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二蛋紅著眼眶，含著淚，出現在了客廳。

　客廳，大蛋正襟危坐，一個人承受著蘇青湖的低氣壓，心活蹦亂跳地嚇人。

　見憨批弟弟回來了，也不像是被揍狠了的樣子，心裡默默松了口氣，余光瞥了蘇青湖一眼。

　蘇青湖逮他個正著，幽幽道:“為什麽不正眼看我?”

　大蛋:“！！！”

　她為什麽變成這樣?說話都不好好說了！

　“說啊，為啥拿眼睛瞥我?是心虛嗎?是害怕嗎?是理虧嗎?”蘇青湖看著他，眼神邈遠。

　大蛋正眼跟她對視，“……我沒有。”

　整件事裡，他就是個只會算數的傻子，她難道不知道嗎?

　二蛋被陳列提溜進屋裡，默然無聲地坐在大蛋身邊，垂著腦袋。

　如今，哥哥都不跟他同甘共苦了，也不陪他一起挨打了……

　爸爸還回來第一天就揍孩子……

　這日子沒法過了！

　二蛋想著，抽噎了一聲，他這輩子就沒這麽委屈過！

　以前那個女人打他，給他頭皮蹭出血，不給他吃飽飯，他都沒有這麽委屈過……

　想哭！

　難受！

　他癟癟嘴，淚眼朦朧地去看蘇青湖，敢做不敢當，算什麽好漢，有本事自己打孩子別找外援啊……

　蘇青湖遞給坐在自己身邊的陳列一雙筷子，“吃飯。”

　陳列忽然想笑，點點頭，接過筷子，悶頭吃起來。

　許久沒吃家裡的飯菜，一口下肚，竟然身心都清爽起來。

　苦瓜炒蛋裡的苦瓜，沒有什麽苦味兒，只剩脆爽。

　紅燒排骨糖色上的極好，肉不知道怎麽處理的，一口下去，在廚房裡偷吃的感覺就回來了，讓人心頭都舒坦了……

　蘇青湖看著大蛋二蛋，“你們兩個是想先吃飯，還是先申訴?”

　申訴什麽啊申訴，有用嗎?

　都挨了頓打了，萬一說不好，再挨一頓怎麽辦?

　二蛋吸吸鼻子，拿起筷子，默默吃飯。

　大蛋見憨批弟弟都吃飯了，能怎麽著?跟著一起做相同的選擇唄！

　陳列看著蘇青湖的側臉，又不著痕跡掃過兩個孩子，擱心裡笑了一下，繼續乾飯。

　蘇青湖看了看腕表，再看乾飯速度極快的陳列，伸出手指在他碗側叩了叩，“做什麽吃那麽快?”

　“有規定。”陳列被蘇青湖從乾飯的快樂中揪出來，頓了一會兒，才心神回籠，“我得在七點之前報到。”

　大蛋二蛋乾飯的速度也停下。

　大蛋看著陳列，說不出挽留的話，他跟那些人一樣，都是為了偉大的理想可以放棄一切的人。

　二蛋眼裡還濕潤著呢，懵懵地看著他問，“爸，你都不在家過夜嗎?”

　一個晚上都不留下啊?

　“……”陳列被三雙眼睛看著，心裡愧疚，卻還是點點頭。

　蘇青湖揮揮手，“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兒啊，都慢點吃！等會兒咱們打車，送你爸去報到，你們兄弟倆有什麽想跟你們爸爸說的，路上再互訴衷腸吧。”

　她說完，伸筷子夾了一片苦瓜，脆爽的感覺出來，胃裡都熨帖了。

　大蛋一直注意著她，見她沒有夾肉吃，才放心吃自己的。

　二蛋知道等會兒可以坐車，興奮了，扒飯速度隻增不減。

　“是醫生交代要飲食清淡嗎?”陳列見蘇青湖沒夾一筷子肉食，停了吃飯的動作，微微靠近她問說。

　蘇青湖點點頭，眼睛還是彎彎的，“嗯。”

　就算是醫生不交代她要飲食清淡，出於為身體健康考慮，她也會注意兩天，之後再吃肉。

　不饞肉，是她跟這個年代的人，最大的不同了吧。

　但這樣幾乎沒什麽農藥殘留的蔬菜也好吃啊。

　上次去蘇白雪那個村子，她有看到路邊菜地裡的菜葉子上撒了草木灰。

　這當是去除病蟲害的一種方式。

　陳列瞥了大蛋二蛋一眼，低下頭吃飯。

　所以，這頓飯菜裡，葷菜是特意給兩個孩子準備的。

　之前沒注意，這次回來發現，兩個孩子白淨了許多，個子也拔高到他明顯能看出來，尤其是眼神……變了許多。

　蘇青湖……

　很好。

　陳列覺著蘇青湖很好，可他說她好，並不是因為她把孩子照顧得好，才覺得她好的……

　“誒，你是不是很感動?”蘇青湖感覺到陳列情緒的變化，挑挑眉，開始破壞氣氛，“千萬不要覺得我把孩子養的白白胖胖的，就是我好。”

　陳列抬頭。

　“我只是享受養孩子的樂趣。”蘇青湖笑眯眯的，衝他眨眨眼，“還有，花錢！”

　陳列忍不住笑，“好。”

　她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只要她開心。

　大蛋懵，他理解不了蘇青湖的邏輯，也理解不了這裡面的的信息。

　她的意思是，她把他們養的白白胖胖的，不是因為她人好，而是因為把他們養的白白胖胖可以花錢?

　那麽，這句話等同於——養他們費錢?

　他懵了，看著蘇青湖，開始邏輯自辯。

　而二蛋心一跳。

　她該不會知道了什麽吧?

　還是說他們回來之前，蔡叔叔來家裡跟她說了什麽?

　把他們養的白白胖胖的，不是因為她人好，而是她享受把他們養的白白胖胖的樂趣……然後再揍他們……

　揍了他們之後，因為她對他們好，隔壁鄰居就會認為她好，然後認為他們很調皮不服管教，然後七嘴八舌地勸她好好教育他們?

　“……”

　二蛋硬生生打了個激靈，趕緊甩甩腦袋，把剛才可怕的一幕從腦子裡甩出去！

　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會這樣做的！

　要是想揍他們，剛才為什麽不動手啊?為啥還找外援?

　還不是不舍得！

　如果二蛋在後世，此時此刻，腦子裡可能會出現一個詞兒——夢想照進現實。

　但這個現實他不想接受！

　“怎麽了?”

　蘇青湖看著大蛋二蛋愣住，眯了眯眼，余光再掃一下陳列，直接收緊了眼瞼，“你們三個……一起瞞著我什麽事情?”

　“讓我猜猜，你們瞞了我什麽?”蘇青湖托著下巴，故作沉思，在三人就要撐不住的時候，說，“我猜不出來。”

　大蛋:“……”

　二蛋:“……”

　陳列……陳列笑了。

　大蛋二蛋差點齜牙，您猜不出來為啥還表現得那麽高深莫測，好像下一秒就能還原真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