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笠之下,並非一張人臉。
那是一張屬於鳥的臉。
這讓林非凡想起曾經在漓江上看到的魚鷹。
但蘇媚和寧采花倆人卻一點都不吃驚,顯然他們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歷練。
“鳥人前輩。”
寧采花恭敬地行禮作揖。
“麻煩渡我們過河。”
原來這長相奇特的艄公居然叫“鳥人”。
不過名字倒是挺貼切的。
鳥人掃了一眼三人,然後那隻長得跟爪子一樣的手朝前一伸:“老規矩。”
寧采花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把金葉子,遞給鳥人。
“前輩,這是我和師妹的船資。”
鳥人接過來,在手中掂了掂,口中“嗯”了一聲,將兩塊寸把長的牌子分別遞給倆人。
然後指指身後的船,示意寧采花師兄妹上船。
林非凡這才想起,今天自己一直待在府中,並沒有出門的打算,所以身上根本沒有金銀。
摸了一下懷中,果然是沒帶。
寧采花站在船頭,見林非凡摸不出錢,哪會放過這機會,趕緊奚落道:“連金葉子都沒帶,也太不懂血牢離境的規矩了吧?看你這種人,都窮成這樣也敢來血牢離境,這裡過河誰不知道要二十兩金子一個人?你是進來的時候就打算等著佔別人便宜坐順風船的吧?”
林非凡瞪了這貨一眼說:“本少爺今天沒打算出門,所以身上沒帶錢。”
又對鳥人說:“鳥人前輩,能否我下次再給?”
鳥人那兩隻鷹一樣犀利的眼睛轉了一下,猛搖兩下頭,用一種並不純正的人話說道:“不行。”
說完,居然再也不搭理林非凡,直接跳上船,拿起竹竿朝水中一戳,要把船撐走。
“噯!別這麽小氣啊!”
林非凡想跳上船,沒想到人挑在空中,卻撞在一堵看不見的“牆”上,透明的空氣中蕩開一圈漣漪,把他反彈出去,摔倒在地。
結界?
林非凡明白為什麽大鵬飛不過莫愁河了。
看來這是獨門生意,壟斷企業,除了給錢船夫鳥人之外沒有第二條途徑可走。
剛才鳥人給蘇媚師兄妹倆人每人一個奇怪的牌子,恐怕就是能穿過結界的通行證。
船上的蘇媚見狀,扭頭問寧采花:“師哥,你還有沒有金葉子?有的就先借給林公子。”
寧采花哪肯。
於是趕緊搖頭。
“師妹,我們也是拿了四十兩金子出來,一人二十兩,剛好,並無多余。”
說罷,還挺得意地朝林非凡揮手:“林兄,你就好好待在這裡,看看下一批遇到的人有沒有多余的金葉子借給你了。”
出口在血牢裡,進不去就出不去。
出不去就會被困在離境中回不了家。
一想到自己將會被困在這裡,林非凡就有些急了。
“不收錢,收不收丹藥之類?”
“什麽丹藥?”
鳥人似乎有了興趣,竹竿撐在水中,把船停住了。
“洗髓丹!”
林非凡取出兩顆,捏在手中晃了晃。
鳥人口中擠出“切”一聲,搖頭道:“不要,我多的是!”
“獰獸內丹!”
林非凡又掏出內丹,舉在手中晃了晃。
鳥人一臉鄙夷:“不要,這裡多的是獰獸,五百年的都有,你那頭頂多三百多年的。”
林非凡沒轍了。
眼看鳥人絲毫情面不講,
撐著船就要走,林非凡一咬牙,想把自己的格洛克手槍拿出來作為交換條件。 “前輩,這人的船資,我幫他付了。”
如同銀鈴般的聲音從船篷中傳出。
那名林非凡一直感覺眼熟的白衣少女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那隻纖纖玉手中,拿著二十片金葉子。
鳥人眼睛一亮,伸手接過,又馬上把船撐了回來,將一個牌子扔給林非凡。
林非凡取了牌子,上了船。
這次沒有碰到結界,只是感覺通過結界位置的時候,臉上的汗毛好像被靜電電到了一下,啪啪作響。
“謝謝姑娘。”
林非凡第一時間向白衣姑娘道謝。
“我們好像認識。”
雖然白衣姑娘一致蒙著面紗,不過林非凡覺得她就是扶風林中遇見的那位。
白衣姑娘一雙美眸在林非凡的臉上短暫停留一下,並不說話,轉身穿過船篷,回到了船尾。
寧采花繼續譏諷道:“人家是好心給你付船資,你別自作多情了,還什麽我們好像認識……這種手段在青樓中到處都有得出賣。”
要說這寧采花本來就挺招林非凡討厭了。
這會兒更是恨不得一刀劈了這廝。
不過這船是鳥人的,算是人家的地盤。
鳥人剛才的怒氣指數顯示有2000點,林非凡不想招惹這半人半獸的家夥。
但也不能就這麽放過寧采花。
寧采花的話剛說完,林非凡立即表情誇張地大聲道:“哦!原來寧兄你經常去青樓那種地方啊?!難怪你這麽熟悉!行家啊!”
雖然林非凡和寧采花第一次見面,但經過剛才那一陣的交道打完,能看出這小子對自己的師妹有種師兄妹之外的特殊熱忱,準確來說是一種討好。
只要不瞎都知道這小子肯定想泡自己的師妹。
這種事嘛,本來也挺純潔的。
師兄妹同門相伴,情投意合,將來喜結連理的事情在小說裡見多了。
但林非凡既然不爽寧采花,就當然不會讓他舒服。
寧采花哪想到林非凡的反擊角度那麽刁鑽。
自己一句話,居然讓他抓住了把柄。
轉頭一看師妹蘇媚,似乎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於是慌忙解釋:“師妹,我……我可沒去過那種地方啊!”
在一旁看出殯不嫌殯大的林非凡立馬火上添油道:“解釋就是掩飾,寧兄你越是解釋,證明心中越是有鬼, 何必呢?這成年男人嘛,去幾次那種銷金窩裡尋樂子也不是什麽天大的事,何必否認呢?哪像我這種,沒錢只能站在門外看兩眼,進去瞧瞧的勇氣都沒有……唉……寧兄,出去之後,有空你帶我去見識見識啊……”
這些話,聽起來語調平和,實際上句句戳中心窩子,將黑鍋死死扣在了寧采花的頭上。
“師妹,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去過那種肮髒之地!如果有,我寧可被萬箭穿心,五雷轟頂!”
寧采花都急得發起誓來。
林非凡又是很誇張地往旁邊一跳,仿佛寧采花身上有瘟疫似的。
“哎喲!我們老家有句老話,如果動不動就發誓的男人,可千萬要離他遠點,不然他被雷劈的時候很容易殃及到你。”
蘇媚和站在船尾的白衣少女都被林非凡逗得忍不住同時咯咯地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林非凡的心理暗示,蘇媚還真的下意識朝邊上挪了兩步,拉開和寧采花的距離。
林非凡大大方方將蘇媚拉到自己這邊:“蘇姑娘,這就對了,安全第一。你看你師哥的名字,采花采花,顧名思義,天生就是花心大蘿卜,你可千萬不能受騙啊。”
蘇媚聽了,更是樂不可支。
林非凡說話的方式是她從未見過的。
說話的語調也太令人發笑,自帶一種幽默感。
那邊廂的寧采花在京氣得頭頂冒煙了,可他知道,在這裡不能動手,一旦動手就是得罪鳥人。
得罪鳥人只有一個下場,被扔下河中喂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