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新皇新政的第一天,所有朝官們均將朝服曬洗的乾乾淨淨,新皇新氣象,萬眾一新嘛。
可是今日這些大臣們卻在太和殿門口看見了一個本不應該看見的人,就是范曄之子范山河。他本是吏部侍郎,比他大一個級別的參事乃是進入太和殿朝議的最低級別,他怎麽會侯在太和殿外呢?而且很奇怪,為什麽他身上的朝服是大紫色,而我們身上的朝服要麽是淺藍色要麽是深藍色,他為何跟我們不一樣呢?還有,繡著的圖案為什麽是朱雀呢?
歷朝歷代,皇親國戚的代表性圖案是龍。將官代表性的圖案是虎。侯爵代表性的圖案是蟒。朝官代表性圖案是鶴,或者乾脆就沒有靈獸圖案,只有白雲朵朵。這朱雀是何意?
更奇怪的是,吏部尚書韓大人竟然跟他有說有笑,絲毫沒有什麽架子一般。
怪哉!怪哉!難不成昨日皇上召集五部,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嗎?
雖然看著范山河衣著怪異,且行為舉止都耐人尋味,但好歹是同僚。哪怕比自己官職小,也是同僚。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該打招呼就打招呼,打完招呼自己琢磨去。
明睿身穿皇袍,腳踩雲靴,頭戴冕旒冠,一手持璽,一手托授邁步端坐在龍椅之上。今天是登基之後的第一次早朝,所以需要持璽授,以後就不用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官朝拜。
“眾位愛卿,平身吧!”已是新皇,明睿不怒自威。
“謝皇上!”眾位朝臣紛紛起身。可剛剛起身,還沒站穩呢,李艾舉著聖旨站了出來:“跪!”
乾脆就別讓我們起來了,直接宣旨好不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皇兄明武!”李艾念到明武,明武再叩首:“臣在!”
“一身武藝超凡絕倫,與朕一奶同胞,理應為守衛大明江山護大明子民身先士卒。封諡號‘武’,即日起攜家眷私兵赴東山,守衛東線疆土。”李艾接著念道。
“臣遵旨謝恩!”明武再叩首。
嗯?不對啊,皇上剛登基的第一天,怎麽把自己大哥發配到東山了?守衛東山邊境估計只是個幌子,不給一兵一卒,只是用他大哥的私兵去守衛?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眾位朝臣心裡咯噔一聲,臥眠之側,豈容他人安睡?皇上都已經登基了,已經對你沒有任何威脅了,為何不給自家兄弟留一條活路呢?守衛東山,那破山頭那麽高,鷹隼飛過來都嫌累,有什麽好守的。
說是派去守衛,實則是發配啊。大皇子被發配了,其他幾個皇子估計也沒跑。
李艾接著念:“明智!”明智再叩首:“臣在!”
“感念你智慧超群,封諡號‘智’,南山位於明國正後方,乃國之後背,朕交予你,望不負重任!”
“臣遵旨謝恩!”明智再叩首。
果然,二皇子也被皇上發配出去了。
“明勇!”李艾接著念。
“臣在!”明勇再叩首。
“既為一奶同胞,又有勇武之志,封諡號‘勇’。皇陵乃明國之始,也為明國之魂,朕命你即日啟程,守衛皇陵,任何人未經許可,擅自闖入,朕予你先斬後奏之權。”李艾念到這裡看了明勇一眼。
“臣遵旨謝恩!”
先斬後奏之權?倘若不是在皇陵,而是在其他任何城池,這先斬後奏之權屬實大得很,可在皇陵,這先斬後奏之權又有何用?
一些老臣心中暗自搖頭,
歎息皇上不該如此急迫。 “明略!”李艾還沒念完,這是要把四兄弟全趕出去的節奏啊。
“臣在!”明略也再叩首。
“一身膽略驚人,又有胸懷天下之志,運籌帷幄,決勝千裡,封諡號‘策’,朕令你嚴守西山,如有擅自越國者,可自行處置。”李艾念道這裡深深的看了四皇子明略一眼。
“臣遵旨謝恩!”明略再叩首。
“朕之皇兄皆已分封完畢,然守疆衛國重任刻不容緩,命你等即刻啟程,欽此。”李艾說著,合上了聖旨。
“臣等領旨!”四人再拜,而後便退出了太和殿。
真是豈有此理,剛剛登基第一天,就巧立名目,將四個已經沒有任何威脅的兄長派往山川峻嶺的邊境線上,說是派遣,倒不如說是發配,倒不如說是放逐。
一些老臣心中憤憤不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可是在四個剛剛冊封的親王的臉上沒看出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想必哪怕自己疏鑒,也無用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文治興邦,武治強國。朕在外遊歷二十五載,途徑十五國,為求大明之複興,決議執行新政!”李艾拿起另一卷聖旨念起來,這封聖旨,是給所有朝臣的,也是給全部大明百姓子民的。
“歷代先皇皆以宰相輔國,然輔國之責,任重阻長,即日起,不再設宰相一職,增設左相、右相、中丞三職。左相主軍事、右相主官吏、中丞主內政,三職皆互有交涉,以冀同修複興我大明之好。欽此!”
