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奶奶雖然還沒有立即答應親上加親,但以明顯松口。茹鳳雖然沒說話,但看來已經同意,可提出來的條件有些不妥。
“分開過不好吧?咱們都親上加親了,哪有分開過的道理呢?別人家會笑話咱們的,童養媳婦,童養媳婦,不在家裡養著怎麽是童養媳婦呢?”
聽了兒媳婦的話,鳳奶奶還是強調茹鳳的要求,堅持分開過。茹鳳的態度更是堅決,說這是她同意這門親事的唯一要求,不答應就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英子媽思考了半天,覺得茹鳳的要求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但自己的媽媽可能不會同意茹鳳的條件。
她知道,媽媽收留鳳家三人的目的就是要讓她們祖孫三人給自己家乾活,不用開工錢不說,還聽使喚,可以隨心所欲。
現在茹鳳提出來要獨撐門戶,媽媽肯定不會同意。英子媽知道媽媽的刁蠻和自私,但茹鳳的態度如此堅決,她又不好反駁。
算了,先不去管媽媽同不同意,現在先答應鳳家的條件,等以後再去慢慢調節說和,畢竟現在先讓親上加親的事情做成才是大事。
英子媽前思後想,最後也隻好同意了鳳家的條件。只是說現在正是秋收大忙的時候,實在抽不出時間來另蓋房子。
另外也需要鳳家人在這個大忙的季節裡給幫幫忙,所以現在還不能答應鳳家人立即就搬出去住,但可以給些個工錢。
最後兩家人商定,等忙過了這陣子,讓夥計們在旬家院牆的東南角給鳳家蓋兩間房子,蓋好後就讓鳳家人搬過去,各過各的。
鳳老太太又提出蓋的房子門要朝外,不能兩家走一個大門,屋子的格局也要鳳家人自己設計。至於工錢,鳳家人就不要了。
這些都是小事,旬家人也都同意,雖然旬老太太有些不滿意,但大女兒大英子已經做主,她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在旬家,大英子在關鍵時刻是能夠克制住自己的媽媽,她有旬老太太致命的把柄,沒有這一點,旬老太太更上天了。
旬家和鳳家這就算親上加親了,雖然將來要分開住,但孩子的事算是定下來了,這無疑是一件大好事。
不過,旬老太太一定要堅持走定親的固定程序,說孩子們的終身大事馬虎不得,必須做到‘三媒六證’,家裡人也隻好依她。
選擇了一個吉祥的日子,旬家比較隆重的舉行了一個定親儀式。為了增加喜慶,旬家還給雇工們放了半天假,並且設小宴款待了他們,讓雇工們都非常高興。
旬家、鳳家各自在雇工中挑選了一個男方和女方的媒人,作為男女雙方的代表,和男女雙方的家長共同出席了定親儀式。
旬老太太還特意請來了一個專職的媒婆,作為男、女雙方媒人的牽線人,這樣‘三媒’也就齊全了。
屋子裡擺上了八仙桌,被稱為‘天地桌’,桌子上擺放了一個裝糧食的鬥,一杆秤東西的秤,一把量東西的尺子,一把剪子和一個算盤,這就是‘六證’。
互換了帖子,簽字畫押,儀式也就算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擺宴喝酒,熱熱鬧鬧的慶賀,著實喜慶了一番,給這個平時沉悶的大院增添了許多歡樂!
