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一擦黑,趙雙岩就從雇工們住的屋子裡悄悄溜出來,他想先來茹鳳家打聽打聽,看看茹鳳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剛到茹鳳家房後,就看到了鬼七猴子和兩個警察想要欺負茹鳳的一幕,於是就毫不猶豫的出手相救。
眼看著更多的警察跑了過來,趙雙岩並沒有要逃跑的意思,雖然自己這時候跑掉很容易,但她害怕茹鳳、乃至旬家受到牽連,所以沒有選擇逃跑。
他估計自己雖然打倒了三個警察,並把他們的槍奪下來,但是這也是他們罪有應得,身為官府人員,怎麽能隨便欺負良家婦女呢?
何況自己也沒有傷著他們,只不過是打倒了而已,不至於受到什麽嚴厲的處罰,所以並不選擇逃跑,而是束手就擒。
更重要的是,趙雙岩想知道旬家究竟發生了什麽?同時,他也堅信自己的功夫,即使被抓走,也完全有辦法脫身。
就這樣,趙雙岩也被拉到後院,跟旬萬田一起綁到了栓馬樁子上。雖然趙雙岩大聲喊叫,盡力辯解,但沒人理他,還挨了一頓打。
茹鳳本想去後院為趙雙岩求情,但她還是真的怕被認出來,所以還不敢去,只能默默為他祈禱。
這還不算完,鬼剃頭又向旬老太太提出了新的苛刻要求,說是把旬家的耕地獻出來,讓日本開拓團耕種。
旬老太太當然不同意,土地是莊稼人的命根子,怎麽能獻出去呢?可鬼剃頭卻說,人家日本人也給錢。
滿洲國剛成立不久,他作為給官府辦事的官,又是旬家的倒插門女婿,理應把地獻出去,何況人家還得給錢。
旬老太太那是一百個不答應,說給那點錢幾天就花完了,以後的日子沒法過,要是葉詩文真的把旬家當做家,就該為家裡多想想。
鬼剃頭要的就是旬老太太這句話,說他一直把旬家當作自己的家,這次回來就是想讓旬家能接納他,為旬家辦事。
於是艱難的談判開始了,各提條件,然後商量加威脅,最終還真達成了一致。鬼剃頭最終目的達到,最苦的卻是小滿姑娘。
鬼剃頭得到的回報是,名義上還入贅旬家,但媳婦不再是大英子,而是小滿。他要帶小滿去青蘭縣城居住,還要帶上旬葉,去城裡念書。
旬家得到的回報是,放了所有的人,耕地也不出讓給日本人了。大英子跟旬萬田照常過他們的日子,撫養他們的孩子。
最可心的是旬老太太竟然越老越有出息了,鬼剃頭讓她去村公所幫差,雖然不是什麽主官,但也可以管些事兒。
鬼剃頭說憑他的面子,村公所的大事小情,尋老太太都可以當大半個家,沒人敢惹她,這確實是個好事。
旬家的土地也不收了,但村東許大財主和有些散戶的土地,還是要收的。鬼剃頭說明天就讓旬老太太跟著去劃片、丈量,把地收了。
還有一個人也意外的得到了好處,那就是趙雙岩。鬼剃頭不但放了他,沒有治他的罪,反而決定收留它,讓他去當警察,莫名其妙的吃上了官飯。
這是因為鬼剃頭看中了他的功夫,認為此人是個可造之材。其實這中間起作用最大的還是小滿,是她提出來的這個條件,鬼剃頭也就欣然答應。
小滿當然是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正是由於她同意嫁給鬼剃頭,所以旬家的一切災難就都迎刃而解。
這期間她雖然也經歷了劇烈的心理煎熬,甚至是悲痛絕望。她恨鬼剃頭,正是他殺了爹爹,現在又來逼迫全家就范。
她也恨媽媽,不早點給自己找婆家,現在把自己逼進了虎口。當然,讓她最終作出決定的還是心儀的漢子趙雙岩。
眼看著這個讓自己已經愛慕的人,被綁在了柱子上示眾,還挨了打,鬼剃頭還說放一夜第二天就砍頭示眾。
這更急壞了小滿,她知道自己跟趙雙岩的事不一定能有好結果,雖然她們倆的事還可能有轉機。但現在是趙雙岩被抓,解救他是當務之急。
小滿知道,因為鬼剃頭一來,媽媽心裡一定會發生變化,她清楚這個老太太是極度自私的,一定會變著法子,采取各種措施逼迫自己就范。
小滿考慮再三,決定挺身而出,去解救所有的旬家人,包括趙雙岩。盡管內心極不情願,但被逼無奈,也隻好認命了,只是這命運過於淒慘!
小滿以犧牲自己的幸福,換取了旬家的安寧,這當然讓旬老太太高興。雖然都快半夜了,還是命人設宴祝賀!
