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點點頭:“看清楚了,確實是二爺。”
二爺,就是趙承羽的父親。
趙昔微進府的時候,他就在外面經商,所以還從未見過面。
這回賜婚聖旨下來,府中派人給他加急送去了消息,也隻得到一封回信,大概意思就是已經出了海,要回來怕也趕不上了。
沒想到,錦繡等人去朱雀街了解商鋪情況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正是二爺趙子修。
二爺什麽時候回京的?為什麽謊稱回不來?既然回來了,為什麽還瞞著家人不回府,甚至連小姐的婚禮也不參加?
幾個丫鬟驚愕萬分,就不由得多留意了一下。
這一留意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二爺沒有回府,而是偷偷的往西市的荷花巷子去了!
幾人又是好奇、又是吃驚,就偷偷又跟了過去。
竟然發現二爺徑直來到了一間四合院的門口。
門“吱呀”打開,一個眉眼含笑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們趴在對面的老樹根下,聽得一清二楚。
那女子對二爺喊了一句:
“夫君。”
……
趙昔微蹙了眉尖,半晌無言。
說到底,她已經是要嫁出去的了。
別說袁氏的所作所為傷透了她的心,就算她和袁氏關系密切,這種長輩的事兒,也輪不到她一個女孩兒來插手。
想到袁氏那精明世故的性子,二叔在外面偷偷再娶的事兒,要是讓袁氏知道了,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她沉吟片刻,終是搖搖頭:“此事先不要聲張,二夫人現在視我如眼中釘,若是我再強為她出頭,討不到好不說,還白白又添了一層仇恨……”
錦繡面有猶豫:“可是……”
“別可是了。”趙昔微淡淡地打斷了她,“等我們確實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強大到一句話就能改變他人主意的時候,再來想著幫人解決問題吧。”
經歷了袁氏這樣恩將仇報的種種,她已經悟出了一條深刻的經驗。
別人沒有求助自己的時候,千萬不要一番好心貿然幫忙。
這樣對方不僅不會感恩,還有可能會反咬一口,覺得你是在利用他討好他,認為你所付出的都是是他應該得的。
她整理著帳冊:“而且,現在我就算是出手相助,又能怎麽樣呢?二叔若是能那麽容易回頭,那他又何必在外面買了院子養著那女人?”
錦繡哎了一聲。
“不僅如此,你還要告訴其他幾個丫頭,你們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趙昔微神色嚴肅:“馬上就是大婚之日,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全城的人看趙府的笑話。”
“是。奴婢知道了。”
錦繡雖然覺得小姐有點過於冷漠,可她也知道小姐有小姐的道理——畢竟趙府這兩個當家的夫人是怎麽對小姐的,有眼睛的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若小姐真的打抱不平,把二爺再娶之事抖落出來,指不定還要被人怎麽冤枉呢。
錦繡帶著一絲不安的心情下去了。
到了傍晚,錦繡這一絲不安也消了個乾乾淨淨。
只因聽來了一個消息。
趙昔微的嫁妝定下了。
白銀三萬兩。
如果是嫁給普通世家,這已經算是非常闊綽了。
可她是嫁給太子。
李玄夜今天派了何奎來,當然不是只為了給她送禮,還送來了聘金。
太子大婚是國禮,聘金規格為黃金萬兩,李玄夜給了三萬兩。
這已經是給足了趙府最大的體面。
然而趙府竟然就定下了八萬兩白銀。
這打的是她的臉,連最後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保留。
錦繡覺得心寒不已。
想起趙昔微剛回府那天,相爺和徐夫人起了爭執,相爺氣得甩下了狠話,說大不了以後微姐兒的嫁妝他一個人出了。
現在相爺重傷,府裡的兩位夫人竟然就這樣敷衍了事。
她歎了一口氣,安慰道:“還好太子給足了您面子,有他這些賞賜在,到時候小姐的排場還是可以熱熱鬧鬧的。”
趙昔微聽了就淡淡一笑:“是袁氏的主意吧?”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錦繡就細細稟來:“太子殿下給的聘金高,當年大長公主的嫁妝也就是黃金一萬兩,這回殿下給了三萬兩,是真的很給您面子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給您體體面面的嫁出去的,但是手裡頭也拿不出這麽多錢,就想著把自己的體己都貼出來,又想從二夫人那裡借一些添補上去,總共湊個黃金萬兩……”
這趙昔微是能理解的。
一萬兩黃金,就是白銀十萬兩。
趙府門第高是高在出了個丞相,可到底是幾經波折,家底一直就不雄厚,否則當年也就不會迫於形勢與袁家聯姻了。
再加上趙子儀向來兩袖清風,不結黨不營私,基本上沒什麽外財可進。
這麽大一家子人,徐雲嬌又不是個精明的當家人,每天花錢如流水,攢不下什麽家底也是正常的。
可再薄的家底,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至於連她的嫁妝都要摳摳搜搜讓人看笑話。
趙昔微沉默著沒有出聲,錦繡就繼續說了下去。
“大夫人就表態說,她願意出一萬兩銀子貼補,但是有一個要求,到時候燕姐兒出嫁,嫁妝不能低於十萬兩。”
“老夫人聽了就拒絕,說微姐兒這是嫁給太子才有這麽大排場,燕姐兒搞這麽大排場太鋪張浪費了,難道她將來也要嫁給皇子不成。大夫人就改了口,說她這些錢都是當年從娘家帶過來的,要留著給燕姐兒做嫁妝用。”
“老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麽了。這時二夫人就說,要不然把太子的聘金折合折合,然後湊夠幾萬兩白銀,反正這些都是給微姐兒帶走的,來來去去還是在微姐兒的箱底。”
趙昔微心裡一陣冷笑:“拆東牆補西牆,她可真聰明。”
得虧袁氏想得出來。
太子大婚這麽隆重的事,到時候朝野上下人盡皆知,她趙昔微的嫁妝是從太子的聘金中拆出來的。
到時候不說東宮了,整個天下都得看她的笑話。
“是啊。”錦繡深以為然:“還好老夫人也沒同意,說我們趙府詩書傳世,什麽是做得出這樣丟人的事,以後傳到朝臣的耳朵裡,相爺的臉往哪擱?”
趙昔微一挑眉, 問道:“所以最後這八萬兩白銀,還是從老夫人的私庫裡掏的?”
錦繡搖搖頭:“光老夫人一個哪那麽多體己,是老夫人拿了兩萬五,剩下的是相爺出的。”
她有些猶豫道:“其實相爺和老夫人對您還是不錯的。”
趙昔微沉默了片刻,也就隻好笑了笑:“是啊,若是我娘親,可能三百兩都拿不出來。”
說是這麽說,可趙府這樣冷漠的態度,等於在大後方拆了她的台。
銀錢雖然是身外之物,可若沒有這些來撐場面,她在宮中將寸步難行。
晚上孫嬤嬤又按時而來。
趙昔微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孫嬤嬤的時候,雖然還是紅著臉,卻已能平靜自若地交流了。
孫嬤嬤走後,她用涼水洗了一把臉,靜靜地等待明玉到來。
明玉言簡意賅:“微小姐,今天太子殿下讓人送來賞賜,您做得非常好,不卑不亢,有禮有節,以後您可以保持。”
接著又講了不少夫妻相處之道,趙昔微安安靜靜的聽著,直到戌時末,明玉才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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