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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兒滿臉通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惶恐地望著眾人。
趙昔微目光一睨,頓時感覺太陽穴有些疼。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何奎的夫人,而被她拉著的的女孩兒,正是何滿枝。
席上人互相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卻聽顧玉辭笑了起來:“何夫人這一杯,當敬當敬!”說著也站起身來,舉杯向趙昔微,“阿辭也敬一杯罷!”
趙昔微一見她笑,就知道沒有好事。
果然,顧玉辭美眸流轉,顧盼生輝間,卻是語出驚人:“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何姑娘已被內選為良娣,不日便要入住東宮……如此喜事,算來也是托了妹妹的福氣,大家說說,這一杯酒,該不該敬?”
見得眾人都望著自己,何滿枝隻好站起身來,端著酒杯向趙昔微:“我……”
她穿著一件櫻草綠的素紗裙,渾身上下並無配飾,只在領口袖邊綴了零星的棠梨花,綠白相間,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柔情。
趙昔微略往她身上淡掃了一眼,便明白了顧玉辭推她出來的目的了——顧玉辭生得傾國傾城,素來自負天下無雙,事事都要登高攀頂,然而獨獨在情愛之路上,苦心籌謀多年卻始終無法求得真心。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使出了拉幫結派的迂回之策。
於顧玉辭來說,何滿枝性情怯弱、出身低微、家族亦不得力,相貌也隻算得上小家碧玉,即便是真的入了太子的眼,也翻不出什麽大的浪花,顯然是一個最佳的棋子。
卻見顧玉辭親自把盞,舉至趙昔微面前,笑盈盈道:“我和枝兒好事將近,妹妹便飲了此杯,權當提前慶賀,如何?”
趙昔微一挑眉,望了望她杯中的酒水。
這一息的功夫,領桌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嘁,顧小姐可真會說笑!她討厭你還來不及,怎麽會與你把酒言歡?!”
語氣十分不善,正是趙承羽。
“你又是哪個?”顧玉辭眸光淡一睨,勾了勾唇角,“本小姐與郡主說話,閑雜人等退散。”
“你……”趙承羽被嗆得一噎,“顧小姐!我是好心幫你!別以為她不是太子妃就沒有威脅了!你不知道吧?”眼皮子一掀,“前不久,太子親臨趙府,就是為了替她撐腰呢!顧小姐若不信,可以問我燕姐姐!”
她一指趙承燕,“燕姐姐被她抽了好一頓鞭子,到現在還疼著呢!”
顧玉辭一聽樂了:“真的假的?”
趙承燕嘴角一抽。
“哪還有假?要不為了這個,哼,”趙承羽小嘴一撅,瞪向趙昔微,“她能那麽快搬出娘家嗎?”
這話一出,滿堂嘩然。
前面幾桌的人還好,都是與趙昔微有幾分交情的,後面幾桌不知具體如何的,已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有恍然大悟的:“難怪郡主搬出了趙府,原來是姐妹不和啊……”
有打抱不平的:“再怎麽樣也是一家人,又是未出閣的妹妹,做姐姐的就不能讓一讓嗎?”
有倒抽冷氣的:“看她知書達理得很呢,怎麽會下此狠手啊!”
趙承燕如坐針氈,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隻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清清白白的一個大家閨秀,如今被一群人這樣嚼舌根……這和當眾扒了她的衣裳有什麽兩樣?
“如此說來……”顧玉辭臉色就沉了沉。
不是承諾過,要恩斷義絕嗎?難道她這個正位的太子妃,以後時時刻刻都要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
便又想起宮裡發生的那一幕,眼神裡就莫名生出幾分怨毒。
趙昔微啊趙昔微,
我本不想和你反目成仇,我給了你無數次機會!我甚至第一時間把血書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你!而你卻陰奉陽違,背著我和他眉來眼去!
那就休怪我下手無情了!
指尖用力捏緊了酒盞,顧玉辭笑得愈發明媚:“妹妹既然還惦記著我們殿下,那便更要飲下此酒了!以後我為正宮你為副配,效仿那娥皇女英,共譜一段千古佳話,未嘗不是一件美事。妹妹你說呢?”
“噗……咳咳咳!”滿堂賓客被嗆得不住咳嗽,娥皇女英共侍一夫,這顧大小姐可真敢說!
“阿辭說得哪裡話。”趙昔微一笑,伸手接過酒杯,向面前兩人淡淡一舉:“那便共飲此杯,祝二位心想事成。”她不欲再起爭端,尤其是為了一個男人。縱然那個男人有千般好,但她想要的不再是一段感情。
“我……”何滿枝頭低頭揪著手帕, 耳朵根都紅了,也不敢抬頭看人,更不要說碰杯敬酒了,“微姐姐,對不起……我……對不起……”她囁嚅半晌,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蠢貨!”何夫人一手就掐在了她胳膊上,“帶你來赴宴,是讓你好好學學規矩的!敬酒就敬酒,吞吞吐吐的,丟盡你父親的臉!”說著,就是用力一扯,何滿枝毫無防備,只聽“哐當”一下,酒盞跌落,灑了何夫人一身酒水。
趙昔微眉頭一皺,正要勸說一二。
忽見何夫人臉色一黑,揚起手,“啪!”清脆的一聲落下,何滿枝腳下一晃,身子一個趔趄,直直撲向了趙昔微——
“噗!”
酒杯一晃,酒水全都撲在了衣襟。
“啊呀!郡主你的衣服!”何夫人驚呼一聲,一把拉開何滿枝,卻見她眼角含淚,一臉楚楚可憐,頓時一巴掌又掃了過去:“上不得台面的蠢東西!老娘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她打了一巴掌尤不解氣,又拔下頭上發簪,“我看你也別想著當什麽良娣不良娣了,這臉都丟盡了,不如毀了罷了!”說著一把按住何滿枝就要扎。
“母親饒命,女兒錯了。女兒錯了……”何滿枝又羞又怕,可卻不敢躲,隻死死地抱住何夫人的手,不住地哀求,“女兒錯了,女兒再也不敢了,求母親饒了女兒這一回吧!”
“饒你?今日你敢衝撞郡主,以後入了東宮,豈不是要犯下滔天大禍!?!”何夫人氣喘籲籲,發簪如刃,狠狠照著何滿枝的臉就要劃去——
“母親——”何滿枝閉上眼,終於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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