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了這裡,誰還有什麽心情吃飯。先不說幾人都是皇室核心成員,哪怕是庶民,自己的父親死的不明不白,心中的憤怒,也早就堵到了胸口。
且不說兄弟幾人相約無人爭奪太子位,哪怕兄弟幾人真有奪位的想法,此時也暫時放下了隔閡,共同抗擊那幕後之人。
“如今你是太子,凡事自當以國事為重。這幕後之人你我兄弟五人齊心協力共同去查,那雲國和親之事該當如何,可有計較?治國之策又當如何可有權謀?”明武強壓住心頭的憤怒,畢竟闊別二十五年,對這個小兄弟,還是有不少期待的。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更何況是皇家子弟,雖說在外漂泊了二十多年,可終歸是皇帝的種,另外三兄弟聽到大哥這麽一問,也按下心頭的怒火,看向明睿。
“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四個月,待到明年再立年號也不遲。今年嘛,不妨就先拿史煥開個刀,裝瘋賣傻到過年,趁這個時間肅清朝中的奸細。軍事,政事,農事,百姓的生活方式統統都要改一改,先一步一步來吧。”明睿苦笑一聲。
聽到這裡,明略寬大的麻布袍下面猛然一震,震驚的看向明睿:“大改?”
大哥明武以及其他兩兄弟仿佛想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看向明睿。
“大改!”明睿堅定的回答。
“怎麽改?”
“現在還不能說!”
“想好了?”
“亂世當用重典!”
“自太祖始五百年來,歷代先祖都曾想要改革,期間的阻力無數,你未曾想過?”
“先拿史煥祭刀,若是還有人阻攔...這大明國,姓明!”
四兄弟聽到這話,不由得的背脊發寒,仿佛眼前已經看到了未來的不久,人頭滾滾,屍山血海。再看向明睿,哪怕是明智,都有一種無力感的錯覺出現。
“四位哥哥,本來已經給你們備好了飯菜,現在估計你們也吃不下去,就不讓人呈上來了。朝中還有不少事,就不多留四位兄長了,替我向父皇多燒些香火,待到入陵之時,再向父皇賠罪。”明睿起身行禮送客,眼神中的誠懇,讓人看了心疼。
“盡早把父皇入陵的日子定下來吧,也好讓父皇入土為安。”明武歎了口氣,率先離開了。
五個人一奶同胞,只有老五自小顛沛流離。
如今朝中內憂外患,還得讓年紀最小的他來收拾殘局。明明父親入陵在即,卻不能在靈前盡孝,送老人家最後一程。除了歎息,明武還能替明睿做什麽呢。
明睿其中的苦悶,四兄弟感覺得到。雖然自小離家,但畢竟有生身之恩,卻不能報,怎能不憾。
起身擺駕禦書房,現在的明睿,對這個生他養他的大明國,實在了解的太少了。
好在明睿修煉的功法,本就是提升精氣神的,雖然一直在消耗精力,但目前來看,還撐得住。
“史煥那些學生的名單呢?”明睿剛剛坐下來,就已然換了一幅神態,好似成竹在胸。
話音剛落,無聲又鬼魅般的出現了,將疊得整整齊齊的兩幅竹簡遞了過去,一幅是軍方名單,另一幅是政方名單。
“來人!”明睿思索片刻將太監總管喚了上來。
要說這太監總管名李艾,也是一苦逼玩意兒,明睿兒時的貼身太監。本來服侍皇子的太監一共沒幾個,還沒來得及高興幾天,主子就被放逐了。
諾大的一個頑靈宮就剩下太監宮女了,這一待就是二十五年,
雖說不至於餓死,但過的也不怎麽樣。 後來聽說,自家主子被立為太子了,李艾感覺春天終於來了。可誰能想到,主子的身邊又跟了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變態無聲,深得主子信任不說,而且還武藝高強,而自己也只能跟在頑靈宮的時候一樣當個門童了。
“太子殿下!”李艾跪拜,等待明睿的命令。
“找個信得過的,身手好的,拿著本宮的信物,按照名單去傳密旨。命令他們,自接旨之日起,無論找什麽理由,辭官。本月二十八進宮面聖,另有要事派遣,不得有誤。膽敢泄露絲毫,株連九族。”明睿眼神瞬間凌厲起來。
密旨?辭官?二十八?面聖?
驚天炸雷在李艾的耳邊炸響,心中咚咚咚狂跳不止,感覺一定要有大事發生了。
“諾!”李艾接過信物,剛想退出去,明睿的聲音再次傳來:“此乃口諭,容不得一字之差。另外,膽敢抗旨不尊者,殺!”
