我媽的那句,換個主語重新說!”
“換個主語?換誰?”
“你故意的是吧?學壞了啊!”穆林揪起林葉的耳垂,在她耳邊一字一頓,“你、說、不、說?”
溫熱的吐息吹在耳廓,剛剛拿過烤羊角的微燙手指在她冰冷的耳垂上灼燒著血液的溫度。林葉不由自主地顫了顫,微微躲開了一小步,平息了那一瞬間的心猿意馬。
“好!你好!你真好!你最好了!”林葉無奈妥協,這人也太會撩了,雖然他是無心的,但她的小心臟受不了那刺激啊!
“說我句好話你臉紅什麽啊?搞得像說假話心虛似的!”穆林疵鼻。
“沒有,大實話!沒心虛!”
“算了!就算是假話我也愛聽!繼續保持!”穆林說著又烤起了另一個羊角。
這一天他們都會在這遊輪上漂流,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真正地擱淺忙碌了。兩人鋪了個大軟墊,坐在甲板上,一邊喝茶,一邊看風景,一邊天南地北地又海聊了起來。
“葉子,詩興起了嗎?再來幾段兒美文賞賞?描寫江河的句子應該很多吧?”
“嗯,很多。你要聽哪首?”
“要不我先來一段?聽好了!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嗯!耳熟能詳!”
“那你來一首?”
“八月長江萬裡晴,千帆一道帶風輕。盡日不分天水色,洞庭南是嶽陽城。”
“嗨!你可以啊!又是冷門!”
“很冷門嗎?”
“反正我沒聽過。”
“那這首呢?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萬裡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今日得寬餘。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風檣動,龜蛇靜,起宏圖。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更
“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
“還是冷門!這《水調歌頭》那麽多,你怎麽就想背這偉人首呢?”
“因為有寫到江啊?”
“好吧!我來個主流的!還能唱的!”
“那你唱。”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音色渾厚,不錯!”
“那是!但是這種歌,唱K的時候可不能點!只能在你面前唱唱,我可不想當老古董!”
“唱K啊……”
“是啊,好可惜你去不了!我都從沒聽你唱過歌,有沒有會唱的流行點的?”
“呃……有吧……”
“來來來,趕快唱給我聽聽?”
“也要和江河有關嗎?”
“能有最好,沒有也沒關系,主要是想聽你唱歌,我們認識那麽多年,從來沒有聽過!”
“那好吧……Emeli Sandé有一首叫《River》,可以嗎?”
“洗耳恭聽!”
“If you're looking for the big adventure, and gold is all that's on your mind, if all you want's someone to take your picture, then I won't waste your time.
See maybe I'm too quiet for you, you probably never noticed me, but if you're too big to follow rivers, how you ever gonna find the seas.
So follow me, I'll be your river river, I'll do the running for you …… I'll move the mountains for you …… I'm here to keep you floating ……
Wherever you're standing I will be by your side. Through the good through the bad, I'll never be hard to find.”
“哇!拍手,拍手!”一首完畢,穆林一邊拍手,一邊說,“雖然沒有原唱那氣勢,但你唱得更霸道!”
“霸道?”
“嗯!”穆林回味了一下歌詞,忽然問,“你覺不覺得這歌在唱我們?”
“啊?怎麽說?”
“就是常聽我爸對我的教誨,然後你這麽一唱,唱出了他那些教誨的味道。”
“所以是你爸霸道?”
“你不覺得,你就是那條河流,而我就是那河流載著的小舟,隨著你的節奏和步伐,奔赴大海嗎?
“而且你唱‘如果你太驕傲,連跟隨河流的勇氣都沒有,怎麽能找到大海’?這是不是說我沒得選擇,非得跟著你走的節奏,是不是很霸道?”
“這麽說,是挺霸道的!我一開始就是覺得這歌很好聽,歌詞也很有道理而已。”
“看看,選首歌都能選出引路人的味道,你這是要在霸道女總裁的路上與走越遠的節奏?”
“我才不要做什麽霸道女總裁呢!我隻想做我安安靜靜的小仙女!”
“小仙女你當不了!”
“為什麽呢?”
“因為修仙的人都不睡覺的,你那到點兒就睜不開眼睛的人,除了周公,其他的仙兒都見不著!”
“……”這人怎麽說話的呢?
“話說學語言都是要語境的,你又不找人練習,怎麽英文這麽好?”
“在心裡境著呢!你也沒怎麽練習吧?還比我多學了好幾門語言呢!”
“我怎麽沒練習?那幾個聽力CD和口語App是擺設?”穆林不幹了,“別看我白天那白天鵝似的優雅清閑,水裡的腳丫子拚了老命在劃著呢!”
“你?天鵝?”這不是形容女人的嗎?
“你難道不知道,最美麗驕傲的天鵝都是公的?”
“好吧!你美麗,你驕傲!你是天鵝!”
“那是!必須的!”
雖然穆林自戀,在林葉心裡,他就是有自戀的資本。她也珍惜和喜歡現在的獨處,因為不知道還能有多少這樣的時光。
人生路如此漫長,等走過這段同行路,來到分岔口之後,就再也不會有他這樣美好的風景了。
也許有人說,林葉悲觀了,走了一個穆林,以後還會遇到另一個,甚至另外很多個其他人。可是在林葉心目中,穆林是她林子裡唯一一棵參天大樹。
不會有人再佔據她的視線,不會有人再撩動她的心湖,最美的風景已經見過,往後再見到任何的一切,都不會有現在的漣漪那樣在心中蕩漾不止了。
就像元稹在詩中表達的那樣: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穆林就是她的滄海之浪,巫山之雲啊!
看她沉默,穆林好奇地問她:“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看風景,感受心境。”
“那你現在啥心境?”
“就像這江面上的斑駁樹影,filled my eyes with dappled green。”
“好家夥,你飆句英文都能和前一句華語押韻!行!你真行!”
“押韻不好嗎?這樣說話有味道!”
“有味道?這句話有歧義啊!像有什麽奇怪的味道?”
“奇怪麽,現在是茶香古韻的味道!”
“茶香古韻?那來首押韻的,以《下揚子江》為題?”
“即興?不是詩人,寫不來!”
“那就來幾句押韻的,不成詩體也沒關系啊,我總覺得你肚子裡有料!”
“唉!服了你了!《下揚子江》是吧?”林葉看著江面,想了一想,隨即道來:
“沿江夏遊九曲谷,
樹影斑駁俢酷暑。
水波漣漪微燦,
一半豔陽一半斕。
泛舟回腸樂獨處,
猿啼蟬鳴鳥飛舞。
清茶淡酒飄香,
一席悠然一席禪。
峰回路轉,退卻群山又入巒。
路漫漫, 路漫漫,
人生如是爛漫。”
“哇塞!葉子……你當現代人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正逢時,不然只能活成英台化成蝶。”
“胡說,還能活成慈禧,武則天!”
“你怎麽就這麽能謀殺美感呢?我心裡正小清新著呢,你非要來個重口味兒?”
“很重口味兒嗎?”
“難道武則天很小清新嗎?”
“呃……好像是有點兒濃油重辣!不過我們這是去渝城的路上,就當提前適應一下吧!”
“……”
武則天跟辣子花椒,這能同日而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