一邊忙著搶收莊稼,一邊忙著蓋房子,旬家為此多叫了幾個雇工。到天氣快上凍的時候,莊稼基本收割完畢,房子也蓋好了。
看著旬家不那麽忙了,鳳奶奶便帶著孫女、孫子搬到了旬家給蓋的新房子裡。雖說是新房子,但質量並不好,只不過是及其普通的泥土房而已。
屋裡雖然不能說是家徒四壁,但也確實沒有啥像樣的東西。但當務之急還不是屋內有什麽擺設,而是怎樣填飽肚子的問題。
既然已經搬出了旬家,自己單獨過日子,就不能再去吃人家的飯了,當然旬家也不可能再供鳳家人的吃住了,雖然他們是親戚。
鳳奶奶和茹鳳商量後,決定一家人做豆腐維持生計。這主要是因為做豆腐投入少,而鳳奶奶年輕的時候也乾過,知道怎麽樣才能做好豆腐。
於是茹鳳傾其所有的積蓄,買來了石磨等做豆腐用的用具,又跟旬家借了三麻袋黃豆,說好了等過年時用錢歸還。於是鳳家人的豆腐坊就開張了,並且一開始生意就不錯。
這個屯子在北方來說,算是個比較大的屯子了,但做豆腐的只有一家,並且質量還不是十分突出。鳳家的加入,便有了競爭,豆腐從質到量都有了提高,客觀上給這個屯子裡的住戶帶來了好處。
但是做豆腐的活並不輕松,天天很早就得起來,泡豆子、磨漿子、燒火煮豆漿、過濾豆漿等等,樣樣活都不輕松,鳳老太太祖孫三人一起緊著忙活。
豆腐做好以後,還要拉出去賣,賣完豆腐就得去撿燒柴,黑天以前還要拉回很多水,這樣從起大早到黑天,一家人根本閑不著。
就連毛驢都累得直打晃,拉磨、賣豆腐、撿燒柴、甚至用車拉水,小毛驢都是主力。也多虧有了這頭驢,鳳家的豆腐坊才運作起來。
累是真累,苦也是挺苦,但日子過得很充實,在祖孫三人的齊心努力下,靠做豆腐也可以維持溫飽,有時甚至是略有結余。
鳳家可以不依托別人,自食其力了。有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鳳家人的精神也有了質的升華,笑容常常寫在祖孫三人的臉上,歡聲笑語也常常從小泥土屋裡飄出來。
最吸引人的是那苦中作樂,融洽和諧的濃濃親情,吸引旬葉常常跑到鳳家,不願離去。一來二去,旬葉漸漸的晚上也跟佔強住在了一起。
甚至後來乾脆就不走了,把鳳家當成了自己的家,出了去上學,甚至吃住都在鳳家。旬老太太當然有些不滿意,甚至是氣憤。
她也常常登門鳳家喊孫子回去,態度還是那麽刁蠻無理。可旬葉根本不聽她的,有時還頂撞旬老太太。
旬老太太也是真拿旬葉沒辦法,打罵都不管用。可她女兒大英子卻不以為然,說這樣更好,童養媳婦就該伺候小丈夫。
時間長了,旬老太太也就不太管了,任由旬葉住在了鳳家。對此,旬老太太還跟鳳老太太開玩笑,說人家是童養媳婦,咱們家卻是童養女婿了。
日子就這樣順順當當,不緊不慢的過去,一晃就是四年。這一年茹鳳已經十八歲,佔強十三歲,旬葉也十二歲了。
四年的日子可不算短,孩子們不但年齡長了,力氣也大了,就連長相都發生了很大變化,跟四年前有很大區別。
如果不是天天接觸在一起,逐漸長大的孩子們生人就很難再辨認出來了,一年一個樣,這話一點也不假。
特別是茹鳳,真是女大十八變,已經出落成一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那高傲的氣質,優雅的做派,完全是一個冰美人,顯示出超乎常人的高貴的美。
別人都說,這樣一個近乎赤貧的家庭,怎麽會培養出這麽一個出類拔萃的好姑娘呢?人長得俊俏美麗,還聰明能乾。
但茹鳳的高雅和美麗是實實在在的,讓幾乎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禁不住的讚歎,去街上賣豆腐,男人和女人都願意去買,為的是能跟茹鳳說上幾句話。
旬家人就更高興了,旬老太太到處賣弄、顯擺自己是多麽有遠見,找了這麽一個出類拔萃的孫子媳婦。
旬家其他人當然也高興,當初就知道茹鳳將來錯不了, 沒想到竟然會出落得這麽出色。可也擔心,‘醜妻近地家中寶’,但願將來可別出現什麽差錯。
當然,鳳家的豆腐賣的好,並不是完全因為茹鳳長得漂亮,說話中聽,會來事,主要的是因為鳳家的豆腐質量好,價格合理,滑嫩可口,所以才深受村民的歡迎。
每天晚上鳳家都要去屯子很遠的地方去拉山泉水,常年如此,絕不糊弄,這樣做出來的豆腐才好吃。
賣豆腐時,也不計較是用黃豆換,還是用苞米、高粱、小米……,反正是能賣錢的糧食都行,經營的比較靈活。
孩子們都大了,做的豆腐也比以前多,日子也就緩過來了。特別是由於鳳家的豆腐產銷兩旺,原來做豆腐一家主動放棄競爭,改為種地謀生。
不能說是豐衣足食,卻也比過去窮困潦倒強了許多,起碼家常的吃、穿、用不像過去那麽發愁了,滿足的笑容時常掛在鳳家人的臉上。
孩子的變化,生活的變化,還遠不止這些,最讓莊稼人感到有些疑惑不解,甚至有些擔憂和恐懼的是日本人來了。
他們佔領了整個滿洲,天也變了,相對安穩的環境也變了,滿洲國也成立了。雖然跟大清的時候也要交租子,張大帥的時候也要交租子,民國的時候也要交租子一樣,滿洲國日本人統治也要交租子,但感覺上還是不一樣。
好在前郭爾羅村還沒有真正見到過日本人來過,從生活上看,滿洲國的成立,對這個屯子影響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