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對話在腦海裡緩緩地響起,他不由再次低頭,打量著懷裡的人。
她眉目間滿是倦意,卻沒有任何的不適,反而很安心地貼著他,雙手也輕輕地環在他腰上。
趙昔微不是個魯莽衝動的人,就像是裴家這樣的事,她也是先察言觀色,巧妙而謹慎地試探他的態度,見他沒有這個想法,才說出了心底的介意。
那如果他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呢?
她會怎麽樣做?
李玄夜不用想也能確定,她不會哭鬧,只會保持著太子妃的從容大度,然後就再也不會讓他有任何親近的機會。
她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溫柔,卻很有主見的女子。
心底就更軟了一些,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替她理了理她散亂的額發。
“殿下。”懷裡人半闔著眼,慵懶地喚了一聲。
“嗯。”
感受到他的注視,趙昔微睜開了眼睛,“殿下怎麽了?”
李玄夜笑了笑:“沒事,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就是有點累。”趙昔微抓住了他停留在自己臉頰的手指,嘟囔道:“殿下不累嗎?”
李玄夜失笑,卻仍是好耐心地回答她:“還好。”
事實上他不僅不累,甚至那燥熱的感覺還未平息。
“你為什麽不累?”趙昔微很鬱悶,她全身就沒一處不是酸的。
“要不再試試你就知道了。”李玄夜捏了捏她的臉頰。
他發現,她的臉真的太好捏了……
觸感如凝脂一般細膩光滑,捏上去軟軟的彈彈的。
忽然就想起了一個詞,愛不釋手。
這麽想著,就又捏了一下。
懷裡人就不滿地哼了一聲:“可是我好累,明天肯定又要起不來了。”
“起不來就多睡一會。”想了想,他道:“宮裡這次的應酬我幫你都推了,就說你身子不好,等開春了再說。”
“好。”趙昔微對這個可是求之不得,她一想到皇宮,就想到了太后,就想到了那雙眼珠子,一陣胃氣翻湧,忙坐起來捂住了嘴巴。
“怎麽了?”李玄夜坐了起來。
趙昔微捂著嘴,搖搖頭,又是一嘔。
李玄夜立即披衣起身,從桌上倒了一杯茶遞過來:“喝點熱水。”
趙昔微就著他的杯子喝了兩大口茶水,這才感覺胃裡好受點。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到宮裡就想起了那日的事。”躺在他寬廣有力的懷裡,身子的不適漸漸地褪去,她望著繡著飛鳥和雲紋的帳子頂,語氣有些愁悶。
李玄夜半晌沒有說話。
趙昔微有些詫異,就用手指蹭了蹭他的下巴。
李玄夜握住了她的手指,聲音有些冷:“影響進食嗎?”
趙昔微一愣,反應過來後搖搖頭:“沒有影響,就是想起那些事就會想吐。”
那就是有心理上留下陰影了。
李玄夜輕輕松了一口氣,突然道:“我準備請奏父皇,讓你爹重回朝堂。”
“什麽?”趙昔微驚得瞪大了眼睛。
她父親受傷還沒有恢復,怎能重新回到朝堂,處理朝中事務呢?
李玄夜點點頭:“我也知道你爹現在需要靜養,但丞相之位不少人覬覦,若他一直不回朝,難免再生事端。”
趙昔微目光一閃。
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說如果她爹不回朝,便會有人奪權嗎?
想來也是,賢妃只是移居別宮,裴家心思就活絡了起來。
她爹出了這樣大的事,朝堂是什麽樣子可想而知。
不論是出於李玄夜的立場,還是出於趙府的立場,她爹都必須盡快回到原有的位置上去。
想了想,她沉吟著道:“殿下可是要我去做什麽?”
一句話就能猜到他話裡的意圖,真是個聰明又冷靜的女子。
李玄夜不由就又打量了她一眼:“我想要你回趙府一趟。”
“什麽事?”趙昔微一愣。
“你二叔的事。”李玄夜聲音淡了下來,“我得到消息,他在外納了個妾。”
趙昔微震驚地看著他。
他怎麽連這樣瑣碎的小事也掌握得一清二楚。
可這種事怎麽也值得他來出頭,還特意吩咐自己去處理,難道……
念頭一現,她不由再次觀察著李玄夜的神色。
燈光明亮,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但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證明他內心的複雜。
和李玄夜相處這麽些日子,她漸漸地也摸清了他一點脾氣。
他身上有著成熟男子的成熟和穩重,但到底也只有十九歲,私底下也會有孩子氣的一面。
但,因為從小就打理朝政的關系,所以這孩子氣的一面不會輕易示人。
除非他真的心情很好。
而平時,越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的表現就越是波瀾不驚,神色看上去也是淡淡的,沒有任何的起伏。
那麽,二叔的事情,為什麽會讓他心情不好呢?
趙昔微心裡猜測著,卻又不好直接問,隻將環在他腰上的手輕輕收了收,有了幾分撒嬌的意味:“清官難斷家務事,殿下難道要我一個女子去摻和娘家的事不成。”
李玄夜長眉一挑,神色間有了幾分溫柔:“不是要你去摻和,只因這事必須要有個調和的人去解決。”
手掌輕輕的摟著她的腰,感受著她如幽蘭一般的寧靜:“你知道你二叔沾惹的那個女子,是裴家嫁出去的小姐嗎?”
趙昔微滿臉錯愕, 抬頭看向他:“裴家的小姐?”
“準確的說是裴貴妃的妹妹。多年前遠嫁江南,嫁過去沒多久丈夫死了,不知道怎麽就和你二叔結識了。”
李玄夜顯然沒興趣在這種家長裡短的事情上多說,隻撿了重要的說了幾句,就道:“如今我拒絕了裴家的聯姻,他們對我定然不敢有什麽怨懟,但心中難免會對你有什麽看法。加上你二叔招惹上了這樣的事,而且趙府還當斷不斷遲遲沒個了結,若是鬧大了裴家定然不會放過你們,到時候兩家都是顏面掃地,這種仇怨實在是沒有必要結下。”
趙昔微一下子沒從這個石破天驚的秘密中回過神來。
世界竟然這樣小,誰能想到二叔娶個小老婆,竟然就招惹上了裴家的姑奶奶?
她愣了半晌,才輕聲說出自己心中猜想:“既然那女子出身裴家,那定然沒有給二叔做妾的道理了——”
難怪二叔鐵了心要和離,實在是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