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不斷的提示,讓夏德更加驚訝了。“蒼翠的祝福”大概是樹父留下的力量,看不過夏德身上如此濃鬱的死亡力量,所以稍微給他“洗刷”了一下。
而之後對如此多的靈符文的感悟,也表現出了古神們的力量到底有多麽強大。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祝福,就能讓夏德差點多出來八枚靈符文。
“這到底算是虧了還是賺了?”
他搖搖頭,因為半小時的時間是從開門那一刻開始算的, 所以他不能耽誤太久。感受了一下體內那澎湃而充足的生命力,夏德向著前方邁出一步。
白霧散開,周遭光線立刻減弱。而隨著冷冽的風吹拂而來,夏德抬頭望向山谷上方的黑夜,望向那輪仿佛下一刻就會墜落的血紅色月亮。
不是暴雪,也不是附帶即死詛咒的黑雪, 此時在黑夜中飄蕩著的, 是赤紅色的紅雪。地面完全被染紅了,鵝毛大的紅色雪花還在不斷增加腳下積雪的厚度。
血紅色的黑夜,安靜而又詭異。即使是最恐怖的故事中,也描述不出如此可怕的畫面。不管看向何處,都能看到那刺眼的紅色,甚至連空氣中,都有細微的血腥味道。
這足以逼瘋心志堅定的普通人的一幕,是【死寂山谷】中四個下雪階段中的“赤雪”。在這種天氣中,山谷會罕見的進入黑夜, 而在此期間, 一些詭異的客人會拜訪這裡。也許是人形遺物,也許是邪靈惡魔,甚至更加可怕的東西。
“除了最安全的小雪, 我算是把這裡所有的天氣都體會了一遍。”
赤雪本身沒有詛咒, 只是會弄髒衣服,所以這一次夏德沒有立刻遭到攻擊。而在這寂靜山谷的黑夜裡,能夠更加清晰的看到遠處圖書館門口的篝火光芒。
因為是匆匆開啟了鑰匙, 所以他此刻還穿著稍顯單薄的秋季衣服。冷意隨著狂風湧進身軀, 但旺盛的生命力, 反而讓夏德沒感覺有多冷。
他一隻手擋在臉前, 彎著腰頂著雪向前走。
這片黑夜中不知隱藏了多少可怕的東西,低語要素前所未有的在周圍富集,甚至比暴動的狹間還要恐怖。夏德不敢點亮銀月的光芒,讓魔女們來接他,他怕迎接他的是其他東西。
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赤紅色的雪中,狂暴的雪花中傳來了沙沙的聲響。夏德感覺自己似乎被什麽東西盯住了,但他不敢四處觀察。
差不多又走出十多步,身側傳來了沙啞的聲音:
“年輕人,救救我。”
余光掃向側面,一個頭髮花白,臉上堆滿褶皺,衣不蔽體的老婦人正倒在雪中,向著夏德伸出了手。她的年齡看上去比卡珊德拉婆婆還要大,沙啞的聲音和臉上疲憊的神態,簡直就是把“將要死去”寫在了臉上。
【遺物。】
“她”輕聲提醒道,夏德點點頭,沒有理會那聲音繼續向前走。但那老婦人卻鍥而不舍的追了上來,她扯住了夏德的腳踝,沉重的力量幾乎讓夏德以為,自己的右腳陷入了土地中。
“年輕人, 救救我。”
夏德閉著嘴不做任何回答,右腳猛地一提,從靴子中拔出,然後一隻腳赤著,拔腿就向前跑:
“救救我,救救我~”
沙啞的聲音緊跟而來,就好像那個散亂頭髮的老婦人就飄在身後。夏德不知道這是什麽遺物,更猜不出特性,因此他甚至不敢轉頭去看身後到底是什麽情況。
很快就跑過了一半的路程,漫天赤雪中的篝火光芒也越來越近。但前方的雪中卻又出現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站立著的身影,靠近後夏德才看到,那是面容僵硬,眼神憂鬱,穿著得體黑色正裝拄著拐杖的紳士,胸口掛著一枚銀色的像是指南針似的徽章:
“你需要.幫助嗎?”
語調中沒有任何的感情,而且這居然是施耐德醫生使用過的惡魔語。夏德被嚇了一跳,同時很惋惜醫生居然不在自己身邊。
他改變自己的前進方向繞過了那個怪異的男人,而身後鍥而不舍求助的聲音,也在夏德看到那個男人後便消失了。
在之後那段很短的路程中,夏德又接連遇到了抱著籃子的商人,隱匿在陰影中的女人,以及無頭小女孩,女孩手中提著的人頭氣球,倒像是她的頭顱。
夏德只能確定商人是遺物,卻無法分辨出後兩者到底是什麽。似乎是在畏懼和顧忌,那些奇怪的“人”也沒有主動攻擊夏德,而是嘗試用各種方式與他交流,但都被夏德一一躲過。
明明只是幾分鍾的路程,但當夏德邁過門口魔女們設置的警戒儀式,進入被篝火照亮的迦迪斯圖書館巨大的門廳時,卻感覺這趟路程比他跨越狹間中的米德希爾堡市還要費勁。
“終於又回來了,嗯?”
