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這城外發了快一個時辰的呆，才進城去。

　　回到府中，聶君離迫不及待地向眾人講起了自己的聰明才智，然而年玄機聽完之後，卻破口大罵。

　　“愚蠢！你此舉無異於殺雞取卵！”他對著聶君離吹胡子瞪眼道。

　　“哦?”聶君離微微眯上眼睛，看向他這位師父，“不知師父有何高見?”

　　“你用這個方法，只能從他們手裡騙……賺到一回錢，下次想再用同樣的招數，不就不靈了嗎?”

　　“您可真好意思說，這一招可是您當初親自演示給我看的。”

　　年玄機輕撫著銀白的長須:“時代已經變了，為師當時教授你這些手段，是希望你能夠舉一反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要是還是用為師那時的小伎倆，那不就說明你毫無進步嗎?”

　　聶君離看了年玄機一眼，一拱手:“請賜教。”

　　“那為師今日，便要好好教教你。”年玄機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接著道，“首先第一步，要製造出一個值錢的產品，這一點你們做的很好——那個七彩補天石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產品。”

　　然後他話鋒一轉:“但是，這種銷售的方式，還是太過於原始了。首先，誰說這七彩補天石，就只能有一塊?”

　　聶君離疑惑道:“師父你的意思是說……多做一些?但是這樣那石頭數量一多，不就不值錢了嗎?而且他們也會很快就發現了，那石頭是假的。”

　　“多?不需要很多，有一定的數量就行。關鍵是，這石頭不能那麽容易獲得，而且要讓他們在市場上流通起來。”年玄機緩緩說道，“首先，你們在開頭的地方就出現了一共錯誤——你讓他們知道了這東西具有重要的功能性，這是一個優點，同時也是一個缺點。這個特性，限制了它未來的擴展性。其次，你要告訴所有人，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獲得這東西——具體做法就是你自己多做一些，然後用土系術法埋藏在各個靈礦的深處就行——然後便是第三步，你要告訴所有人，你在花大價錢收購這種石頭。”

　　“這種東西我花大價錢收，那我不得虧死?”

　　“你是不是傻?只是說一說而已。而且只要你表明出你有收購的意向，以你的身份，其他人自然也都會認同這東西的價值。然後……”

　　年玄機嘿嘿一笑。

　　“然後那些聰明人們，就會開始以比你更高的價錢開始對這石頭開始收購。”

　　聶君離眉頭一皺，感覺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年玄機接著說下去:“從古至今，各族都發明出了各種各樣的等價物——最早的貝殼、牙齒，到後面的銅幣、白銀、黃金。它們具有價值，成為了一般等價物，是因為大家都願意承認它們是稀缺的、以及不具備功能性的。貴金屬加上寶石打造成的首飾是眾人推崇的求婚必備品，也是因為大家相信它非常珍貴，而且能夠代表愛情。隨著‘寶石等於愛情’這個故事不斷地傳播出去，這個故事，也就變成了現實。”

　　“人們都是相信故事的，相信皇族的能力與權力與生俱來，這才出現了瀾滄國。”

　　“所以你們需要做的，就是創造一個故事——讓大家都相信，這塊石頭很稀有、很珍貴。你們不止是需要自己說，那些聰明人們，都會不斷地對著大眾背書，告訴他們，這東西很珍貴。然後，這邊會成為一個共識。”

　　“當名人和那些強者開始對著大眾們在說‘我覺得這個七彩補天石很不錯’的時候，

這個‘無價值’的破石頭也就開始變得‘有價值’。”　　“當這份情緒傳達到更廣大的群體中時，他們就會開始打聽，這七彩補天石從何處而來，有沒有購買渠道。”

　　“他們對這個新的東西會抱持一個謹慎的態度，會嘗試性地購入一些，然後驚奇的發現，這東西能夠賣到一個更高的價值——不懂擔心，會有人幫你把價格炒上去。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這東西的價格就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控制的住的了。這石頭的價格因為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權力——比如宗門管理處，比如瀾滄朝廷——作為後盾，它的價格波動會非常大，那些購入了石頭的投資者，擔心石頭的價格處於上升期，他們將手中的石頭拋售出去的話，萬一踏空，便會遭到非常大的損失。所以他們會更加傾向於購入更多的石頭。”

　　“這又會使這種石頭的價格進一步上漲。”

　　“到了這個時候，這東西具不具備價值，就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所有人……不，只要那些持有這些石頭的投資者認為這東西有價值，它就會成為一種貨幣。而在這個時候，擁有製造這種貨幣能力的你們……”

　　年玄機看了一眼沒合上嘴巴的聶君離和花，滿意地撫了撫長須。

　　“噢——厲害啊師父，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和十年前那個因為買基金導致我們整個宗門吃了一個多月白面饅頭的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咳咳咳……”年玄機咳嗽了幾聲，“這個……這一手操作，就是從那個基金經理人那裡學來的。”

　　“你見著他了?”

　　“開玩笑，我是誰，這八荒還有人能跑得比我還快?只是他說願意將這不傳之秘交給為師，為師心一軟，便將他給放了。”

　　“那你為什麽不用這個方法?”

　　“這個嘛……這件事的前提是，莊家得具有一定的信用，才能讓最初那一批人覺得這貨幣有價值……這個為師在泉陽城的名聲，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年玄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才接著說道，“隻怪為師之前沒有將這秘術傳授於你，不然……”

　　“那也不至於。”聶君離聳了聳肩道，“這東西畢竟不是真的只有我們能做，等到那些靈石工匠看到了，一眼就能看穿這七彩補天石的奧秘，到時候不管他們是揭穿這東西的真相還是自己做了拿去賣，這個體系都會很快崩潰的吧。”

　　“你是不是傻。”年玄機用看癡呆兒童的眼神看了眼他，“誰說一定要用這個了，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弄出一個從來沒有人弄出來過的東西嗎?”

　　“啊?作為我的師父，您是不是對我的才華有什麽誤解?我要是能合成出沒人見過的物質，我還能留在你那個破地方?”

　　“誒誒誒你在你師父面前說什麽呢……”

　　“……”

　　兩人說著說著，又吵了起來。被這陣喧鬧弄得頭痛的花，揉了揉眼睛，從屋子裡走了出去。

　　此時已經入了夜，漫天的星鬥之下，花朝著前方望去，便見著一個身著白衫的身影，坐在不遠處的一間房屋的屋頂上。

　　花的腳尖輕點地面，整個人便悄無聲息地朝著那邊飄飛過去，並落在了那個身影旁邊。

　　“婉兒。”花輕輕呼喚了一聲，那個身影卻像是受驚一般，起身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