李艾嚇的一哆嗦,“是!”言罷退了出去。
“現在就要動手了?”待李艾退去,無聲幽幽的聲音響起。
“遲則生變!”明睿無頭無腦的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從書案上拿起一卷空白的聖旨,奮筆疾書起來。
本月十三日清晨,一眾朝官們陸陸續續進到太和殿,等待今天的早朝。然而都已經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了,仍不見太子殿下臨朝,眾朝臣們低聲交頭接耳騷動起來。
蘇賀心中有些擔憂,昨日太子殿下說的信誓旦旦,而今日卻遲遲不見臨朝,難道是有什麽突發狀況了嗎?
明睿遲了半個小時還沒看見人影,憂心忡忡的不僅蘇賀,還有明修梁。從心眼裡說,他不希望這個在外漂泊了二十多年的侄兒把所有事一起抗,不然的話要這麽多朝臣幹什麽。但是從另一方面想,他也希望看看這個侄兒,是怎麽擺脫內憂外患的困境的。
就在眾朝臣低聲議論紛紛的時候,總管太監李艾出來了,還跟著一名小太監端著一個白玉盤子,盤子上面三卷懿旨。
“太子殿下懿旨,眾臣,跪!”李艾高聲宣道。
太和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然後衣擺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臣等恭迎殿下懿旨,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等到沒有了聲音,李艾恭敬的請出第一道懿旨宣讀起來:“五百年來,明國偏安一隅,百姓富足,六畜興旺,然敵國狼子野心,對我明國蠶食之戰從未休止。歷代先帝,披荊斬棘,嘔心瀝血,隻為一方安定。五百載,敵國亡我之心不死,今又卑鄙殘害我皇,理應昭告天下,對敵以警之。本宮每每念及父皇殫精竭慮,造福明國,今遭此耗,悲痛萬分。又念及父皇遭此橫禍,更應早日入陵為安,今昭告天下,萬民素縞,於兩日後,國祭。”
轟!轟轟!轟轟轟!
皇上並非壽終正寢,而是被敵國戕害?
兩日後國祭,為何未經朝議?
如此明白的告訴百姓,皇帝被害,是否會引起恐慌?
我國隻與雲國接壤,如此名言敵國,可是將雲國直接劃入對立面?
雲國是否會大軍壓境?
和親是否還會進行?
百姓社稷又當如何自處?
這一道懿旨,直接在朝堂裡炸了鍋,就連諫臣都無計可施,因為太子殿下根本就沒臨朝,等於是太子殿下告訴你們,行也行,不行也行。
“肅靜!”李艾感覺自己終於熬出來了,以前的他,從沒想過能有此殊榮,代宣懿旨,將來代宣的,就是聖旨。
朝堂裡很快安靜了下來,哪怕史煥氣的胡子亂顫,也只能忍著。跟史煥一樣胡子亂顫的,還有蘇賀,但蘇賀是激動的,沒想到太子殿下用這樣的方法來堵住一幫狗嘴,咬都沒地方咬。而明修梁想的則是,明睿該如何收場,如何應對事後一幫諫臣的唇槍舌劍。
“太子懿旨!”李艾拿起第二卷懿旨,繼續宣讀起來。
這一次,因為一眾朝臣並未起身,所以也就沒有山呼千歲。
“史煥,兩朝元老,德高望重,品行兼優,忠心烈骨,為我國諫議無數,功勞卓卓,自即日起,新丞確立之日前,擢史煥暫使丞相之職,萬望史大夫摒棄前嫌,為本宮為大明,鑄就鐵桶江山。另,史煥之女,國色天香,美貌出眾,封為異姓公主,長女封為豔芬公主,次女封為豔芳公主,享公主之尊。”李艾說完,向史煥道了聲恭喜,等著史煥接旨。
“臣,領旨謝恩!”史煥跪拜!
蘇賀蒙圈了,不是說要拿史煥開刀的嗎?怎麽不僅沒開刀,反而升官了?就連兩個女兒都跟著成了異姓公主,不應該啊。
除了跟蘇賀一樣蒙圈的,還有跟明修梁一樣猜到什麽的。欲要取之,必先與之,這老匹夫要完蛋。
“太子懿旨!”李艾拿起第三卷懿旨宣讀起來:“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不可一日無主,本宮上承父皇遺志,下撫百官之期,定於本月二十三日舉行登基大典,必繼先帝之遺志,撫苦海之黎民,攘除外患,授命於天。”
第三封懿旨倒沒有引起什麽波瀾,早先就一直猜測,太子歸朝,再加上雲國鐵騎虎視眈眈,早一日登基,便早一份安定。眾朝臣山呼太子千歲之後,今日份的早朝就此結束了。
眾朝臣打發人往自家府裡送信,祭奠先皇,陸續哭啼著往先皇停靈之處趕去。而史煥心中則是五味雜陳,想想在馬車之中兩人的密談,長達五天五夜,這只是其中的一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太和殿。看一眼,少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