她要和過去的老姑爺,現在的新姑爺好好嘮嘮,已經十多年沒見了,今天又定下了喜事,值得慶賀!
大英子對妹妹嫁給鬼剃頭是一萬個不同意,堅決反對妹妹與狼共舞,甚至強烈譴責自己的媽媽沒正事兒,是再一次引狼入室,把妹妹推向了苦海。
可旬老太太卻不以為然,還責怪大英子不懂事,隻想自己,不顧家人。遠沒有小滿聽話懂事,以後家產也要多留給小滿一些。
當然這樣的晚宴大英子是不會參加的,她氣憤的把丈夫和孩子拉到了西屋去睡覺,雖然孩子們沒吃飯喊餓,她也不去理會。
旬老太太和鬼剃頭坐在正位,左右是小滿和鬼七猴子,旬葉則坐在了對面。他也剛吃上飯,直到這時還是懵懵懂懂的不知所措。
飯桌上的氣氛並不十分活躍,除了旬老太太不斷敬酒、鬼七猴子點頭哈腰的陪著以外,鬼剃頭當然還是最興奮的,喝的也最舒心。
而小滿總是低頭不語,不去配合,有時甚至是眼含熱淚。旬葉對這樣的場合感到很陌生,更不適應。
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個爹,讓他心裡感到別扭,因此也不說話,低頭想著茹鳳家眼下不知道還在幹啥呢?
說是設宴慶賀,實際上也是要談些事兒,比如鬼剃頭和小滿的婚事,啥時候操辦就是當務之急,得盡快定下來。
“吃完飯就讓他們入洞房,良宵一刻值千金,不能浪費了!至於儀式,啥時候辦都行,我看這樣最好。”
鬼七猴子還是很興奮,臉喝的通紅,首先表態。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大哥看樣子是真高興,那還是快點成其好事最佳。
可旬老太太卻不同意,說成親必須按規矩辦,怎也得準備準備,不能過於著急,也得征求一下小滿的意見。婚姻大事,自己也得順心才行。
“定親是我答應的,我不反悔。但我想在家裡再住上一個冬天,好好準備準備嫁妝,明年春天再成親。”
小滿看了每個人一眼,不緊不慢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把這件婚事拖一拖,或許會發生什麽變故,她是從內心裡並不情願嫁給鬼剃頭。
旬老太太倒覺得小滿拖得太遠,鬼剃頭根本不會同意,因此勸小滿還是快點成親,年齡都那麽大了,她還想早點再抱個孫子。
“這事兒沒啥好商量的,明天我就帶小滿回城裡,在城裡舉辦婚禮。那裡啥也不缺,你們就別張羅了,一切事都由我來辦。
旬葉也得跟我進城,去上學。有他老姨照顧著大家都放心,這事兒就這麽定了,誰也別跟著瞎摻和了!”
鬼剃頭放下酒杯,滿臉威嚴的看著旬老太太,希望她快些給予答覆。可旬老太太還沒有回答,旬葉卻站了起來,大聲喊著他不想去城裡!
“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不承認你是我爹,也不會跟你走!”
“這個小犢子, 竟敢跟老子強嘴!走不走由不得你,明天綁也給我綁走。不聽話,我打折你的腿!”
鬼剃頭看到起身準備離開飯桌,又大喊大叫不跟自己進城的旬葉,心中充滿了怒氣。順手把桌上的碗往旬葉的身上砸過去,但沒有打中,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其實是他故意沒有往旬葉身上砸,憑他的功力,要想打中,旬葉無論如何是躲不過的,鬼剃頭只不過想通過這一舉動嚇唬嚇唬旬葉,進而震懾其他人。
“旬葉他爹,你怎麽能打孩子呢?在我這養了十多年,我可從來沒有碰過他。從小就慣壞了,脾氣強,得好好跟他商量。
你這孩子也是的,跟你爹進城上學是好事,怎麽能強嘴呢?到城裡有你小滿姨照看著,好好學習,將來才能有出息。”
旬老太太見鬼剃頭真要打旬葉,立即起身阻攔,手忙腳亂的兩頭去勸。鬼七猴子也好言相勸,說孩子其實是一時轉不過彎來,慢慢就會適應,大哥別發那麽大的火。
鬼剃頭則不然,他說不給這混帳孩子點顏色看看,以後就不好管教了,不聽話就得打!棍棒之下才能出孝子。
“把他給我拉到弟兄們的屋裡去,看管起來,不聽話就給我好好管教!”
旬葉被拉走,酒宴照常進行,並沒有影響鬼剃頭的興趣。旬老太太一邊勸酒,一邊替旬葉辯解,說他從小到大還是很聽話的,就是最近有些了變樣,講清道理就好了,不能太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