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場,明睿又與幾人交談了半晌,將三位能工巧匠交給了蘇賀,便帶著李艾和孟浩然回到了禦書房。
李艾雖然以前只是個小內官,可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不凡的,倘若沒這點兒本事,在這深宮大院,他也活不到現在。跟在明睿身側,對著孟浩然一個勁兒的獻殷勤。符師大人長,符師大人短的。
進到禦書房,明睿從書架上抽出來幾卷書卷,交給孟浩然:“這些都是本宮閑來無事的時候解悶用的,沒什麽大用途,你拿去參習吧,記得還回來。”
“謝師傅!”孟浩然看著懷抱裡的書卷,呼吸急促了起來。
“本宮不是你師傅,隻說最後一遍!”明睿厲色道。
“謝殿下!”孟浩然絲毫不以為意,既然你不想讓我叫你師傅,就跟別人一樣叫殿下好了,可你在我心裡,就是我師傅。
“李艾,那些空白的符篆不用本宮說,你應該知道在哪裡吧。帶他去領了,給他安排一個住處。去典部吧!”明睿說著徑自坐下來,不再看兩人。
皇宮絕大部分的錢財、資料、文獻等等,都由內務府掌管。現在李艾即將成為大總管,李艾自然有權力帶孟浩然去取。可是,一想到做完這些,要去典部,臉色頓時苦了起來。
兩人走了出去,明睿拿起放剛送過來沒多久的書卷仔細翻閱起來。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雖然明面兒上明睿絲毫不過問,但身為一國之主,怎會不操心?不過問是做給那些臣子們看的,好讓他們知道,自己用人不疑。可在做事上,還是事無巨細的好。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無聲去調查那神秘力量去了,禦書房裡就剩下了明睿一個人。將所有呈上來的書卷翻閱一遍,沒有什麽大問題,明睿看看自己的手掌,想到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可是,事無巨細,又會影響自己的修煉,這麽多天,修煉的事,差不多都快被明睿給忘記了。是時候,考慮丞相的人選了。
但此事不急,無論如何,也得把手頭上幾件事做完,等到軍政全都按照自己的計劃步入了正規,再拜丞相也不遲。
想到這裡,明睿站起身來,手中多了一個小葫蘆瓶,禦書房門口的幾名內官跟著,來到了李艾的居住之所。
從外面看,這個房子比較破舊,但跟黎民百姓的房子比起來,簡直好的不是一丁半點。推開門進去,裡面有些昏暗,在紗簾後面,李艾齜牙咧嘴的在床上趴著。
聽到門響,李艾有些沙啞的嗓子問了一聲:“誰啊,有什麽事晚一點兒再說!”
一回頭,就看見了太子殿下。
“太...太子殿下,奴才恭迎殿下大駕。”說著,李艾就要掙扎著從床上起來。
“趴好了,別動。這是本宮遊歷之時身邊必備的外傷藥,趁著你現在是新傷,趕緊塗上,好好修習一下,明天就全好了。”明睿一把摁住了想要起身的李艾。
“奴才感謝殿下的恩德,沒齒難忘,不過您怎麽來了,您可是千金之軀,這要是傳出去,對殿下名聲不利啊!”李艾說。
明睿將葫蘆瓶交給旁邊的內官,並沒有解釋。
“有沒有怪罪本宮罰你太重?”明睿輕聲問道。
“奴才不敢,本是奴才犯的錯,殿下罰的對。”李艾慌忙回答,這要是回復的晚了,說不定還會治一個大不敬之罪。
“還記得,那時候本宮只有三歲,你比本宮大五歲,每天逗著本宮開心。