轟隆隆!天上打雷了嗎?沒有啊。那之前有聽說過要裁撤宰相一職嗎?沒有啊。那之前有聽說過左相、右相、中丞之職嗎?沒有啊。看來真的是要變天了,難不成四位新封親王與新政也有關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左相主軍事,無論是內部訓練,抑或是外部戰爭,均尤為重要,不可一日無相。自即日起,朕未提任合適人選之前,平江侯魏東暫代左相之職,不得有誤。”李艾的話語也開始凌厲了起來。
“臣遵旨!”魏東跪著向前走了三步,李艾將聖旨交予魏東,魏東再跪拜著退回到原來位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中丞主內政,事務繁雜眾多,且我大明如今內憂尚存,外患未止,不可空缺。責令梁親王明修梁,自即日起,朕未提任合適人選之前,暫代中丞之職,接旨奉效。”李艾說著走下台階,將聖旨遞給了明修梁。
“臣遵旨!”明修梁知道,接旨奉效的意思就是說,一旦你接旨了,馬上就生效了。這其中的責任和意義,十分重大。
“吏部侍郎范山河進殿接旨!”李艾衝門外高呼。
“臣在!”只見侯在太和殿外的范山河,身著大紫色朝服,持疏而來,跪呼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范曄之子范山河,為人剛正不阿,為官清明廉正。感念你父范曄為官六十載,始終如一,今擢代理右相一職,以觀後效,欽此!”李艾合上聖旨,遞到范山河的手中。
此時的范山河身體巨震,雖然昨日夜裡吏部尚書韓星豹已經給他通過氣,並將新的朝服給他帶了回去,可此時聖旨真的宣讀完,仍然難以平複激蕩的熱潮:“臣謝皇上感念之恩,不負厚望,下官必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范曄?宰相范曄死了還能庇蔭子孫不成?新皇到底打的什麽算盤,看不懂。再則,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又是何意?
“代理中丞明修梁、代理右相范山河、典部尚書賀正、吏部尚書韓星豹接旨!”李艾竟然又拿出來一卷新的聖旨,這還有完沒完了,腿都跪麻了。
“臣接旨!”四人同時再叩首。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即日起,抽調典部、吏部一乾人等,成立監察司,擬立司吏法宗,予先決之權。欽此!”李艾雖然宣讀完畢,但這聲音卻在整個太和殿掀起了轟然大波。
成立監察司?立司吏法宗?監察誰?官吏?這可是千百年來都不曾有過的一個衙門,監察官吏更是聞所未聞啊。
遙想四百年前,若無這些大小官吏的擁護,先祖豈能稱皇?若無這些大小官吏的治理,明國能有今日之盛?現在卻調轉槍頭打這些開國功臣,難道就不怕掀起政變嗎?不少官員的心裡,已經打起了小九九。
一些老臣則想伸起脖子問一問,新皇你是不是被雲國派來故意禍禍明國的,就被旁邊的一些官吏扯住了衣角,微微的搖了搖頭,歎息作罷。
“朕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你們肯定在心裡罵朕過河拆橋。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先祖究竟為何要開國?難道不是為了守護一方百姓,守護一方安寧嗎?可是朕幼年流離失所時看到的官吏,可並不像祖輩那些官吏們一樣,而是騎在百姓的脖子上作威作福。官吏可養幕僚,官吏可顧客卿,官吏可屯私兵,官吏們有特權,而這些特權說是朝廷給你們的,倒不如說是百姓們給你們的。四百年來,再看看我們的百姓,還有多少人願意相信你們,反倒是怕你們的多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明國,萬萬不可重蹈聖靈大帝的覆轍啊。”
明睿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這讓匍匐的一眾朝臣更加膽戰心驚。自己肯定是沒有欺壓過百姓的,但自己的下屬有沒有欺壓過百姓,誰心裡還沒點兒數嗎?
聖靈大帝,就是因為肆無忌憚的壓榨百姓,以凶殘暴虐著稱,最終被上百路義軍圍攻而飲恨沙場,明國太祖就是其中一支義軍的頭領。倘若真的惹的天怒人怨,別說明國是否會改朝換代,但自己一定比皇室先死。
朝臣們腦門上的冷汗一波接一波,是時候讓那些下屬們收斂收斂了,到時候別說是你們,恐怕就是我自己也免不了被牽連,誰知道這個監察司究竟怎麽搞?
“明睿你個小兔崽子,給本姑奶奶滾出來!”
一聲炸雷一樣的女聲,從遙遠的半空中傳來。還沒散朝,哪怕就是散了朝又能如何,就這大嗓門,全梧州城都聽見了。新皇的名諱,就叫明睿。大明國姓明的,諱睿的,隻此一人。
朝臣們、皇衛軍們、大將軍府的兵將們還有遠在東宮的蘇童,霎時間睜大了雙眼,是誰,不僅直呼皇上的名諱,還罵的那麽難聽?
可再看明睿,聽到這個聲音只是愣了兩秒鍾,便痛苦的捂住了臉,林若雲,這惹不起的小姑奶奶怎麽追到這裡來了。
慌亂的揮著衣袖:“散朝散朝,來的這人你們惹不起,都別出去傳去啊!”說著,明睿不顧體面的提溜著衣袍的下擺,往太和殿的門口跑去。
一眾朝臣瞠目結舌,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實是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