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過是，想被陛下記住……”

　顧牧有火眼金睛，他能辨別出一個人有沒有撒謊。

　蘇林樂看他的眼神，雖然帶著一層因為偽裝多年，早已脫不下偽裝的霧氣。

　但顧牧還是能感覺到她的真心和真誠。

　她沒有撒謊。

　她做的這一切，真的只是為了“情”之一字。

　顧牧做不到，僅僅因為一個人喜歡他，就親手殺了他。

　除非蘇林樂懷著要謀害他的心思。

　但……雖然蘇林樂的行為有些可恨，但她又從來沒想過害死顧牧，只是想得到顧牧。

　蘇林樂不知何時，從衣袖裡抽出一把劍，劍尖對著自己，她將劍柄遞到顧牧手上，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顧牧，懇求的說道:“拜托了，親手殺了我吧。”

　“我不想，死在其他人手中。”

　她用雙手緊緊抓著顧牧的手，往自己的喉嚨刺去。

　她閉上了眼睛，顧牧看不出，這一刻她的情緒如何，是解脫?還是絕望徹骨?

　顧牧抽回手，冷聲道:“你還有利用價值。朕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做得好，朕可以饒你一命。”

　“想必你也聽聞了隱城的動靜，過段時間，朕會派兵攻打鷹國，替之前慘死在鷹國士兵手下的南國百姓討回公道。”

　“到時候，雖然南國有青霉素做支撐，但一定缺少不了大夫。”

　“朕需要你，隨行軍一起，照顧因戰爭負傷的傷員。”

　蘇林樂的醫術很高超。

　可能有些士兵的傷，在其他大夫手上，必死無疑，但在蘇林樂手上，很可能能保下一條命。

　更何況，有蘇林樂做軍醫的主心骨，一定是件好事。

　蘇林樂愣了愣，她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饒她一命”上，畢竟對她來說，死亡，早已不懼。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顧牧那句“朕需要你”上。

　“好。”蘇林樂點了點頭。

　她，被陛下需要了。

　這是不是，她和陛下關系更近一步的表現?

　她真的足夠優秀，比一般女孩子要厲害很多，她吃過很多人都吃不下的苦……

　陛下如果了解這樣的她，會不會對她動心呢?

　蘇林樂欣喜的露出一個笑容:“陛下，臣，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她將衣服合攏，將頭髮重新挽起來，帶上帽子。

　又成了京城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大夫，地位崇高又年輕的天才太醫院院使。

　可只有她知道，她壓根不在乎她的虛名。

　而她想要的，在今晚，似乎近了一步。

　她見到了陛下，向陛下坦白了她的女兒身。

　而陛下並沒有因為她隱瞞女兒身，上朝堂做官，也沒有因為她欺騙陛下，就處死她。

　“陛下，未來很長，我願意一步一步向你靠近。”

　蘇林樂嘴角洋溢起一個笑臉。

　而蘇林樂離開之後，顧牧也一步一步往地牢了走去。

　鷺小堯自從上次被關押在地牢，顧牧一直不聞不問。

　想必這段時間，能讓她收了不少跳脫的性子。

　顧牧走進地牢，發現鷺小堯心大的很，正在睡覺。

　獄卒喝了一聲，鷺小堯也只是翻了個身，繼續睡。

　睡著睡著，還咂巴了幾下嘴巴:“吃……好吃……雞腿……好吃……”

　“嗚嗚嗚嗚嗚……雞腿掉了……”

　“吹吹……還能吃……嘻嘻……”

　鷺小堯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幸福的表情，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她的處境，是在牢房裡。

　顧牧歎了口氣，對著獄卒道:“你出去吧，我來。”

　獄卒點了點頭，他知道陛下很強，這鷺小堯雖然會武功，但絕對不會是陛下的對手，他不必擔心陛下的安危。

　更何況，鷺小堯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了起來。

　他只需要呆在不遠處，這個距離，剛好聽不到顧牧正常說話，但顧牧喚一嗓子，他就能聽到，且能及時出現的距離。

　顧牧在鷺小堯的床邊坐下，

　卻看到鷺小堯嘴角的笑，突然垂了下來，繼續睡著夢話道:“母后，我想你了……”

　“我好想你啊……”

　“我好想回去看你……想你親手給我做的雞腿了……”

　“母后……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啊……”

　顧牧聽到母后這個詞，愣了愣。

　一般，普通老百姓，稱自己的母親為“娘”，只有出生皇家，才會稱自己的母親為“母后”。

　難道說，鷺小堯的真實身份，是某一國的公主?

　但是，她又因為什麽，才流落此地?

