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面吵吵嚷嚷,明睿忍不住生出一絲欣慰。
這些人,都是關心自己的安慰而來。而蘇賀,則好言相勸也罷,裝橫耍混也罷,總之就是不讓進門。
雖然得知太子殿下沒有大礙,但這些官員們仍想著看太子殿下一眼才安心。明睿深深的知道,這些官員了解自己太多的秘密,絕對沒什麽好事,說不定還會因為他們了解自己的秘密,而遭橫禍。
這些官員們可不想這麽多,剛才太醫都來了,倘若太醫不來,蘇賀的言語還有些可信,可太醫來了又走了,顯然是太子殿下吩咐過,不想在登基大典之際節外生枝,免得自己這一乾人等擔心。
看看無聲的臉色逐漸恢復了正常,想來應該很快就能蘇醒過來了,這些人在外面,屬實不妥。
“吱呀”一聲響,明睿出現在禦書房的門口處。
眾位官員齊齊向明睿看過來,顧不得什麽君臣之禮,紛紛圍過來。
“這大半夜的,本宮是不是又不讓眾位愛卿省心了?方才天空上那艘船名叫鷺鷥飛行船,船上的那人也正是本宮在外遊歷時的好友。眾位愛卿不必掛懷,都散了吧。”明睿輕聲細語微笑著向眾人說道。
聽到太子殿下親自說沒事,而且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更何況兩人沒有打鬥,又聽太子殿下說那是他遊歷時的好友,紛紛放下心來,陸續告退散去。
“你進來吧!”明睿說著,閃身回禦書房,蘇賀看看眾位同僚都已散去,也跟了進去。
蘇賀關上禦書房門的同時,無聲蘇醒了過來,看見蘇賀在側,便沒有說話。
“無妨,大將軍是自己人,無需回避。”明睿扶著無聲起來,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蘇賀也上前搭了一把手。
“本來我去打探那神秘力量無功而返,回來的時候途徑資城,卻發現資城西邊的山巒,隱約有燈火閃現。便摸了上去,想一探究竟。遠了看不真切,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個營地,很大,雖有山石遮擋,但仍龐大無比,足以容納數萬人。本想著再往前摸一摸,卻不曾想被人發現了,隻一擊,我便只有倉皇而逃的份。剩下的,你都知道了。”無聲說完,又劇烈的咳嗽了一下,吐出些血塊兒。
“能容納數萬人的營地?而且發現你的那人隻一擊就把你打成重傷?”明睿眉頭深鎖,這明國什麽時候有這麽厲害的強者了?別說自己一擊,就算與無聲戰上數十個回合,都沒把握將無聲打成重傷啊。難不成,是蘊神境強者?數萬人的營地,會不會跟失蹤的那些百姓有關?
資城,又是資城。滴水尊者的鷺鷥飛行船不就是飛經資城嗎?難道連滴水尊者都沒發現?還是說有別的原因?
如果說失蹤的百姓盡在資城以西的山巒只見,不說別人,就連明睿自己都不相信。韓城、嗣城還好些,可東城、樊城距離資城六百裡,那些百姓根本不可能憑空出現在資城以西的山巒之間。
剛想到這裡,忽聞“咻”一聲響,一柄飛刀扎在了龍案之上,上面還有一紙條。
蘇賀趕緊追出去,四周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異狀。想到殿下安危,趕緊關門回來。
此時明睿已將紙條拿在了手上,字很小,也很少:“失蹤百姓盡在資城,是友非敵,切莫再探。”十六個字,透露出很大的信息量。
失蹤的百姓足有八萬余眾,相隔數百裡,竟然盡在資城,他們是怎麽堂而皇之的到了資城的?是友非敵說明了對方的身份和陣營,
擺明了告訴自己,不用擔心。切莫再探,這句話涵蓋的信息就更大了,而且發人遐想,肯定所圖非小,不然不會這樣東躲西藏。那是友非敵,是怎樣的友,對的是哪個敵? 資城,位於西北邊境,當地並不富庶,大半屬地都藏身山巒之間,人跡罕至。再往北?是雲城!是雲城呐!一百七十年前丟失的雲城!現在屬於雲國的雲城!
