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謀求合作的後果，其實早就想到了。

　孟副總也好，老秦也罷，還沒天真到認為孟山都和邦吉會手下留情。

　知道他們一定會借這樣一個天賜良機，利用一切資源來謀求更大的利益，一定會在種子、農藥、化肥這些中國的劣勢產業中做文章。

　唯一算得上“過分”的，也只能在國際糧價的問題上刻意針對。不過，也不意外，誰讓人家有那個本事呢?

　但是話說回來，不合作的後果想到了，卻還是沒想到，在合作的情況下，他們也會如此貪婪。

　不但要轉基因大豆和棉花的技術授權，還等於是讓中國打開糧食市場。

　怎麽說呢?

　孟副總做過無數次預案，想過最壞的情況，也不過就是齊磊和尚北白忙活唄！

　也就是說，幾年前從人家那搶過來的轉基因團隊徹底廢掉，取得的技術成果被人家摘了桃子。

　最壞也不過如此了，就當幾年前沒有齊磊的那次神來之筆。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們還想進入中國的糧食市場，這牽扯可就太大了。

　讓孟副總不由異常氣憤，太沒有底限了！

　中方的代表團也是面面相覷，這個要求實在太過分了。

　可問題來了，不答應嗎?

　陳處長粗略地算了一下，如果不答應，中方每年都將要在糧食問題上多付出上千億的代價。

　注意:是每年！

　什麽小麥、玉米之類的被他們操控國際價格就不說了，單說一個眼前的大豆。

　要知道，中國是全世界最大的大豆消費國，每年國際大豆總產量的一多半都被中國人用掉了。

　一旦在大豆上失守，不僅僅是經濟上的損失，可能還會引起國內的大豆產業、居民消費等等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代價太大了！

　當然了，不是說他們提出來，我們就只能受著，反製手段當然還是有的。

　中國人從來不信邪，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通過綜合博弈，是有可能擺脫困境的。

　事實上，即便沒有尚北的轉基因大豆，齊磊原本的那個時空，我們依舊面臨這樣的困境，最後也化解了。

　但是，化解是需要時間的，也需要成本的，而且代價同樣不小。

　至少在這個談判桌上，在此時此刻，孟副總有心無力，被徹底打懵了。

　而且，他實在不明白，一幫老外，號稱文明國家的人，怎麽可以這麽野蠻，絲毫不講規則。

　甚至老秦也有這樣的想法，全無下限！

　也就齊磊，落在後頭聽著，當把米方的全部意圖拚湊起來，不由咧了咧嘴。

　“沒啥新鮮的呢?二十年後是這點東西，二十年前也還是這點東西，玩不出花樣兒了。”

　沒辦法，但凡放個後世人過來都得罵娘，套路太老，全無誠意。

　因為，後世真的是見多了。

　當下的情況，說簡單點不就是，掠奪你的專利，再用他的專利封鎖你，同時借國際市場的操控力來立體打擊嘛！

　hw領教過，中興領教過，但凡是冒一點尖兒的中國企業、中國行業，哪個沒被這個套路打過呢?

　齊磊反倒心安了，他還真怕孟山都和邦吉這哥倆看著挺唬人，再玩出點他沒見過的新花樣兒，還得讓自己費神。

　看了眼表，齊磊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上半場應該結束了。

　果然，談到這兒已經沒法談下去了，孟副總適時的提出休息一會兒。

　對此，蘭德和勞倫斯淡然一笑，這才二十幾分鍾，休息什麽?

　不過，他們心裡也清楚，中國人已經到了生死關頭，必須叫停。再談下去，他們不但沒有勝算，而且會死的很難看。

　大度地同意休息一會兒。

　但可不是真大度。他們的策略高明得多，讓你們先出去研究對策，反正也研究不出什麽。

　就算有什麽建樹，也沒有表現的機會了。

　因為下半場一開始，他們會馬上離開，根本不讓中國人反擊。

　這就是談判的節奏，牽著你的鼻子走。

　這一點，米國人高明得多。

　就這樣，蘭德和勞倫斯就呆在商務廳裡，而孟副總則是帶著中方代表去了另外一間休息室。

　氣氛…氣氛更是到了冰點，誰也沒想到才剛開始就遇到這麽大的難題。

　但是不得不說，孟副總還是很有大將之風的，正當所有人意志消沉之時，孟副總拍了兩下手。

　“好了，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我看也沒什麽稀奇的。大不了咱們一個拖字決貫徹到底，先吊著那兩個米國人，回頭再慢慢考慮對策嘛！”

