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想起了出師表。

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這句話，也正是高起這二十多年的真實寫照。

但是高起並沒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覺悟，他從來都沒有。

以前是沒有能力，現在是沒有那個想法，不管能力大小，他都只是想活的更好一些。

僅僅是想在末日廢土上活的好一些，活的久一些，僅此而已，就是這麽胸無大志。

現在讓高起選，高起覺得是不用選的。

為什麽要陪著那些不認識的人一起死呢?

還有三個小時，怎麽也夠把想要拯救的人一起帶走了吧?

高起深吸了口氣，然後他對著電話道:“飛哥，韓頭兒，樹爺願意幫忙救人，金陵城的飛船已經進城了，你們上樹爺的飛船，嗯，把異能組的兄弟們喊上，務必接上老孟，我得去把七號農場的朋友接上，還有……蘇教授。”

先拯救自己親近的人，至於先救那些陌生人，自己人靠邊站，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因為高起沒那麽高的絕悟嘛。

但是高起想起了王老虎，於是他馬上道:“還有王老虎也接上吧好不好?”

黃飛毫不猶豫的道:“好！我馬上安排，這事兒不能走漏消息，要不然不好走！”

黃飛絕悟也不高。

但韓若鋒這次卻是沒有說話，而不知道為什麽，韓若鋒沉默，就讓高起心裡有些慌。

“韓頭兒，你說怎麽樣?”

“嗯，可以。”

高起稍稍放下了一些心，他馬上對著樹爺道:“謝謝樹爺。”

樹爺點了點頭，但隨機卻是輕歎了口氣，低聲道:“不要謝我，是我……慚愧啊。”

高起看向了伯恩哈德，一臉懇切的道:“普朗克先生，能不能讓安娜跟我一起走?”

伯恩哈德攤手，聳肩，一臉無所謂的道:“沒想到你放棄了拯救朝夕城，我以為你是個有責任心的人。”

高起很坦然的道:“有多大飯量吃多少飯，嗯，我不是為了拯救別人犧牲自己的那種人，沒那麽偉大。”

伯恩哈德立刻道:“即使你知道朝夕城裡絕大多數的人會死?”

樹爺這次是真的急了，因為他不確定高起出手會不會導致空間之門再次打開，引發第三次災變，所以他往前走了一步。

樹爺做出了魚死網破的姿態，如果伯恩哈德再說，他會不會真的拚命不好說，但他至少做出了姿態。

高起卻是輕聲道:“我的父親，是這個避難所的第一任所長，他為了保護這個演變成朝夕城的避難所死了，我的母親，在我父親之後也死了，然後我就成了孤兒。”

短短的停頓了片刻後，高起攤手道:“我的父母已經為這個城市犧牲，這個城市給了我一個孤兒應有的待遇，現在，我也給這個城市應有的回報。”

時間緊迫，所以高起也不想再說更多，他輕聲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這句話的意思不知道您是否明白，但我現在所做的，已經對得起這個城市給我的，我所關心的，只有這個城市裡真正對我好的人，所以，我不會用自己的命去保護這個城市，但我會保護自己所關心的人。”

說出內心的感覺挺好，高起長長的籲了口氣，他拿起了手機，急聲道:“飛哥，行動了嗎?”

“開始喊人了，我們的人很快就能上飛船，你還有什麽同學朋友的要帶上嗎?”

“有的，呃……劉涵也帶上吧，你看著來，我得去找蘇教授。”

急匆匆的說完，

高起開始暗罵約翰，因為約翰要是肯幫忙的話，有直升機在至少更方便一些。如果伯恩哈德也肯幫忙就好了，高起就有把握在兩個半小時內把該接的人都接上了。

但高起覺得懇求伯恩哈德沒用，還不如跟他交易。

“”普朗克先生，我們做個交易，如果你肯幫我……”

就在這時，阿巴特突然急聲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他特別焦急的樣子，很像有發生了什麽意外。

阿巴特甚至有強行帶著伯恩哈德離開的意思。

安娜低聲道:“他說加速了。”

伯恩哈德一把推開了阿巴特，然後他盯著高起，用極富壓迫性的語氣道:“我們的衛星發現極寒領主製造的冷氣槽加速了！現在有三顆衛星跟蹤，得出的數據是，現在冷氣槽的速度超過了時速九千公裡，而且依然在加速，冷氣槽將在最慢二十七分鍾後到達這裡！”

高起愕然，樹爺一下子愣住了。

伯恩哈德繼續道:“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朝夕城將會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內被毀滅！”

高起馬上舉起了手機，他大吼道:“快撤！快撤！”

黃飛急道:“怎麽會這樣?我靠怎麽會這樣，菲菲你上飛船，韓頭兒快走！飛船需要時間起飛的！”

飛船確實需要時間起飛，而且寒流的速度還在持續增加，為了保證安全，至少得留出十五分鍾時間來吧。

但就在這個時候，韓若鋒卻是低聲道:“聽我的，黃飛和菲菲上飛船，趕快離開這裡，不用管我，我另有辦法。”

不知道黃飛那邊怎麽樣，但高起在聽到韓若鋒的話時，卻是心裡冰涼，手腳發麻。

韓若鋒，他有病嗎?

“你有病啊！跟我走！”

黃飛大喊，高起看不到，但他能想象到黃飛現在的樣子。

韓若鋒低聲道:“我不走，少廢話，你快給我滾蛋。”

“你有病啊！你他媽跟我說要留後路，你跟我說要狡兔三窟，你說讓我們沒辦法了和起子去別的地方安身，現在你跟我說你不走?”

黃飛的愕然和不解也是高起的感受，但是這個時候，高起心裡卻是突然一陣恐慌。

身為精神系異能者的弱點，或者說，精神系異能者必然有的毛病。

黃飛是好色，劉強是控制欲，霧城那個變態，而韓若鋒，他的毛病是什麽?

韓若鋒低聲道:“我要保護這個城市， 這是我的承諾。”

高起明白了，然後他就絕望了。

韓若鋒的追求，執念，信仰，是朝夕城。

韓若鋒要保護朝夕城，他不會走的，他所謂的後路是找給黃飛的，他所謂的狡兔三窟，絕不是給自己的。

這是偏執，但絕不是僅僅是偏執。

不用勸，沒有任何作用，高起立刻在電話裡大吼道:“打暈他……”

“穿刺！靠！你這個混蛋……”

黃飛發出了痛苦的慘叫，很顯然，他和高企的選擇一樣，但他的偷襲失敗了。

韓若鋒沉聲道:“不用再浪費時間，老子照顧你這麽多年，你是時候成熟了些吧。”

高起放下了電話，然後他聽著黃飛痛苦的道:“起子，求你一件事，我這輩子……算了，幫我照顧好你嫂子，就這樣吧。”

電話沒有掛斷，但高起聽到了黃飛的嘶吼聲在遠去，然後他聽到了齊菲菲冷靜而絕望的聲音道:“黃飛不可能走了，他想製服韓若鋒，但他做不到，他們兩個……算了，起子，就這樣吧。”

高起撓了撓頭，他把手機垂了下去，沒聽齊菲菲繼續說了什麽。

很無奈，很絕望的環視了一周。

黃飛，韓若鋒，蘇教授，七號農場的那些人，牛家父子……

高起不太在意幾十萬人的生命，但他舍棄不了幾個人。

“其實我最煩這樣了，憑什麽要犧牲我去拯救很多很多人呢?幾十萬人的命是很重要，但也不如我的命重要啊，可是……算了，就這樣吧。”

高起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看著伯恩哈德道:“如你所願，給我能量核心，我要乾掉極寒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