後來本宮被放逐出宮,這一別就是二十五載。回到宮裡,母后仙逝,父皇也追隨先祖去了,整個皇宮裡,本宮熟悉的就只有你一人。如今,大典在即,正是本宮立德、立信之始,自然要用自己人做做樣子給外人看。無論你怨本宮也罷,恨本宮也罷,相信本宮,不會虧待於你。”說著,明睿就要往外走。 李艾此時早已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看著明睿的背影,強行掙扎這起身,跪到了地上哭喊:“今生今世,生是殿下的奴才,哪怕將來一日奴才死了,也隻忠殿下一人!”說著五體投地,向著明睿的背影大拜。
明睿沒有停留,由幾名內官、宮女陪著,信步回到了東宮。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
從刺殺那日起,再到辦史煥,再到應對雲國特使馮賢,明睿已經三天兩夜沒合眼了。雖然中間到東宮修習了半夜,但頂多也僅僅是修習了兩三個小時。如今,明睿必須強迫自己,馬上修習,以應對明日之事。
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整個皇宮大內,早已點燃了燭火。
喝退一眾侍女和內官,蘇童幫明睿沐浴。蘇童不傻,反而非常精明。從這些天的相處來看,太子殿下想讓自己知道的,一定會告訴自己。倘若不想讓自己知道的,自己多嘴反倒徒惹太子殿下的不滿。
只需要盡好一個妻子的職責就好了,相信總有一日,太子殿下會明白自己心意的。
靜靜泡在浴盆裡的明睿,還在想著雲國特使馮賢。此人牙尖嘴利,頭腦甚是靈活。第一時間,明睿命人查找有關馮賢的資料。結果明睿卻大吃一驚,此人竟出身雲城,兩百年前,還是明國之城的雲城。
雲城,馮家,跟鐵嘴書生馮染是什麽關系?
剛想到這裡,突然門外有人稟報:“啟稟太子殿下,資城邊境探馬啟動傳音符來報,有一艘會飛的船於一刻鍾以前飛經資城,但並未發難。船身之上刻有‘逍遙’字樣,萬望太子殿下小心應對。”
飛船?逍遙?倘若是飛船的話,比馬匹快五倍有余,但飛船無法對地面上的人進行攻擊,必須停船降落。資城位於皇都西北方向,應該是越過了那些高山峻嶺。如此高的飛行,還能看清船身之上刻有“逍遙”兩個字,必然是逍遙宮的人無疑了,而且如此高的規格,一定是某個大人物。
明睿突然看向緊張兮兮的蘇童,從浴盆裡跳出來,顧不得身上的水漬,將衣袍瞬間裹在身上。
蘇童非常緊張,她懷疑逍遙宮是為她而來,但一想起逍遙宮就是殺死段無缺的罪魁禍首,一股恨意,瞬間把緊張的情緒全數擠走。
“收斂你的氣息,不要出來!”說著,明睿快步出門而去。
一刻鍾前,以飛船的速度,頂多再有一個小時,就能抵達皇都上空。
招呼了一眾內官,快步往盧浮寺趕去,只因為盧浮寺有個全城最高的建築物,空明塔。
明睿趕到盧浮寺的時候,老方丈嚇了一跳,趕緊率領一眾小和尚迎接。
寒暄了幾句,明睿靜靜的等待逍遙宮的飛船。倘若只是途徑此地還好說,倘若節外生枝,明睿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應對之策。無聲還沒回來,真要是打鬥起來,自己定然寡不敵眾。
不多時,飛船就接近了明國皇都。此時,在船艙大殿之上,一名俊俏的男子,手握茶盞,細細的品著,突然:“停一下,我好像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說著,男子站了起來,向艙外走去。
飛船正好停在皇都城牆上方,距離盧浮寺不遠。
“本尊途徑此地,察覺到有舊友在此,還請出面一聚。”男子站在船艙,優雅的聲音混合著精神力,響徹全城。
發生什麽事了,百姓們紛紛從床上下來,打開窗子往外看去。只見一艘大船停在半空,一個看不清的白點兒像是一個人影,卻看不真切。
蘇賀此時正在安排王其、胡海、楊志輝等人,聽到此聲音,心中一慌,一個縱身穿破了屋頂,站在了簷角。
