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正敏!”大久英夫看著臉色變了的對方,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看來閣下知道這位曾先生是誰,既然如此,閣下應該知道我說的這個情報的價值。”
“你們都出去。”程千帆目光閃爍,他掃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們,說道。
眾人雖然驚訝, 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紛紛爬上梯子,出了地下刑訊室。
“我要你所知道的所有相關情報。”程千帆的雙眸盯著大久英夫看。
大久英夫看向布娃娃。
程千帆小心翼翼的將布娃娃放回皮箱。
“你言而無信!”大久英夫憤怒喊道。
“大久君,你難道要用你沾滿鮮血、被綁縛的雙手抱著雅子嗎?”程千帆反問,他的目光看向皮箱,“很乾淨的家, 不是嗎?”
“你說的對。”大久英夫的目光鎖定在皮箱裡的布娃娃身上, 好一會,他點點頭說道,然後抬頭看向程千帆的目光甚至竟都多了些許的柔和,“多謝。”
“我用行動表達了我的誠信。”程千帆看向大久英夫,“大久君,請吧。”
……
半小時後,程千帆爬上梯子,敲了敲帷板。
帷板被拉起來,豪仔首先探出頭,同時將槍口指下來,看到是組長,他松了一口氣。
大久英夫被捆綁, 且經受了嚴刑拷打, 此人掙脫束縛、反殺組長的可能性極小, 但是,他不得不防。
謹慎, 是豪仔的行事風格,這也正是程千帆看中豪仔, 當初離開杭州之時選擇將豪仔帶在自己身邊的原因。
“常年,伱下去看著大久英夫,同時給他弄點吃的喝的。”程千帆表情嚴肅,“這個人很重要,不能讓這個人死了。”
“明白!”楊常年點點頭。
剛才組長將讓他們幾個即刻回避,他們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眾人中,他是醫生,雖然是獸醫出身,不過,由他來‘照顧’大久英夫最合適。
“桃子,你帶一隊人馬暗中保護這裡,若有事,不惜一切代價帶大久英夫撤離,若事態緊急無法撤離,你親自擊斃大久英夫。”程千帆又看向喬春桃。
“明白。”喬春桃點點頭。
“豪仔,跟我走。”程千帆說道。
“組長。”這邊,喬春桃突然開口說道。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了解了,此乃意外情況。”程千帆說道。
三路人馬,分別抓捕三名疑似日特、漢奸, 只有喬春桃這一路失手了,確切的說是出現了意外情況。
桃子的手下衝進夏侯遠的住處的時候, 沒曾想夏侯遠的一個保鏢開小差, 暗中躲在角落裡想心事,發現了潛入的特情組隊員們。
對方先開槍,槍聲一響,偷襲變成了強攻。
在以多打少的情況下,喬春桃所部付出了一人殉國,三人負傷的代價。
對方包括行動目標夏侯遠在內的四人悉數被擊斃。
且槍戰引來了貝當區巡捕房的巡捕,喬春桃來不及搜查夏侯遠家中,只能在巡捕包圍之前,帶著殉國弟兄的屍身和傷員果斷撤離。
“如果是其他人,我不會批評什麽,但是,你不同,我對你有更高的要求和期待,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反思此次行動。”程千帆拍了拍喬春桃的肩膀,“如果能夠準備更加充分,有些意外是不是可以避免?”
喬春桃點點頭,沒有說話。
組長對他有更高的要求,他對自己亦然,此次‘行動失利’,他無法接受且自責不已,但是,此前面色並無異常,審訊大久英夫的時候更是冷血如常。
這只是他習慣性的將自己包裹起來而已。
……
李浩開車。
豪仔坐在副駕駛,保持警戒。
小汽車行駛在上海灘的夜雨中。
坐在後排座位的程千帆陷入沉思中。
他的眉頭緊鎖。
大久英夫確實是提供了一個無比重要之情報。
大久英夫在新兵訓練營的戰友叫服部支頡。
兩人在新兵訓練營的時候便交好。
後來兩人同時被中隊長選拔、送進了日特間諜訓練營,又成為了間諜訓練營的同學。
訓練營畢業後,大久英夫和服部支頡便被分配到各自的崗位上,從此再無聯系。
就在幾天前,大久英夫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
確切的說是一張照片引起了他的關注。
這是一名國府高官視察的照片,照片中的那名國府高官身邊的隨從入鏡了,盡管只是一個側面,大久英夫依然認出來那是自己的好友服部支頡。
這名國府高官的名字叫曾志敏,他的身份是國府鐵道部次長。
國府高官何其多,一名鐵道部次長確實是不算什麽太重要的人物。
但是,曾志敏
不同,此人最重要的是另外一個身份。
曾志敏十余歲的時候便跟著汪填海去了法國,此後便一直追隨汪填海。
汪填海比曾志敏大十幾歲,且曾志敏的妻子娘家同汪填海是世交友誼,故而,汪填海同曾志敏的的關系不僅僅是上下級關系,更確切的說,兩人是亦師亦友的關系,。
或者,更加直白的說,曾志敏是汪填海的得力助手、絕對親信,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汪填海視曾志敏為子侄、學生、志同道合的友人。
……
汪填海的絕對親信曾志敏的隨行人員中有日本特工。
這個消息令程千帆震驚無比,且不得不無比慎重對待。
作為戴春風的心腹愛將,程千帆在上海還有一個秘密任務,那便是時刻關注一些重點人物的政治動向。
這也使得程千帆從戴處座那裡得知了一些秘辛。
抗戰開始後,國黨內部戰、和分歧不小,特別是以國黨副總裁汪填海為代表的親日派,他們主張對日妥協,認為抗戰必亡國,唯有對日媾和才可維持半壁江山。
汪填海的絕對親信,甚至可以說是其第一親信的曾志敏的身邊有日本人的影子,此乃天大之事。
汪氏之人親日,這和他的絕對親信身邊有日本特工,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乃投降派的政治賣國主張,後者則代表了某種行為。
或者說,是……某種不好的信號?
程千帆搖搖頭,他將腦海中那種可怕的猜測驅逐:
汪填海此人是國黨副總裁,是‘校長’之下名義上的第二人,除非此人瘋掉了,想要做華夏有史以來最大賣國賊,否則的話,這個人是不可能投靠日本人當漢奸的。
不過,此情報事關重大,程千帆不敢怠慢,他令浩子連夜驅車來到金神父路,親自向重慶去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