　眾人抬頭，表情略緩，孟副總一笑，“咱們先按最壞的打算，好好把思路完善一下。放心，真沒談好，上面也是拿我開刀，這個鍋我背了！”

　看了一眼表，“時間有限，現在就開始吧！”

　登時，休息室在孟副總的調動下，開始討論了起來，所有人也都進入了角色。

　而孟副總，他並沒有參與其中，不動聲色地碰了碰齊磊，示意他出來一下。

　齊磊挑眉，跟著孟副總出了休息室，兩人就在走廊裡。

　孟副總第一句話就是，“真的有b計劃嗎?”

　齊磊下意識點頭，“有！”

　結果，孟副總想都沒想，“那你上吧，我給你讓路！”

　齊磊一怔，真的有點意外，這家夥搶來搶去的，怎麽突然就…就不爭了?

　此時，孟副總無比嚴肅，“實話告訴你吧，我早晨得到的消息，太平機場今天下午的起飛計劃裡就有孟山都那架商務機。”

　“成員名單裡，也有這兩個人的名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齊磊點了點頭，“明白了！就是說，這兩個人今天就打算回去。”

　孟副總，“對！所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這肯定沒戲！，看你的了。”

　齊磊，“……”

　不得不說，有點小看孟副總了，原來這家夥不光會勾心鬥角，正事兒上也不含糊。

　齊磊還想歉讓一下，他的招兒屬於急招兒，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就算那兩位出了酒店，齊磊再上也來得及。

　雖然說孟副總他們再上去成功的幾率也不大，但是性質是不一樣的。

　他們盡力了，沒留住米國人，那誰也說不出來什麽，對老孟的前途也沒什麽影響。

　可是現在，第一回合還沒打完，老孟就退下來，先不說影響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齊磊現在上去，可是真真切切地把什麽都搶走了。

　然而，對此孟副總卻是異常堅決，“你來吧！我對形勢預估還是天真了，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他怕真的談崩了，齊磊再沒有時間，那就更被動了。

　要知道，這回如果處理不好，國家損失會很大。

　“好吧！”齊磊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

　這一刻，他和孟副總算是徹底的和解了。

　“那就我來！”

　看了眼不遠處的商務廳，在開始之前，做了一件讓孟副總摸不著頭腦的事情。

　齊磊掏出電話，撥了出去，然後按了免提。

　過了一會兒，電話接通，對面傳來鮑爾森睡意正濃的埋怨，“齊！現在米國是半夜。”

　孟副總一聽，整個人愣住，“你……”

　齊磊卻是給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對著電話，“鮑爾森，你特麽的不夠朋友啊！聯合孟山都來給我找不自在是吧?”

　對面的鮑爾森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沉默了半天，語氣已經變得嚴肅，“齊，首先你要搞清楚，孟山都要對付的是轉基因大豆，與你個人沒有一點利害關系。如果有，我第一個不答應。你要相信我！”

　“其次，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不想和你說那些虛偽的客套話。生意就是生意，你應該知道，在這件事上，我沒有做錯！”

　齊磊，“少特麽廢話！賣我個人情，讓孟山都趕緊滾蛋！”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終於，“shit！！”鮑爾森大罵一聲，“齊！！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你不知道遊戲規則嗎?這樣的要求，你讓我很難做。”

　齊磊也聲音漸冷，“我就問你一句，幫不幫?”

　鮑爾森也怒了，“fuck you！！我怎麽幫你?你想讓孟山都和邦吉把事情鬧到國會山嗎！?”

　“他們背後也是有政客支撐的，你明不明白?”

　“白癡！你這個中國白癡！”

　本以為會是和齊磊隔著大洋對罵，結果他這話一吼完，電話裡齊磊的態度突然180度大轉彎。

　“那好吧，我親愛的朋友，很遺憾你幫不上忙。”

　鮑爾森，“???”搞什麽鬼?