明睿抬頭往上看去,的確是個大人物。逍遙宮八大尊者之一的滴水尊者,一盞茶,既能醉人心神,又能奪人性命,表面上謙謙君子,實則是個狠辣的主。
明睿沒有急於現身,若真的現身了,估計自己的秘密,也就沒多少了。
“怎麽,舊友相逢難道不出來一見嗎?難不成,還得讓本尊降落親自去請嗎?真要讓本尊請也無妨,可這城估計就保不住了。”滴水尊者優雅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明睿握緊了拳頭,身上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恨恨的看著滴水尊者,心中暗罵。不過卻解決不了問題,松開拳頭,瞬間消失在原地。
等明睿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空明塔頂。
滴水尊者第一時間發現了明睿,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無蹤步法?本尊道是何人,竟然憑氣息,看不出是誰,只知道有舊友在此。卻不知是邪君隱居於此啊,真是失敬失敬。”滴水尊者說著,將手中的茶盞往前一送,然後仰頭飲下。
熟悉的人知道,這是滴水尊者的待客之道。滴水尊者的茶若是敬,隻敬自己。因為凡是喝過滴水尊者茶的人,都已死了。
“方才探馬來報,說西北之地有鷺鷥飛行船經過,本來想看看是誰,卻不曾想是滴水尊者駕臨,有失遠迎了。不如尊者下船,也好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明睿同樣隔空抱拳淡淡的說道。
邪君是何人物?滴水尊者又是什麽人?這船怎麽可能在空中飛行?這個叫邪君的怎麽會突然就出現在空明塔的塔頂了呢?
夜色迷離,更何況空明塔五十多米高,百姓們除了恐慌以外,剩下的就是好奇了。
百姓們好奇,卻不代表蘇賀也好奇。身為大將軍,一身的修為造詣早已到達鍛骨境中期,視力極好。而穿上那個名號為滴水尊者的人說的什麽邪君,不就是太子殿下嗎?看來,在外闖蕩的這二十五年,太子殿下也闖出了一番名堂啊。
可不管太子殿下在外闖出了什麽名堂,不管什麽邪君不邪君,他仍然是明國的太子殿下,到了明日,更是明國的皇:“護駕!”蘇賀呵斥一聲,施展身法,踏著房簷朝明睿這邊趕來。
“呦,恕本尊眼拙,沒看出來,邪君竟然還是這個小國家的太子呢,看來邪君大人到哪裡,都能掀起不小的一陣風浪啊!”滴水尊者聽到“地主之誼”四個字,才定睛往明睿的衣袍上看去,四爪金龍盤旋著,這不就是太子的標配嗎?
什麽?太子殿下竟然就是那個什麽滴水尊者口中的邪君?這個邪君又是什麽稱號?聽到滴水尊者的話語,全城嘩然。
這個混蛋,看破不說破啊,這下可好,明天太陽一升起來,全國的百姓都知道太子殿下還有一個稱號叫邪君了,而且太子殿下還深藏另一個叫做無蹤步伐的法門。
“呵呵,明國偏安一隅,本宮偶爾去遊歷天下,學習學習各國的人文情懷,不值得尊者自誹。不過,尊者想必不是出門散散心這麽簡單吧!不知所為何事,真若是本宮能幫得上的,送個順水人情,也不是不可。”明睿心中雖恨,卻也無可奈何。
一來,這滴水尊者身在鷺鷥飛行船上,自己拿他絲毫沒有辦法。二來,這位滴水尊者看起來年輕,實則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一身的修為造詣,早在十年前就已達到鍛骨境後期,以自己一人之力,很難留下他。三來,這逍遙宮,本身就是一群瘋狗,見誰咬誰。
哪怕無聲在側也是一樣,留下他容易,可勢必會招來更多的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