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枳彎腰起身,就要打開車門。
突然,車門被拉開了。
他身體前傾的重心無法止住,乾脆順勢往前衝,想要將外面來人撞倒在地。
外面正是盧興戈。
他沒有選擇拉開車門就往裡探頭,而是順勢站在門後。
汪枳往車門外衝。
盧興戈反應極快,幾乎是瞬間突然將車門猛然一推。
“啊啊啊!”
汪枳的口中發出一聲慘叫,他的半個身子衝出去了,剩下半截身子被車門正好卡在了車內。
然後,後脖頸挨了一手刀,汪枳眼前一黑,頭部栽倒垂下來。
……
“別動!動就打死你!”
在另外一邊車門,被阿胡用槍指著的汪涵嚇得渾身哆嗦,雙手直搖,“不敢動,不敢動。”
“讓他閉嘴。”盧興戈冷聲說。
話音未落,阿胡直接一個手刀砍下去,汪涵嚇得就躲。
“還敢躲?”阿胡罵了句,一隻手揪住汪涵的頭髮,將其朝外拖,另外一隻手將車門拉過來。
咣咣咣!
揪著汪涵的腦袋朝著車門一陣猛捶,後者的身體癱軟下來。
“丟雷老母!”盧興戈罵道,“別弄死了。”
“死不了。”阿胡摸了摸鼻孔,“有氣。”
其余特工湊過來。
“手電!”
立刻幾個手電筒照過來。
盧興戈看了一眼被自己一個手刀放昏的男子,沒錯,正是汪家老三汪枳,情報科事先弄到了此人的照片。
另外一個男子,沒有照片來辨認,但是,根據推測,應該就是汪家老大汪涵。
盧興戈大喜,下命令,“屍體扔在後備箱,撤!”
暴雨、電閃雷鳴,槍聲被掩蓋了。
不過,盧興戈比較謹慎,帶走屍體,沒有死屍,能夠最大限度的推遲被巡捕發現的時間。
三輛小汽車在暴雨中一路前行,朝著龍華警備司令部的方向駛去。
……
龍華。
刑訊室門口的走廊。
特務處上海區情報科科長宋甫國、行動大隊隊長鄭利君早已經在等候。
此番行動是情報科與行動大隊聯合。
情報科提供情報,行動大隊負責動手。
看到盧興戈帶著人,像是抬著死狗一般,抬著兩個被捆綁了手腳的人回來了。
“怎麽樣?”鄭利君問。
“隊長,幸不辱命。”盧興戈匯報說,“那個是汪家老三,另外一個不認識,應該是汪家老大。”
“弟兄們還好吧。”
“行動很成功,開槍打死對方兩人,擒獲目標,我方毛都沒掉一根。”盧興戈說道。
“好,很好。”鄭利君高興的拍了拍盧興戈的肩膀。
宋甫國也是驚訝的看了這個英武的年輕人一眼,發生了槍戰,最重要的是成功的俘獲了汪家兩兄弟,己方竟能毫發無傷!
非常不錯。
他早就聽聞行動大隊有一個從南京總部調來的組長能力不俗,耳聽為虛,此番親見,果然極為出色。
“帶進去。”鄭利君看了一眼被抓的汪家兄弟二人,“我親自審問。”
“老鄭,分開審訊為妙。”宋甫國提醒說。
“也好。”鄭利君看了看昏迷的兩人。
“隊長,汪家老大是個慫包。”盧興戈提醒說。
“好,就是他了。”鄭利君指了指汪涵。
立刻有手下將汪涵架起來,拖進了刑訊室。
……
被捆在木架上的汪涵,被一盆冷水潑醒。
眼前發暈,約莫十幾秒鍾的時間,才漸漸地看清事物。
“汪大少爺。”鄭利君大喝一聲。
“哦。”汪涵下意識的答應一聲。
確認了是汪家大少爺,鄭利君滿意的點點頭,朝著身旁的人努努嘴,“打!”
