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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雲紀史》第4章 雍州鎮金兵捉人
  紹興和議後,南宋連年向金納貢銀絹各二十五萬,金人已無意南犯,開始耽於安樂。非但如此,金人深受漢文化吸引,即使對於佔宋領地,金人也仿漢製,保留宋原軍隊建制,以漢製漢。於是,這臨近川陝交界之戰略要地,宋朝設有禦前諸軍,金人派有駐軍防守,卻也較少摩擦。靈山腳下的雍州古鎮,也因和議之故而一時太平。

  天下九州,唯雍其昌。南宋大都市朝歌暮舞、弦管填溢,商賈輻輳、百業興盛等情景,在西京城乃至雍州古鎮,亦有所現。即使有戰爭的破壞,看來也並不能阻遏經濟的複蘇與繁榮。至於宮廷與官僚奢華、市民上行下效崇尚奢靡之風,自古有之,這又何足言道?

  此刻,雍州城外的西靈路上,三匹高頭大馬揚鞭飛馳。風塵仆仆,看來是日夜兼程遠道而來。馬上素衣少年面容俊秀,一柄長劍掛在右側的馬鞍裡,十分醒目;另一名三十開外的漢子一手抱著一壇酒,一手提握韁繩,略微顯得怪異。藍衣少女顯然疲倦,對著漢子喊道:“殘陽哥哥,我們到古鎮稍作休息吧?!”那漢子並未答話。但一盞茶功夫,三人就出現在了古鎮的馬道巷上。

  迥於邊陲之肅殺,古鎮人頭攢動,商賈店鋪茶樓酒肆接踵林立。賣糖葫蘆與賣餅者叫賣,賣茶者吆喝,賣糧者推車,以及賞字畫看彩繪泥塑的,被甜點油糕、釀皮子吸引邁不開腳步的,還有兵卒巡檢穿行的,你來我往,把一條街道擠得水泄不通,讓人恍覺戰爭是多麽遙遠的事情。適才三人,正是從西北邊陲南下的汀蘭等。汀蘭見一切有趣,下馬流連,聞、李二人遂牽馬徐行隨後。行至一“雲聚客棧”,三人進內,點了醪糟羊肉等菜食,在一靠窗位置坐下。旅程辛勞,三人早已饑腸轆轆。

  “一隊人馬怎麽會無故消失?尋找一天無果,再尋不著,謀克可饒不得我們。”鄰桌上,傳來一句蹩腳的漢語。(謀克、蒙安:金軍官職,與宋軍百戶、千戶同)

  鄰桌三個金兵低語,引起了少塵興趣,他停下筷子,凝神側耳細聽。聞殘陽自顧喝酒,不作言語。對於他而言,醪糟、羊肉、油而不膩辣香爽口的大碗臊子面,此刻正是人間至味。他哪裡管金人嘰裡咕嚕地說些什麽?除了取道興元,入蜀相見如雲,還有什麽能讓他關注?

  古鎮,禮佛街巷。

  彭龜年楊宏中等人走下山來,府兵隨後慢行,只是不見了厲千山等人蹤影。

  楊宏中困惑滿腹,不禁言道:“那些江湖人士究竟什麽來路?為何會在山上痛殺金賊?”

  “佔我河山,令宋屈辱稱臣納幣,誰不恨金賊?殺之快意,何須管什麽來歷,所為何事?”

  “可我們也在場,這會牽連府衙的。”

  彭龜年未做言語,其實,他也諸多疑問,但他老成持重,並未顯得十分浮躁。

  暮色蒼茫,眾人在官府所設驛棧安歇下來。

  客棧二樓廂房陳設俱全,無痕劍放在床邊,聞殘陽仰面躺著。踏遍千裡,隻為夢裡的嫣然一笑。擦肩相許紅塵浮沉,顧盼生姿凝結眉心。繾綣柔情,風吹不散。多少鐵血英雄,緣起一念之間。為這一念,哪顧烽煙戰亂江湖紛爭?汀蘭他倆幾日來從不問起,實際上他們知道,令聞殘陽魂牽夢縈的女子絕非尋常,他們只是不說。日夜兼程,他們也沒時間去說。即使說了,也知道聞殘陽不會說。二人索性不說,倒是聞殘陽偶有提醒他們,一路要少生事端。

  可是少塵於飯後出門,

酉時未歸。汀蘭擔心不已,著急得在屋內亂轉。聞殘陽繼續笑看無痕長劍,也不說話。長劍在手,即使負傷,他還能回不來?  果然,戌時人歸。少塵氣喘籲籲,不等汀蘭疑問,已自作解釋道:“聽那金兵私語,我隨後跟了出去。在靈山腳下,他們竟真的找到了一個負傷金兵。金兵嘀咕些什麽,我聽不真切,就一直跟到了他們的營帳。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麽?”

  “發現了什麽?”

