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沒想到顧牧會來救她。

　　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隨即向上抬起手，這是一個求生者的姿勢。

　　顧牧下意識的抓起沈靈的手，想將她往岸上帶。

　　沒想到，

　　沈靈卻似乎在將他往下拉。

　　“殿下，水底真美。”沈靈的發鬢松了，秀發散了一地，在水中有一種飄零的美感。

　　“???”顧牧。

　　沈靈死死拉著他的雙手，壓根就不打算放。

　　一股下沉的力，拉著他，兩人漸漸往水底沉去。

　　顧牧有聽說過，溺水的人會失去神志，緊緊拉住救援人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這種情況，會對救援造成難度。

　　甚至造成救援者和被救援者一同落入水底。

　　漸漸往下沉。

　　到了水下的深處。

　　萬物寂靜。

　　顧牧看著沈靈淡定又噙著笑的臉，怎麽看，也不像是被嚇到失去神志。

　　但萬一每個人被嚇到的表現不一樣呢?

　　顧牧怕刺激到沈靈，順著她的話道:“是啊，水底真美。”

　　確實美。

　　有幾條調皮的小魚，遊過他們的身邊。

　　水精靈般的沈靈，在水深處，又添了幾分靈動。

　　“殿下會不會想，永遠留在這裡。”沈靈臉上毫無懼意。

　　他們一直在往下沉。

　　越往下，沈靈臉上的笑意，越燦爛。

　　顧牧感覺到，似乎有蟲子再往他手心裡鑽，想要鑽過他的皮膚，鑽進他的血肉裡。

　　但顧牧的身體經過強化，那隻蟲子沒有得逞，反而被他感覺到了癢癢麻麻的感覺。

　　他看著沈靈臉上的笑容。

　　他知沈靈對他恨之入骨，但以這種方式，讓兩人同葬水底。

　　這怕不是個瘋子。

　　退一萬步，他值得沈靈為他殉情麽?

　　可沈靈依舊笑著，眼睛裡的星星一點點亮了。

　　——真快樂啊，一想到殿下和她正在鬼門關徘徊，內心就抑製不住的激動。

　　蟲子沒什麽的。

　　只是一種太過普通的小蟲子拉，咬了人短暫麻痹人的手臂肌肉神經，讓人使不上力。

　　當然，因為是太過普通的小蟲子，咬了人後，蟲子也會死。

　　她不知道，

　　顧牧早就將那隻蟲子，悄悄碾死了。

　　他似乎猜到了沈靈那隻蟲子的作用，假意手臂使不上力。

　　隨著沈靈一起往水底沉去。

　　這大概是顧牧的惡趣味。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盡力在表演。

　　他剛才仔細想了想，沈靈絕不可能讓他死的這麽輕易。

　　但這番舉動，讓他失去行動力，沈靈又該如何收場呢?

　　他很好奇。

　　沈靈當然不會讓顧牧這麽輕易死去。

　　她只是想體會一下，看著顧牧在鬼門關徘徊的快感。

　　這種刺激，讓她的心跳一點一點加速。

　　讓她有一種，真的活在這世上的真實感。

　　“只是逗你玩玩拉，殿下。”沈靈微微向上抬起身子，像一條美人魚一樣，拉著顧牧向上浮去。

　　我絕不會讓你這麽輕易死的。

　　絕不。

　　龍舟上的馬詩詩，原本看到顧牧踏在水面，然後直接躍入水中救沈靈，有些心慌。

　　只有沈靈死了，她才有機會得到殿下！

　　她眼中盡是瘋狂之色。

　　但，看到水面開始漸漸平靜，殿下跳入水中救沈靈之後，

就沒了動靜。　　難道殿下沒救出沈靈?

　　兩人一同葬在了水底?

　　馬詩詩眼中滿是錯愕，她隻想讓沈靈死，可沒想過讓殿下死啊！

　　就連看到殿下下水，就松了一口氣，停在原地的士兵們，也開始面面相覷。

　　最後他們相視一眼，決定一個猛子扎入水底，解救殿下。

　　就看到殿下和王妃一同衝出水面。

　　他們還沒看清，殿下就已經輕踏水面，攬著王妃，飛進了馬車裡。

　　——幾分鍾前。

　　在王妃說出逗他玩後。

　　顧牧突然緊緊拉著王妃的手，淡定道:“逗我玩?”

　　“好巧，我也是。”

　　王妃:“……”

　　她感受到顧牧手中的力道，就知道，他剛才的虛弱是演的。

　　兩個戲精。

　　“我考慮考慮你的建議。”顧牧沒有隨著沈靈往上，而是懸浮在水中。

　　一臉認真思考的表情，他感歎道:“畢竟這水底真美啊！”

　　沈靈:“……”

　　兩人就這樣在水中靜靜的停了半晌。

　　好在兩個都是習武之人，有內力護身，在水中還算自如。

　　“解釋一下，你為何會水?”顧牧問道。

　　京城遠離大海，如果沈靈真是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不可能會游泳才對。

　　甚至，沈靈會的那些奇詭的旁門左道，還有她身上的武功，都讓她疑惑。

　　只不過之前沒找到機會問罷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沈靈看著顧牧的神情，也拿不準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一時頭腦發熱想留在水底。

　　畢竟依她對顧牧的了解，顧牧行事乖張，做事風格出人意料。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

　　但她虐顧牧可以，

　　讓她看著顧牧虐自己……萬一……

　　她不能接受，這麽重要的事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認輸。

　　也僅這一回合而已——沈靈安慰著自己。

　　“我自小被爹爹送出京城，拜師學藝。從三歲學到十三歲，學了十年。”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沈靈的極限了。

　　如果顧牧再問的話……

　　如果他再問的話……

　　沈靈睜著眼睛，看著顧牧，她在想，該怎麽把顧牧弄暈，拖上水面。

　　好在，顧牧沒有再問。

　　而是提著她的腰，將她帶出水面，帶至馬車中。

　　呦呦及時遞上兩件披風，顧牧和沈靈各自披在身上，遮擋住涼風，也遮住了被水打濕的外衫。

　　兩件披風一黑一白，看起來煞是登對。

　　也幸好，女頻文裡的主要角色，顏值都高得逆天。

　　此刻顧牧和沈靈並沒有像落湯雞般狼狽，依舊氣宇非凡。

　　尤其是沈靈，哪怕剛出水面，可絲毫不減美貌，依舊讓人驚為天人。

　　馬詩詩魚塘裡的魚，擔心別人因為這件事，處置馬詩詩。

　　此刻大聲急道:“詩詩自小害怕蟲子，剛才是被蟲子嚇得慌亂了。”

　　馬詩詩也哭得梨花帶雨:“是我不該叫王妃去看那隻昆蟲的，我只是太過害怕，下意識叫出來了。”

　　這場事情，她卡住了眾人視野中的死角，確保沒人看到她推沈靈那一下。

　　看起來，像極了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