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倒轉,數天過去。
一直盤坐在地上的李墓生,終於接收完了神虎給他的記憶,慢慢睜開了雙眼。
他開心的想要和神虎分享喜悅,結果發現四周根本沒有神虎的蹤跡,自己身上和旁邊的地上滿是樹木的落葉。
“大老虎?大老虎!”
李墓生對著茂密的森林大聲的呼喊著,但卻沒聽到神虎的回應,只有幾聲其他動物的嚎叫聲響徹森林。
“不...不會的!”
李墓生心中隱隱不安,發瘋似的衝進了森林中,找尋神虎的蹤跡。
一直到那天上的太陽落山,月亮掛在星空之時,李墓生已經找遍了整個森林,都沒有找到神虎的影子。
跑了一天的他,咬著牙邁著顫抖的雙腿,走回了神虎的領地。
“大老虎...你是去找吃的了嗎...我可以給你找果子吃...你快點回來哦...我在這裡等著你...”
李墓生蜷縮在神虎平日最喜歡臥著的石塊上面,嘴裡輕聲呢喃著,雙眼無神的看著森林的方向。
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可是...
這是第二次沒有告別的分離了...
翌日清晨。
醒過來的李墓生默默擦了擦眼角,起身走到神虎平日臥著的地方,狠狠一拳轟了下去!
轟!
那塊巨石被一拳轟成漫天碎片,李墓生不顧正在流血的拳頭和骨頭裡傳來的疼痛,挑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塞進衣服裡。
“我等了你一夜了哦,大老虎,我走了...”
......
李墓生不知路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只是往山下不停的走。
下了山,他又渾渾噩噩的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聽到遠處有微小的聲音傳了過來,便朝著那個方向過去。
待走近時才聽清,那個方向傳來了陣陣悠揚之聲,讓李墓生心中的鬱氣頓時消散,正感覺這琴音有些耳熟,忽然腦袋一疼。
“賢弟,今日你能來我府上,為兄甚是歡喜啊!”那個看不清臉的爹爹,正扶著另一個穿著白袍的人往院裡走。
“伯牙也是路遇此處,便前來看望。”白袍之人朗聲笑道。
“賢弟,酒席已備好,但還勞煩賢弟先請彈奏一曲,給為兄解解這些年,不得聽賢弟仙音之饞。”
“無妨,兄長喜歡伯牙之樂,伯牙亦悅。”白袍之人頷首笑道。
隨後,父親與白袍之人進入一間閣樓,悠揚婉轉的琴聲漸漸而來。
又過了許久,父親與白袍之人出來,那白袍人看到了自己,轉頭問道:“兄長,這是?”
“呃啊!”
畫面戛然而止,李墓生的腦袋傳來了一陣更強烈的疼痛,而這次不同以往,這疼痛並沒有一瞬即止,而是將他疼的跪倒在地上。
忽然,遠方那婉轉連綿的琴音飄入李墓生耳中,悄然的治愈著他的頭痛,如抽絲剝繭般,把這疼痛漸漸撫去。
但戛然間,那琴音忽然停了。
聽的如癡如醉的李墓生不由有些惋惜,便快步往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穿過林間小道,面前豁然開朗,一條碧綠清澈的大江架於此處。
一位身著白衣的俊朗男子,正盤膝坐在江岸,眉頭緊鎖,看著江面,雙手輕輕按在瑤琴之上。
李墓生見狀,知道剛剛的琴音便是此人,兩三步上前,學著記憶中的那些禮節,拱手說道:
“李墓生,
見過先生,剛剛可是先生在此撫琴?” 那人聽到身旁有聲音,轉頭看見是一孩童,但也沒失了禮節,先是將琴抱了起來,躬身拱手。
“當不得小兄弟先生之稱,吾名伯牙,只是愛音律之人,剛剛確是我在彈奏,小兄...”
伯牙的聲音如他的琴音一般悅耳動聽,說話間直起身子,看到李墓生樣子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先生?先生?”李墓生見伯牙看著自己發愣,不由有些奇怪。
伯牙被李墓生的聲音喚醒,收回了視線,歉意道:“小兄弟的樣貌,極似我一位故人之子,一時間有些失禮了,還望海涵。”
李墓生撓了撓頭,他有些聽不懂海涵是什麽意思,畢竟他的禮節和知識,都是來自那破碎的記憶,但大致聽出了伯牙應該是在和自己表達歉意。
又聽到伯牙說自己像他的一位故人之子,便聯想起了剛剛的畫面,隨即問道:“先生,您可是認識我爹爹?”
“不知令尊貴姓?”伯牙問道。
“我不知道...我失憶了...但我應該是姓李。”李墓生低著頭說道。
“李...”伯牙正沉吟著,又看見情緒低落的李墓生,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笑著安慰道:“我那位故人也是姓李,說不準你還真是我那故人之子。”
“真的嗎?那先生,您知道我父親是誰嗎?他去哪了?為什麽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墓裡?他們為什麽要把我丟在墓裡?為什麽...不要我了...”
“這...”
伯牙一時語塞,拉著李墓生坐到地上,輕聲說道:“令尊喜愛音律,我與其便是因曲交友,平日交流,也是以兄弟相稱,並不是很清楚他的情況,上一次相見,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哦...”
李墓生期待的眼神漸漸淡去, 低著頭看向江面。
“抱歉...”伯牙不忍看李墓生難過的樣子,拍了拍李墓生的小手歉意道。
“沒事,這本來就不怪先生,不過能知道父親的一些事情,我已經很開心了!”李墓生佯裝笑意道。
伯牙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李墓生在強撐,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看了看手中的瑤琴,便說道:“我曾經常給令尊彈奏《水仙操》,今日,遇到了你,我便也給你彈奏一曲吧?”
李墓生聞言點了點頭道:“好,多謝先生。”
伯牙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瑤琴擺下,開始彈奏自己當年創作的《水仙操》。
琴音漸漸而起,漫漫而出,沉鬱靜謐。
隨後步步升高,漸漸進入了高潮之段,那委婉淒惻之感漸漸彌漫而出。
天空之中的飛鳥也暫緩了翅膀,江裡的魚兒吐著泡泡到了水面。
李墓生不知怎麽,突然悲從心來,不由自主的長長歎了一口氣。
伯牙此時也撥出了最後一個音,與李墓生一同歎了口氣。
這《水仙操》是他琴藝遇到瓶頸之時,被其師成連先生帶到東海蓬萊山,孤身一人觀山川大海,飛鳥叢林之時,創作出來的曲子。
“多謝先生。”一曲罷,李墓生再次感謝伯牙,他心中因為分離的鬱愁,隨著這首曲子完全消散了。
“剛剛忘了問先生,到此處是為何?”
伯牙聞言看著江面露出了微笑,眼中也滿是期待,說道:“今日中秋,我來此處,是為了赴這世間,我唯一的知音,鍾子期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