　齊磊，“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們過幾天再見。”

　鮑爾森，“……”

　臨掛電話前，齊磊補了一句，“哦，對了，中國現在很冷。你小心別凍著。”

　鮑爾森，“！！！！”

　幾近抓狂，這就完了?沒事兒了?

　你是不是有病！?再說了，我在紐約呆得好好的，中國冷不冷和我有毛關系?

　而齊磊這邊掛斷電話，向一臉茫然的孟副總攤了攤手，“孟哥，你也聽到了，不是我不幫忙。”

　孟副總，“……”

　你打個電話，和華爾街大佬對噴一通，就是為了讓我聽這個?兒戲了吧?

　而齊磊下面的話，才真的讓孟副總猛然驚醒，“孟哥你記住，和米國人打交道。”

　“第一，別講交情，要講規則，咱們中國人那一套不好用。”

　“第二，別把他們當人，老外沒什麽了不起的！”

　“第三，他惡，你要比他更惡。”

　說完，孟副總印象中那張從來都是謙虛和善的臉突然變得凌厲，有些嚇人。

　只見齊磊轉身朝商務廳走去，對著還在商務廳門口聚集的鷹崽子們來了一句，“開工！”

　打那個電話，算是和孟副總的和解。後面的話，則是把自己的心得告訴他。

　孟副總怔在那裡，良久之後，終於回魂兒，幾步追了過去。

　他想看看齊磊的b計劃到底是什麽，更想知道，什麽才叫比他們更惡。

　……

　————————

　吱呀…商務廳的大門被齊磊推開。

　關門時，卻被門外的鷹崽子，還有孟副總，留了一條縫，以便觀摩。

　只是……

　只是孟副總有點不習慣兒，看著身邊的徐小倩極是不習慣。

　你端個dv機是什麽鬼?還得錄下來是怎麽著?

　再說了，這麽危機的時刻，你們這幫年輕人能不能嚴肅點?一點也不重視呢！?

　三冰子，“得一個小時！”

　二成子，“扯扯淡，十十十十五分鍾最多了！”

　拓爺，“半個小時吧，多一分都算發揮失常。”

　孟副總:“……”

　身價高就了不起唄?身價高可以瞧不起人唄?

　……

　商務廳內，齊磊一個人走進去。

　裡面趾高氣昂的勞倫斯與蘭德先是不由一笑，中國人這麽快就回來了?

　可是一抬頭，二人又不由一振。

　蘭德更是下意識地要站起來，隨後又覺不妥，緩緩地坐了回去。

　又裝出不在意的架勢，“齊先生，您不是旁觀嗎?怎麽自己回來了?”

　齊磊安步上前，也陪笑著，嘴上的話卻能噎死人，“你看看，我剛剛不是說暫時嘛！這不就輪到我了?”

　二人，“……”面面相覷，根本就不明白齊磊是什麽意思。

　勞倫斯尷尬地笑了笑，終於與蘭德一同起身，“歡迎齊先生的加入……”

　話挺敞亮，可是說出來比哭都難聽。

　門外看到這一切的孟副總只剩下嘖嘖讚歎了，起碼這氣勢一下就起來了！

　有點刺探消息的味道，“小齊總的方案，能管用嗎?”

　對此，拓爺一笑，“就他們?也配?”

　孟副總:“……”

　拓爺怎麽說也是見過大世面的，給孟副總解釋，“別看他們在這兒趾高氣昂的，可實際上，在米國也就那麽回事兒。”

　“所謂四大糧商，不過就是四家糧食貿易公司而已，邦吉的市值也就100多億米元，他們和齊磊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

　孟副總，“……”

　……

　此時， 齊磊站在兩個洋鬼子面前，撇嘴一笑，很自然地坐了下去。

　“你們也坐啊，別站著！站著說話不太好。”

　勞倫斯:“……”

　蘭德:“……”

　他們也想坐，可是怎麽感覺站著會更好一點呢?

　因為，齊磊坐的是桌子，正好對著兩人的座位。

　這要是坐下去，得昂著頭和他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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