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蘇青湖送老師出門，老師話不停，她也不好停，只能一直送，一直送，一直送到公交車站，人才大發慈悲放過她。

　她眼神古怪，腳下虛浮，有些飄地回了家。

　此時，大蛋已經單方面毆打完了二蛋，正伸著手，沉著小臉看著他。

　二蛋期期艾艾，也不敢反抗，拿了自己的書包開始掏。

　大蛋鐵面無私，“一分錢都不能留。”

　“哦。”二蛋是怕哥哥生氣的，也知道理虧，乾乾脆脆地把錢全掏出來遞了過去，“都在這裡了。”

　大蛋收了錢，轉身要走，被二蛋扯住，“哥，她……她會揍我嗎?”

　大蛋停住腳，看著他沒說話。

　已經到了大門口的蘇青湖直接冷笑一聲，然後關上了院門，活動著手腳往倆人這邊來。

　——關上門打狗！

　二蛋看著蘇青湖的動作，瞬間炸毛，腦子裡擠滿了梗著脖子扯著嗓子嗷嗷叫的傻狗們。

　他等會兒……會不會是傻狗中的其中一隻?

　大蛋這會兒也不太確定蘇青湖會不會暴起揍人，但下一秒就已經站在了二蛋側前面，給他比了個手勢。

　這是讓他見機行事，情況不對就翻牆跑路。

　二蛋咽咽嗓子，看著蘇青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想拔腿就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腿就是不聽話，像是扎根了一樣。

　大蛋見二蛋失去了平時的機靈勁兒，傻不拉幾地站在原地，想也不想地往前一步，迎面堵在蘇青湖前頭，“我剛才揍過他一頓了。”

　蘇青湖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繞過他，走了。

　二蛋小嘴微張，懵逼地看著蘇青湖的背影。她，她就這麽走了?

　大蛋抿唇看著蘇青湖走進客廳，又往臥室走，也懵了。不動手嗎?那她剛才活動手腕是為了什麽?

　“哥?”二蛋喊了大蛋一聲，“她是準備自己生悶氣嗎?”

　大蛋皺眉瞪他，“你自己反省去！”

　說完，也進了院子，掏出作業，趴在桌子上唰唰寫著。二蛋反省了一會兒，沒反省出來什麽，躡手躡腳進了客廳，瞧了一下認真寫作業的哥哥，趕緊掏出作業悶頭寫起來。

　他雖然建立了一個幫派，可也沒有做錯事兒啊，不僅不向別人收保護費，還帶著他們去賺錢，上哪兒找那麽好的事兒?

　咬著鉛筆，二蛋開始回憶自己這周的所作所為。對了，他逃學也沒耽誤學習，老師上課講的新內容他都懂，回答問題也都正確來著……

　那邊，蘇青湖把自己扔在床上，臉埋進枕頭，哼哼唧唧的開始捶床。

　青宴海，青宴海，青宴海個錘子啊！

　怎麽不叫列宴海啊啊啊?

　陳列不是他們親愛的爸爸嗎?不是在他們心裡地位很高的存在嗎?那現在是幹啥?還分量重?還佔據一定地位?

　要不要這麽坑她?

　這事兒要是被陳列知道，或者公婆他們知道——

　蘇青湖捂臉，太羞恥了！

　但目前看，羞恥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怎麽把二蛋給掰回來。這孩子太聰明了，要是嚇唬他讓他輟學去擺攤好體會社會求生的艱難，沒準兒人家不僅體會不到社會求生的難處，還能混的風生水起……

　預設各種情景，又一個個推翻之後，蘇青湖仰面躺在床上，眼神都快渙散了。

　要是陳列在就好了，把問題丟給他，不處理也得處理……

　閉上眼，蘇青湖開始想啊想，想啊想，就把自己給想睡著了。

　三個小時後，把所有作業做完，又把這學期學過需要背誦的課文背誦過一遍的兩兄弟，終於歇菜了，對視一眼，齊齊看向蘇青湖的臥室門。

　那裡，無聲無息。

　大蛋看著看著，形狀極好的眉毛小小地皺在了一起，心裡腦子裡有一種想法不受控制地開始冒頭。

　她——應該不會想不開吧?

　二蛋沒想那麽多，隻歎了口氣，捂著咕嚕嚕叫肚子，有氣無力地說，“哥，我餓了。”

　“那你去外面吃。”大蛋因為冒頭的猜測，心裡開始煩躁，“錢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二蛋看看哥哥書包邊被他收走的零花錢，又看看他，“我一個人去嗎?你不去嗎?”

　“你真把自己當做錢多樞那個小屁孩兒了?”大蛋怒瞪他，“愛吃不吃！”

　弟弟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根本沒有現在這麽嬌氣，也沒有現在那麽多扭扭捏捏的想法！

　什麽晏晏，什麽升升，一點都不爺們！

　二蛋拿了錢，扭頭就往外走，想證明自己不是小屁孩。拿了錢走了兩步，又停住了，回頭問，“你不吃啊?”

　大蛋:“不吃！不餓！”

　“那我問問媽。”二蛋在大蛋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走回來，走到蘇青湖臥室門口停下，敲了敲門，“媽，吃飯了，你想吃什麽?”

　室內無聲。

　大蛋看著他，目光也變得有些奇怪。

　二蛋等了一會兒，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發現毫無反應之後，眨眨眼，又敲了一遍門。

　室內還是沒反應。

　二蛋扭頭看大蛋，“哥哥?媽好像睡著了，還喊不喊?”

　大蛋沒回答他，而是站起身，走到外面，透過窗戶往裡看。

　蘇青湖是六點下班，跟老師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大蛋二蛋寫作業背課文差不多三個小時，這會兒都晚上十點了， 透過窗戶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深吸一口氣，大蛋衝到蘇青湖臥室門口，伸手就開始哐哐捶門。

　二蛋莫名其妙看著他，“哥，你這樣不太好吧?”

　這樣敲門是沒禮貌的啊……

　“你去找找看，家裡的手電筒在哪兒。”大蛋一邊捶門，一邊回頭吼弟弟。

　二蛋也不敢多問了，從他和哥哥的臥室找出手電筒，遞給哥哥，“這兒呢！”

　大蛋拿著手電筒，再次衝到蘇青湖臥室窗戶邊，打開，朝著裡面照過去。

　才晃過去，就對上蘇青湖幽幽的視線。

　大蛋手一抖，還沒來得及倒抽一口涼氣，二蛋就尖叫著躥到他身上，把他帶得往後倒。

　倒下去的一瞬，大蛋還在思考，她……她應該是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