  “營帳內,不知是一個謀克還是蒙安在問話。我雖也懂些他們的語言,但還是沒聽明白。他們好像提到什麽圖謀……城防……更奇怪的是,波浪谷追殺我們的那個蒙面青衫客也在。”

  “哦,青衫客?”聞殘陽不由興起。

  他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出現在金營?這一路都有他,難道是在跟蹤我們?一陣思前想後,三人究竟也沒想出個結果來。

  夢裡花正開,付出千般愛。旦起對夕顏,暮至看沙海……朦朧睡意中,聽得汀蘭叫道:“日上三竿了,還睡!外面好生熱鬧,我們先去瞧瞧了。”

  金兵百戶正帶兵包圍禮佛巷上的官府驛棧,豈有不熱鬧之理?那百戶長相粗獷猙獰,正凶橫呼道:“快把人交出來!”

  驛站士兵已嚴陣以待,彭龜年聞聽,緩緩走出,道:“驛棧之內,人盡悉在此。不知你們所找何人?”

  百戶走上前來,也不搭理,惡狠狠地逐一看過,右手一揮,一群金兵立刻衝進棧內四處搜查起來。遍搜無果,百戶慍怒道:“說,那群人藏哪兒了?”

  彭龜年冷冷懟道:“那群人又是何人?恕彭某無從告知。”

  “敢殺我士兵還佯作不知?你們看看他是誰?”他話音剛落,傷兵伍長就被帶了出來。

  傷兵是誰我也沒見過啊?彭龜年心想道,莫不是昨日山巔的漏網之魚?然就在他意念電閃之際,只聽“錚”的一聲,一支射向受傷伍長的回旋鏢竟被一支袖箭擊落在地。

  袖箭現身,莫非青衫客也在附近?

  “想殺人毀證?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跑,通通給我抓起來。”百戶厲聲吼道。一聲令下,人群立刻似被捅的蜂窩一般亂騰騰起來。

  厲千山認出舍身崖跳下的金兵,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立刻示意莫乙師弟用鏢射殺。不料,行動被人攔下。這下可好,本不想動靜太大,終究還是把他人給牽連了。於是,隨著百戶捉人令下,他立刻帶人殺了出來。其實他也明白,金兵被殺一事已然暴露,殺與不殺那受傷伍長並無區別。厲千山舉刀殺出,忽然,一道寒光襲來,他急忙收勢側身,用寬刀在面前一擋。“鐺”的一聲響過,一支袖箭被磕落在地。竟然有人藏身背後暗自偷襲,厲千山不由大怒,大喝一聲再次向百戶撲去。豈料,寒光再襲,眼見避讓不及,忽地橫空飛出一道鞭影來,將袖箭擊落。幸得風鳴出手解圍,不然厲千山這虧可就吃大了。

  袖箭秒發連擊,無聲無息,手法如此熟悉,莫不是師叔楊雲平在場?師叔先於眾人半個月離開眉州,聽師兄說辦理要事,此刻他怎麽會在這裡,又為何相助金賊?風鳴看見落地袖箭,心裡一陣嘀咕。但此刻容不得多想,他抖起銀鞭,向金兵劈頭蓋臉地掃去。

  禮佛巷府衙驛棧對面的一座三樓頂上,聞殘陽冷眼看著巷道上的人群騷動。那丫頭說外面熱鬧,可真正熱鬧的地方她卻不在。喊打喊殺他已看得不勝厭煩,但當第二支袖箭出手的時候,他卻坐不住了。根據袖箭射來方位,聞殘陽已判斷出青衫客藏匿何處。於是,他兩足一點,施展雁行輕功透空而起,飛向對面驛棧正中的屋頂。青衫客隱身於此,無聲無息經久未被人察覺,此刻正在觀看下方纏鬥打殺,忽然感覺有異,他急忙起身躥出。聞殘陽蜻蜓點水般無聲落於對面屋頂,那青衫客也已向西北方向奔去。聞殘陽足下未停,繼續追去。只見兩人影在房頂上如履平地般步履輕疾,竄上縱下,如飛菩落葉。著瓦不響、微塵不揚的情景持續片刻後,青衫客眼見要被趕上,突然轉身立住,從腰間噌地抽出一把軟劍來,將顫抖如簧的劍尖指向聞殘陽。好家夥,聞殘陽心想,我還正想試試手中的無痕劍呢!記得最後一次出手是在幫蠍子王殺沙匪,不對,最後一次竟是用在了蠍子身上,你說好笑不?好笑的還有眼前這人,竟使一把軟劍!軟劍劍身柔軟如娟,習練須精、氣、神高度集中,用力屈之如鉤,縱之鏗然有聲,複至如弦,可將百煉鋼化作繞指柔。且看他使得如何?