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汪涵,被沾了鹽水的鞭子一頓猛抽,鬼哭狼嚎起來。
漸漸地,哭泣聲止住了。
“隊長,昏過去了。”
“弄醒。”鄭利君冷冷說道。
刑訊特工就要拿起水瓢舀鹽水,鄭利君直接罵道,“媽賣批!燒餅。”
特工就要拿起炭火裡的烙鐵。
“再燒會,火候不夠。”鄭利君身旁的盧興戈突然開口說道。
刑訊特工看向鄭利君,看到鄭利君點點頭,這才守在炭火邊上。
“興戈。”鄭利君微笑著,對盧興戈說,“這都是審紅黨小毛頭的經驗,先一頓狠的,該招的就招了。”
“沒招的呢?”盧興戈問。
“別看都是十幾歲的小毛頭,還有那些年輕學生,如果一開始不能讓他們開口,想要讓他們開口就難了,所以……”鄭利君右手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
一會的功夫,烙鐵燒的通紅通紅的。
鄭利君擺擺手,刑訊人員拿起烙鐵,直接用力按在了汪家大少爺的胸膛口。
“啊啊啊!”昏迷中猛然被巨大無比的疼痛痛醒的汪涵發出野獸一般的痛苦嚎叫,立刻又痛昏過去了。
一股烤肉的焦臭味彌散開來。
刑訊特工這才用水舀子舀了冷水,直接澆上去。
鄭利君上來,一把揪住汪涵的頭髮,惡狠狠的看著對方,“汪家少爺,招不招?”
“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汪涵渾身疼的刺骨,嚎啕大哭,“我早就要開口了,你們沒給我機會開口啊。”
鄭利君臉色連連變化,一巴掌打過去,“日你仙人板板,你他娘的!狗漢奸比紅黨差遠了。”
有特工使勁憋著笑。
盧興戈沒笑,他冰冷的眼神看著汪涵,對待漢奸,他無比痛恨,要不是為了口供情報,他恨不得現在就一槍打死對方。
“汪枳的真正身份是什麽?”本來在一旁圍觀刑訊,一聲不吭的宋甫國起身,突然問道。
“汪枳是假名,真名叫武藤一郎。”汪涵說話的時候疼的直哆嗦。
在場眾人對視一眼,皆是大喜。
……
監獄的走廊幽暗且陰森,地板上也是褐色的血跡,這是犯人被帶出刑訊室的時候,拖拽在地上的血跡經年留存的。
汪康年臉色陰沉的走來。
他剛才去‘探望’紅黨葛翠敏。
汪康年允諾,只要葛翠敏願意交代,就給她安排乾淨的單人牢房,並且保證謝思明的營養。
他分明看到這個女紅黨看向他帶過去的奶粉的眼光是貪婪的。
但是,葛翠敏卻堅決的搖頭,斷然拒絕出賣組織。
汪康年暴怒,令人拎來了馬桶,將自己帶來的奶粉袋子撕開,全部倒入馬桶,並且用馬桶刷子攪拌,吩咐獄監將葛翠敏帶回牢房,並且將馬桶一並拎過去。
他要讓這個女紅黨看著營養不良、饑餓哭泣的孩子,再看著攪了奶粉的馬桶,讓這個女人精神上受折磨。
若非兩黨正在談判,上邊下令要收斂些,他都準備真正對那個小兔崽子動手,以茲威逼葛翠敏交代了。
“來人止步。”有士兵在前方阻攔,看清楚是汪康年後,解釋說道,“汪組長,請止步,您可以從三號門通行。”
汪康年點點頭,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
盡管他對於前面發生了什麽很好奇,但是,他不會去刻意打聽,做這行的,不該你知道的,你知道了,那不是好事,是禍事。
……
第二天上午。
程千帆先是開車送白若蘭、小寶去學校上班、上課,隨後他從學校門口這條路左轉,折向中央巡捕房所在的薛華立路的路上,路過一個雜貨鋪,下車買了一包香煙。
扭頭瞥了一眼,看向雜貨鋪邊上的電線杆,就看到被暴雨洗刷的乾乾淨淨的電線杆上,有人用粉筆畫了個三個三角形,呈品字形。
他皺了皺眉頭,心裡罵道:愚蠢。
撕開香煙封口,拿出一支煙,點燃,吸了口,程千帆回到車上,啟動車子離開。
剛剛到巡捕房捕廳,秦迪就迎上來,“程頭。”
秦迪是兩月前剛剛入職的新巡捕。
能夠吃上巡捕的洋皇糧,秦迪家裡走的是金克木的路子。
何關投軍去了,金克木自然要在三巡進一個人,增強自己在下面的影響力。
“進我辦公室說。”程千帆點點頭。
副巡長按理說是沒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的,但是,小程巡長有,這屬於巡捕房獨一份。
無他,巡長馬一守身體不好,三巡的事情多是小程巡長來扛著,小程巡長他老人家辛苦,有一個獨立的辦公室,這難道不是應該嗎?
“什麽事?”程千帆將警帽掛起來,伸了伸懶腰,問道。
“程頭,有人在報上罵我們。”秦迪說。
“有人罵我們不是很正常嗎?”程千帆搖搖頭。
拎起熱水瓶倒水,心中卻是暗暗搖頭,這個秦迪竟然讓他這個副巡長親自倒水,沒點眼力勁。
“這次不一樣。”秦迪說,“那個叫曹宇的記者罵我們為日人張目,是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