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昔微也不是個小氣的人,能有人和自己一樣的品味,她還是有點與有榮焉的感覺的,便索性把那手鏈從腕上摘了下來,笑道:“夫人若是喜歡,就送給你當個見面禮好了!”
“啊……”喬夫人小小地吃驚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又是一喜,“那妾身就厚著臉皮收下了!”
她屈膝道了謝,親自接過手鏈,愛不釋手地摩挲了幾番,便笑容滿面地招了招手:“竹青,來,幫我戴上。”
“是。”那丫鬟垂首向前,才拿起手鏈,也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沒拿住,“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那珍珠頓時散落一地,玉珠彈跳了幾下,再落在地上竟然就碎了……
“竹青——”喬夫人面色一白,倏地就站了起來。
“奴婢死罪!”竹青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連聲音都帶了哭腔:“奴婢願受責罰!”
看上去十一二歲的樣子,聲音脆生生的帶著幾分稚氣。
“沒事、沒事。”趙昔微忙示意她起身,打趣道:“不過是一副手鏈而已,又不是什麽絕世珍品,摔了就摔了,明兒再讓人送你們夫人一副就是了!”
“這可如何使得?!”喬夫人忙朝趙昔微擠出一抹笑意,轉頭又向嚇得呆若木雞的竹青使了個眼色,“快收拾一下,別讓老爺知道了。”
摔碎了太子妃的賞賜,太子妃好脾氣不計較,可要是讓老爺知道了,便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了——太子妃背後就是太子,這事要往大了說,可是大不敬的罪過。
“是……”那竹青跪在地上,聽見老爺二字,身子一抖,淚水就滾了下來,額頭往地上一磕,哽咽道:“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道錯了,請夫人饒恕奴婢這一回吧。”
“哎呀!”喬夫人見這丫鬟嚇得跟丟了魂似的,又不好當著趙昔微的面教訓,左右為難之時,正蹲下身,準備自己親手去收拾——
“夫人起來吧!”一雙手堪堪扶住了她,她詫異抬頭,就見趙昔微笑著又從頭上拔下了一枚花簪,送到了她面前:“那玉珠易碎,便送夫人花簪一支,如何?”
“太子妃……”喬夫人又站起了身,喃喃道:“這可怎麽行。”
摔了一副手鏈,不僅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再送出了一支簪子。
別說貴為太子妃,就是她們貴婦圈子裡,也沒人這麽寬容大度的。心性好的呢,就當對方是個笨拙人,雖然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輕慢了。那心性壞的呢,指不定就要拿著這事當成把柄,從此捏著對方的短處了。
哪怕是喬夫人向來長袖善舞,不管是內宅間的明爭,還是貴婦圈的暗鬥,她都是信手拈來從容應對,但首次面對這樣行事磊落的太子妃,一時還真有些傻了眼。
“妾身……”喬夫人望著那支精美的花簪,想推辭又有失規矩,想接下又不好意思。
她屈膝半蹲了下來,微微一禮:“妾身管教不嚴,毀壞了太子妃珍愛之物已是慚愧至極,哪裡還有臉再敢收受您的禮物……”
說著話,額頭有細汗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
趙昔微蹙了眉尖,淡淡瞥了一眼喬夫人。
她從小跟著娘親生活,內心對這些尊卑禮儀並不太看重。之所以再送出一支簪子,不過是為了化解喬夫人的尷尬,也避免事後那丫鬟受罰。
誰知道堂堂一品大員的夫人,竟然是這樣不解風情的一個人?
罷了,她收起心底一絲怪異,正要收回簪子,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咳咳咳、”喬雲淺被人扶著走了進來,嗓音微啞:“微姐姐一片好心,母親就收下吧……”
一面說,一面就屈膝行了個大禮:“臣女見過太子妃。”
“快起來!”趙昔微忙伸手去扶,手指才抓住她的掌心,就覺得乾燥溫熱,沒有一絲生病的跡象。
心下頓時了然,又抬眸細看了一眼。
身穿一襲鵝黃裙,外罩一件厚披風,頭簪兩朵粉茶花,面泛紅潮,眉間微鎖,看起來不像生病,卻又是一副病容。
女兒發了話,喬夫人便雙手接過了那支簪子,臉上也一改之前的忐忑不安,笑呵呵地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又看向喬雲淺,緊了緊她身上厚厚的狐狸毛披風,那蓬松的毛領子立時包裹住了整張小臉。
屋內燒了地龍,本就比較溫暖,這麽一裹緊,喬雲淺那泛紅的臉頰就更紅了……
趙昔微抿了抿唇角,才將那一絲笑意收住。
這麽厚的狐狸毛往身上一罩,還坐在室內,沒病都要捂出一身病來。
果然,喬雲淺稍微聊了兩句,就熱得有些受不了了,起身向喬夫人道:“母親,女兒想帶微姐姐回房去看鸚鵡,就先不陪您了!”
喬夫人還在絮絮叨叨地念著她的病情,見狀狐疑地看了女兒一眼,又疑惑地看了趙昔微一眼:“什麽鸚鵡?我怎麽不知道?”
趙昔微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看鸚鵡是假,私底下有話跟她說才是真吧。
就微微一頷,點頭道:“是呢,雲淺妹妹上次說,她養了一對兒極為聰明的鸚鵡,會說番邦胡語呢,我很是好奇,今日既然過來了,不如親自過去看看的好!”
“這樣啊。”喬夫人半信半疑,但也不好質疑太子妃的話,就笑著道:“那我讓人送你們過去。”
“不用了!”喬雲淺拉著趙昔微就往外走,連連拒絕:“女兒帶著微姐姐過去就行了!”
“那要小心啊!”喬夫人不放心地叮囑道:“可別把病氣過給了太子妃!”
“咳咳咳、知道了,知道了……”
喬雲淺一轉身踏入閨房, “吱呀”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她忙不迭地把披風解下,兩手扇著風道:“熱死我了!”
趙昔微看她這狼狽模樣,忍不住噗呲就笑了出來:“好好的裝什麽病!”
“咿?”喬雲淺奇怪地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裝的?”她拿起一面小銅鏡,摸了摸紅紅的臉,“我這不是病懨懨的嗎?”
“誰生病了還有心思梳妝打扮?”趙昔微在她臉上捏了一下,笑道:“難為你捂這麽厚一身狐狸毛,說吧,發生了什麽大事,害得喬姑娘費這麽大心思把我引過來!”
“你怎麽連這個也猜到了!”喬雲淺愕然。
“這也不難猜。”趙昔微笑著在椅子裡坐下,“丫頭們稟報說,喬姑娘前腳才去了茶樓簽了契約,後腳回來就病倒了,你傳這個消息給我,可不是暗示我過來瞧瞧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