蘇賀將那紙條拿在手上,同樣一愣,看向明睿。
“不用看本宮,本宮不知道!想要知道的話,就去查一查,東城、韓城、嗣城、樊城丟失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人。不可能人失蹤了,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資城以西的山巒之間。”明睿若有所思的說道。
“可這上面不是說,不讓我們查了嗎?”無聲將紙條又遞給明睿。
“不讓查,是不讓在明面兒上查,查這四個城的歷史資料總可以吧!本宮討厭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哪怕他是友非敵!”明睿幽幽的說道。
“太子殿下,那些辭官之人?”蘇賀欲言又止。
“該做樣子的時候就做做樣子,明白了嗎?”明睿轉身回到龍椅上。
果然是太子殿下的手筆,先是悄無聲息的以太子之名令史煥的門徒門辭官,然後再借機發揮整治史煥,哪怕史煥有心想引發政變,卻沒了釜底之芯,妙啊。
“最近你也少拋頭露面,逍遙宮那群瘋狗鼻子靈的很,說不定已經有人盯上你了,畢竟直系親屬在面容上,還是很相近的。”明睿突然想到了什麽。
逍遙宮,聽到這三個字,無聲也是一陣無力。別說方才乃是重傷之體,藏在一側。哪怕全盛時期,單槍匹馬的又怎敢招惹那群不咬掉一塊肉誓不罷休的瘋狗呢。
明睿回到東宮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了,蘇童卻還在等著他。
聽到內官在外面向明睿問安,蘇童站起身來前去開門。還沒走到門口,明睿已經推門進來了。
“噗通”一聲,蘇童跪倒在地。
“妾身謝殿下!”謝什麽,蘇童沒有說,明睿也知道。
當時地稅尊者問明睿無情姬之時,蘇童心裡砰砰亂跳,生怕明睿把自己交出去。沒想到明睿不僅沒把自己交出去,反倒幫自己掩飾。蘇童明白,就在明睿幫自己掩飾的那一刻,明睿已經跟逍遙宮站在了對立面。一想到逍遙宮的龐大,明睿還這樣幫自己掩飾,倘若有一日逍遙宮在皇宮之內發現了自己,那明國皇室迎來的將是滅頂之災。這份恩德,比當時的段無缺給自己的恩德,大千百倍。
“起來吧!”不知為何,明睿的聲音竟多了一絲溫柔:“這是本宮從禦書房找到的幾卷有關音波功法的心得典籍,最近沒什麽事便不要出寢宮了,有什麽事交代給下人。說不定,整個皇宮都被逍遙宮盯上了。”
音波功的心得典籍?這比音波功法秘籍更加珍貴,有了這些,能少走不少彎路。
“殿下,妾身想成為殿下真正的妻子,拚盡全力輔佐殿下打理后宮,以報殿下庇護之恩。”蘇童的感激,溢於言表。
可明睿聽了,卻全然不是這番味道:“是妃子,不是妻子!”說著,一揮衣袖走開。
自己又說錯話了?是了,他一定是誤會我,將此事當作是交易了。心中歎息一聲,跟過去幫明睿寬衣休息。
翌日一早,皇城內外張燈結彩,皇宮之中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尤其是祈天殿的周圍,密密麻麻全是皇衛軍。諾大的祈天殿此時被衛兵、將官、政官擠得滿滿。紅毯盡頭的最高處,三牲早已準備完畢,供桌、鼎爐、供品等全部擺放整齊,就等太子殿下了。
過了沒一會兒,太陽熱辣的火毒充斥整個祈天殿,明睿也身著五爪金龍袍,頭戴冕旒龍冠,腳踏麒麟雲靴率領一乾軍政大臣踩著紅毯走了進來。
行至紅毯階梯處,一眾臣子們停下腳步,隻明睿一人重重的一腳一個印記的踩在紅毯上,繼續走。中間宏大的龍形浮雕映射著銀白色的太陽光線,宛如活過來一般。
中間是三牲祭品上供經過的地方,明睿從左側踏著紅毯繼續往上走。李艾則從右側身著總管內官服亦步亦趨的跟著。
此乃人階。
平台之上有一口足有一人粗的純金鼎爐,鼎爐前面擺放著一些瓜果供品。明睿停住,李艾點燃香火,畢恭畢敬的呈給明睿,明睿接過香火,插在鼎爐正中,行大禮跪拜!
之後乃是地階。
明睿起身繞過供台,繼續向上走,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被在場的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在這一刻,明睿思緒萬千。歷代先皇,都這樣走過。當自己走在這祈天殿之上,宛若伸手便能摘下星辰一般,心中不覺對皇這個字,有了新的認識,那就是職責。護臣子,佑子民,保家園的職責。
李艾再點燃香火,明睿接過, 行五拜之禮。鼎爐前面只有三個供品,乃三牲頭顱。
最後一個為天階。
繞過祭台,繼續往上走。正中央碩大的龍首浮雕更顯生動,仿佛要破雲而出一般。在天階階梯上,明睿的感覺更真切了,乃是敬畏之心。對天地自然的敬畏之心;對萬千百姓的敬畏之心;對一方法則的敬畏之心。
最後的平台稱之為天壇,天壇之上鼎爐的前面,沒有任何供品,有的只是皇之璽授。李艾再點燃香火,行大禮呈上。明睿將最後一盞香火插入鼎爐正中,行九叩之禮。這時,早就站立一旁的大祭司,將璽授交予明睿,整個登基大典,才算禮成。史官看向天壇上方的玉圭,記錄下這一重大時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一般,無論是祭祀,還是兵勇,還是朝臣無不跪拜,拜見新皇!
“朕自幼年,遊歷聖元大陸,二十五載遍布十五國,深感黎民之疾苦。今日大典,朕對天、對地、對人發出三才宏願,願大明千秋萬代!”
“千秋萬代!”
“千秋萬代!”
“千秋萬代!”
“願大明國富民安!”
“國富民安!”
“國富民安!”
“國富民安!”
“繼太祖遺志,大明國土所及之處,威名遠揚!敵國聞風喪膽!不敢來犯!”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歲末之前,延用康定年號。歲首,定年號為:興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