  “你是何人,你是在跟蹤於我?”聞殘陽沉沉問道。

  青衫客並不答話,左足輕點屋脊,右腳微弓,身形如離弦之箭射出,手中軟劍宛如銀蛇出洞,帶著逼人的劍氣直奔聞殘陽咽喉而來。無痕劍出鞘,聞殘陽一招“流星趕月”當面迎上,內力灌注之下,劍芒從鈍而無鋒的劍尖流瀉而出,將刺來的數道光影一一蕩開。青衫客身形微微一頓,凌空倒翻,再次揮劍劈下。只見他手腕輕抖,軟劍隨著嗡嗡的顫聲化作了無數的寒光,當頭灑落而下。劍氣籠罩方圓丈內,似乎避無可避。聞殘陽不由一聲冷哼,此招竟似我的“明月籠沙”,不過是照貓畫虎罷了。平常人等常會縱身跳開避其鋒芒,在躲避之時又給對手一擊之機,聞殘陽出招偏要讓人防不勝防。一旦出乎意料,心思則亂,心亂則劍亂。縱你千機百變不過是萬流朝海,奔著一個目標而來。軟劍出招全仗手腕靈活點刺提帶,輕靈迅速卻遠之力有不逮,而硬劍無重,劍也非劍,一招劍式練至極致亦有石破天驚之力。想到此,聞殘陽招式都不變更一下,雙腳在屋脊上一蹬,力運三分遞向劍尖,不偏不倚地迎上青衫客的劍鋒。“叮”的一聲過後,青衫客的劍氣竟立刻消散得無影了。料到軟劍纏繞會立即反彈一擊,不待他穩身落地,聞殘陽施展“乘雲踏浪”輕功凌空而起,空中右轉身體,並趁勢收回長劍,一招“劍指西風”旋即刺出。青衫客舉劍的右臂尚未收回,無痕劍已至。血落,人落。然就在人落瓦上下滾之際,兩隻袖箭忽然奔著聞殘陽飛來。聞殘陽揮劍擊擋,待落身屋脊時,那人卻已消失不見了。

  明晃晃的日光照著瓦片上的血跡,鮮紅刺目。半個月之內,那人應該再無使劍機會。聞殘陽也不追趕,飛回驛棧屋頂。此時,下面喊殺聲已弱,厲千山彭龜年等人,正沿著禮佛巷向靈山腳下撤去。

  靈山樹木繁密,遮天蔽日,殺伐進退自由,倒是個理想的好去處。眼見人群中手使銀鞭的少年略為眼熟,聞殘陽甚為好奇,便跟了上去。

  “殘陽哥哥,等等我們。”不知何時,汀蘭和少塵竟也跟了上來。

  眼見有人跟蹤,尾甩不掉,風鳴留後阻敵斷路。一晃數年,昔日跟車押鏢的少年已然長大,風流俊傑,挺拔倜儻。果真時光如水,水去雲回恨不勝,長江逐浪浪滾浪。風鳴也認出聞殘陽,驚喜不已,遂相與步入林中。

  引薦過後,彭楊二人卻是神情低落。也許自聽聞趙汝愚消息後,他倆都沒好過。自今後,尚不知韓侂胄一黨如何對待這些曾與他有過節的人, 前途難卜,而今又卷進這沒來由的事端中,怕是也牽連了知縣吳大人。這二人如何能高興起來?只見楊宏中走向厲千山,道:“今日之事,還要多謝厲壯士出手相助。”

  厲千山抱拳行禮道:“大人言重了,倒是我們給大人添累。昨日下山,我們也住在古鎮,想是歇息一晚再起程,不曾想今日會是如此。”

  彭龜年隨之問道:“各位好漢,昨日之事,原是為何?”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隱瞞。我等奉寨主之令藉押鏢車之名,前往邊界一線了解敵我軍情。不想昨日在西靈路上被一隊巡檢金兵盤問懷疑,糾纏不休。見四下再無他人,我等便想著引敵入山,殺之以絕後患。哪裡料到事情會成這樣。”

  原來如此,多說也是無益。彭龜年瞻前想後,轉身對領事府兵道:“勞煩諸位轉告吳大人,我等若再回縣城勢必會牽連到大人,索性就此別過,前往隴州赴任。日後彭某定向吳大人謝過。”

  府兵領命率眾離去,林中剩下聞殘陽等人。風鳴不時看向汀蘭,卻也未曾開口。少塵見狀,以為風鳴浮浪,心生不悅,故意與汀蘭找話說。汀蘭也有意回避,與少塵一旁低聲閑談。

  見此情景,聞殘陽心中一笑: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在沙漠綠洲,我會牽起你柔軟的雙手,探尋被淹沒的情愁……

  時光不會倒流,除了醉解千愁,聞殘陽也還有捷徑可走:取道興元入蜀,相見執手。

  風鳴言說事情沒有辦完,大家便在這雍州古鎮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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