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霧漫天。

　　太陽還沒有升起，空氣裡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左右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見距離不過丈遠。

　　一連串的人影在這大霧之中聳動。

　　這一行人約有個二十人左右，趕著牛車，牛拉著貨物，慢悠悠地朝前踱步。這不是他們想要走得這麽慢，只是看不見前路，只能小心翼翼在這迷霧之中前行。

　　牛車的側面掛著一塊牌子，上書“飛龍”二字。

　　這是飛龍商行的貨車，正在前往附近的城鎮，為那裡的店面補貨。

　　只是看現在的天氣，也不知能不能趕得及。

　　“這天氣真的是見了鬼了。”一穿著樸素的夥計一手牽著牛，在前面走著。他瞪大了眼睛，看前面的路上會不會有什麽坑窪溝渠，讓牛車陷進去。

　　只是待他眼睛都看花了，眼白充滿了血絲，也看不了多遠。

　　一名佩戴著劍盾，身著輕甲的年輕人走了上來，這是商隊的護衛。

　　“這邊經常是這樣的天氣嗎?”他向著那夥計問道。他加入這個商行沒多久，這條路也是第一次跑，對這裡的情形並不是很熟悉。

　　“哪能啊，以前這條路好走著呢。”那夥計嘟囔道，“天曉得怎麽回事，以前也起過霧，但也沒這麽大過。”

　　“我倒是聽說……”護衛左右看了一眼，見領事的沒有注意到這裡，才悄悄湊過去說道，“我聽說這邊有鬧妖怪，會不會是妖怪搞的事?”

　　“妖怪?不能吧。”夥計雖然否認了，但是聽他的語氣，他也沒什麽底氣，“要是鬧妖怪，那天師府的人不得來處理了?”

　　“那不也常有妖怪吃人的說法……”

　　啪！

　　一聲鞭響，讓他們精神一震，緊接著後面就傳來了領事的呵斥:“看好路了嗎還有時間閑聊！”

　　護衛撇了撇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領事的坐在牛車的貨箱上，車軲轆在泥濘的地面上晃動，讓他的身體也跟著一起晃。不過他這條路已經走了許多年，這點動靜他依舊坐如金鍾，只是看他的神情，確實算不上好。

　　這種怪天氣，他也沒有遇到過。

　　通常這個季節，到這個時辰了，再大的霧也得散了，只是看現在的樣子，別說霧散的跡象，這霧反而越來越大了起來，倒是真有一些遇著了妖怪的跡象。

　　作為隊伍裡唯一的武者，先天二階的武修，若是真遇著妖怪了，能出手對付的只有他。那些護衛雖然都全副武裝，但是都只是凡人，要是對付對付妖獸山精之類的還行，真遇著妖怪了，他就只能希望這些人不要拋下貨物直接跑了。

　　一個身影快步從後面走上前來，那人身著一聲青衫，帶著帷帽看不見臉，但是顯然是一名女子。

　　“領事的，這條路對嘛?”那女子出聲問道。

　　“放心吧。”領事悶聲悶氣地回答，“這條路我走了十幾年了，熟得很。”

　　“那便好。”說完，那女子又翩然退到了商隊的後方。

　　領事見那人往後走去，也沒注意，繼續警惕著四周。

　　那是他在上一個城鎮的時候遇上搭夥的旅人，似乎不是瀾滄國人，需要有人帶路，又剛好與自己一行人同路，領事的便收了一些銀兩，將她們一齊帶上。

　　那似乎是兩個女子，一人著青衫一人白衫，說話的都是穿青衫的那個，手裡還一直拿著一把劍。隻稍微看一眼，憑借領事的這幾十年走江湖的眼力見，便能看出那劍絕不是那些“行走江湖的女俠”所用的華麗樣子貨。

　　雖然那劍鞘上也雕刻著看不懂的華麗花紋，但是劍鏜扁平且能將整個虎口護住，劍柄常可雙手持握，這顯然是真正用來殺人的器具。

　　那些女俠們使用的劍，為了輕便，劍柄大多只夠單手持握，一般只是表演用的器具打磨開刃而成。

　　而且看她剛才跟上來的那幾步步伐，領事的甚至覺得這裡的那些護衛應該都不是她的對手。

　　雖然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和別人以生死交手過了，但是還是那句話，眼力見還是在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濃霧依舊沒有消散的跡象，有一護衛不知從哪裡靠近了過來，將一個彩色的彈珠交到了領事的手裡。

　　領事一見，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是多久之前放下的?”

　　“半個時辰之前。”那護衛回答道。

　　“麻煩了啊，遇著鬼打牆了……”領事的喃喃道。

　　這是之前他感覺有些不太對的時候命人放下去的彩球，結果剛才又被撿了上來，顯然他們正在同一個地方兜圈子。

　　他的手突然抬起。

　　“停！”領事的高聲喊道。

　　整支隊伍立即停了下來。

　　那護衛不由得問道:“真遇著妖怪了?”

　　“有可能。”領事的神色凝重，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那……”護衛也有些擔憂地追問道，“……是妖還是怪?”

　　“妖”指的就是妖獸，而“怪”指的自然就是鬼怪了。

　　領事的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希望是什麽呢?要是妖，那咱們都可以交代在這裡了。”

　　妖獸若不是用幻術的話，要能有呼風喚雨的能力，那是真正的改變天氣，修為必定都不會低，憑借自己這一行人，恐怕連跑都跑不掉;而鬼怪卻不同，鬼怪的術法多少都會帶一點影響人心智的成分，能夠施法讓人感覺大霧漫天的鬼怪，實力卻不一定會特別強。

　　“那現在怎辦?”那護衛問道。

　　領事的沉吟了一下。

　　“所有人，往回走！”

　　根據領事的經驗，鬼怪的術法大多只是針對人的心靈，要打破鬼怪的術法，最重要的就是要打破思維的慣性，尋找到周圍事物中不正常的部分。就像是做夢一樣，首先要通過夢裡的異常，發現自己在做夢，才能夠主動從夢裡醒來。

　　就這一點而言，與妖獸的幻境就各有利弊，優點是只要中術的目標沒有發現破局點，非常難以突破出來，缺點也很明顯——只要找到了破局點，即使只是凡人，也可以將這術法擺脫。

　　雖然不知道這方法有沒有用，但是也只能試一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