　很快，鷺小堯似乎又做了一個噩夢，然後被驚醒，臉上滿是冷汗。

　“不要死！！！”她突然從床上坐起來，臉上是顧牧從未在她臉上見到過的無助和害怕。

　但鷺小堯沒想到，她身邊坐著的是顧牧。

　“陛下?”鷺小堯輕聲喊道。

　看起來，被關押在地牢的這些日子，雖然鷺小堯表面看起來滿不在乎，內心也是受了不少折磨的。

　看起來，變得脆弱了很多。

　似乎沒有別的事讓她打發時間，她就容易會想起一些過往的回憶。

　而這些回憶，偏偏是她塵封在記憶裡，不想撿起的。

　難怪會做噩夢。

　”鷺小堯，你想不想從這裡出去?”顧牧問道。

　鷺小堯愣了一下，

　出去?

　被關在這裡這麽久，她幾乎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了。

　這裡，只有潮濕的牆壁，潮濕的被子，還有其他犯人不斷的爭吵和哀嚎。

　每天吃著難吃的飯菜，只有發呆和回憶過去，才能打發這難熬的時間。

　“當然想啊。”鷺小堯被關在這裡這麽久，早已沒有了之前的精氣神，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我可以讓你出去，不過你要執行一個任務。”顧牧道。

　“好。”幾乎沒有猶豫，鷺小堯就回答道，她甚至沒有問那個任務是什麽。

　看著鷺小堯渴望的大眼睛，顧牧知道，她太想出去了。

　哪怕能獲得一刻自由，就算下一刻喪命，也在所不惜。

　有些人，天生就是為自由而生。

　如果剝奪她的自由，那麽對她來說，就是生不如死。

　“那好，我給你服一顆毒藥，這顆毒藥不會立即使人致命，它會在你體內持續發作，三年後才會讓你死亡。”顧牧張開手心，裡面有一顆丹藥:“但是你放心，只要你順利完成任務，我就會給你解藥，而你之前所犯的錯事，也一筆勾銷。”

　鷺小堯沒有猶豫，拿起顧牧手心的丹藥，一口吞下。

　到現在，她都沒有問任務是什麽。

　顧牧看著鷺小堯現在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可悲。

　以前多麽靈動一個姑娘。

　“我要你去鷹國，不過你放心，不是讓你勾引鷹國君主，你也不適合勾引這一行。“顧牧淡淡道，語氣裡有些許鄙夷。

　鷺小堯美則美矣，可是因為她長得太過可愛，且因為她的行事風格，很容易讓人將她當小孩子，很難升起男女之間的**。

　”那你要我去做什麽。“鷺小堯假裝沒看到顧牧眼裡的鄙夷。

　反正她不在乎，

　她只在乎那個人的看法。

　不過她連那個人長什麽樣都不知道，更何況找到他在哪裡了。

　“刺殺鷹國君主。”顧牧淡淡道。

　鷺小堯的正確使用方式，就是將她當成一柄劍。

　指哪殺哪，並且無往不摧的一柄劍。

　他相信鷺小堯有這個實力。

　鷺小堯愣了一下。

　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覺，突然從她心裡升起。

　但稍縱即逝，她壓根就沒有把握住。

　“好。”她點了點頭道。

　殺人什麽的，對於江湖中人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

　離開地牢，夜已經深了。

　能看到天空的月亮清冷的掛著。

　顧牧剛離開地牢，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不遠處，沈靈手上拿著一件披風，正淺笑著等著他。

　顧牧立馬快步迎上去:“這個時候你在這裡做什麽，怎麽還不睡?”

　沈靈笑著道:“我聽死士說陛下來了地牢，就想著入冬了，天氣有些許冷。”

　”更何況，陛下傍晚時分，因為腹痛，喚了太醫，臣妾怕陛下著涼，所以給陛下帶了一件披風。“

　顧牧看著沈靈嬌弱的小身板，她本來也穿的不多，可是卻怕他著涼，頂著寒風，站在出口等著他。

　”這種事情，不必你親自去做的。“顧牧接過披風，披在了沈靈身上，摸著她的手，挺涼的，看起來在這裡等了不久了:”就算是你親自來做，你也可以去地牢裡找我啊！“

　沈靈搖了搖頭:“陛下大半夜去地牢，一定有重要的事， 臣妾不想打擾陛下，給陛下徒增煩惱。”

　“只要是你，朕就不覺得打擾。”

　沈靈突然仰起頭，笑問道:“陛下現在可曾困了?”

　“不曾，精神得很，尤其是看到朕的皇后，朕就更精神了。”

　顧牧笑眯眯的討著沈靈歡心。

　沈靈果然笑的更開懷了，格外好看:“那陛下要不要去臣妾的坤寧宮坐一坐?臣妾聽聞陛下腹痛，給陛下熬了點湯，吃了可以養胃，本來臣妾帶著去陛下的禦書房找陛下，沒有看到陛下，這才聽聞陛下去了地牢。“

　”臣妾想著陛下剛感染風寒，又這麽操勞，怕陛下再吹風，所以才在這裡等著陛下的。“

　沈靈輕輕的說道。

　顧牧一下子將沈靈攬在懷裡。

　朕的皇后，真是貼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