當篝火的光芒照亮了夏德,他並沒有聽到歡迎他到來的聲音。牆邊的冰棺內紅龍魔女還在沉眠,舊書堆上的神龕籠罩著火光,但那明亮的篝火旁,卻沒有歐蘭諾德小姐和扎拉斯學社的蓓姬·塞繆爾小姐的身影。
圖書館的巨大門廳變得比上一次夏德來到時還要破敗,不僅如此,牆邊甚至多出了一些劍痕以及明顯被重物撞擊的痕跡。天花板缺少了一部分石磚,露出了後面凹陷著的岩壁,而腳下的地板上到處都是石塊和沙礫,這裡像是發生過劇烈的戰鬥。
遲疑了一下,他首先走到冰棺旁,確認菲歐娜·德拉戈小姐還在沉睡,隨後又來到篝火旁,那火焰還是如此的溫暖,只是懸浮在火焰上方的那輪澄黃之月不見了。
“她們去了哪裡?”
篝火旁的行李以及夏德上次帶來的物資都還在,但被消耗了許多。除此之外,這裡還多出了一個有著五個凹槽的石台,這應該是封印著《無名祭祀書》的祭壇,但他沒有發現魔女們留下的字條之類的線索。
在篝火的陰影中,夏德意外發現了一些被踩踏過的血跡。沒有費勁的將那些血跡收集起來,而是從口袋裡取出一隻葡萄酒酒瓶:
“血釀!”
血跡自動飛進了瓶口,夏德急忙用塞子將瓶口塞住。輕輕搖晃幾下後,發覺裡面的液體很少,但扒開瓶塞依然有很淡的酒香。
用咒術將那些“血釀”一滴滴的牽引出來,仰著頭讓它們滴進自己的眼睛中。果然,非常淡的紅色痕跡出現在了空氣中,而那些亮痕表明魔女們深入了圖書館遺跡。
夏德遲疑了一下,在篝火旁撿起一隻火把,引燃後舉著火把追蹤而去。
谷饢
原本還擔心這次的半小時,大半要花費在尋找魔女們的蹤跡上,但從大廳離開後,沿著破損的遺跡走廊才轉過一個彎,就看到了隱約的火光。急忙走了過去,發現走廊盡頭因為坍塌而成了死路,想要繼續前進只能走側面的那個牆壁破洞。
在坍塌的前方,塞繆爾小姐坐在一隻裝著小火球的玻璃瓶旁邊,滿頭大汗的面對著一個穿著黑色袍子骨瘦如柴的家夥。
歐蘭諾德小姐則躺在瓶子的另一側,身上蓋著她的黑色的鬥篷,緊閉著雙眼沒有絲毫的動靜。
聽到腳步聲,塞繆爾小姐立刻轉頭,看到了手持篝火而來的夏德。她搖頭示意夏德不要靠近,夏德也意識到那個穿著黑色袍子的家夥,是人形遺物。
“歐蘭諾德小姐昏迷了?現在的情況,又是怎麽了.”
遲疑的停下了腳步,但緊接著又重新向前走去。靠近後才發現,在塞繆爾小姐和黑袍人中間,有三張平行排列的紙牌,那紙牌比羅德牌要大一圈,似乎是背面向上,圖案全都是土黃色的問號。
黑袍人有著蠟黃色的面孔和光禿禿的頭頂,在夏德靠近後,他看向夏德:
“你也想要入局嗎?”
對方的聲音非常怪異,像是爬行動物的腹部摩擦沙地。被他注視著,精神壓力一下便顯現出來,對方的等級不會低於賢者級。
“什麽規則?”
“我是佔卜師,三組卡牌,每組三張,任選一張佔卜命運。這位女士已經到了最後一組,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替代她”
“不要替代我,一旦選錯,會被命運的詛咒纏身!”
塞繆爾小姐急忙阻攔,但夏德依然坐了下來,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耽誤。這次的事情很多,不但要解放《無名祭祀書》,然後繼續上次未講完的故事,還要向魔女們學習讓他戰勝喬伊·巴頓的技巧。
“我來替她選最後一張,但我認為你不是什麽佔卜師,這明明是賭牌。”
他將手中的火把塞給塞繆爾小姐,火光下戴著眼鏡的魔女顯得格外憔悴。
“三選一是嗎?”
他確認到。
“是的,三選一,但由於你是替別人選牌,所以如果選中了昭示厄運的紙牌,伱們都會被厄運纏身。”
夏德哼了一聲,眯著眼睛看向面前的三張紙牌,張開右手在三張紙牌上空掃過,顯得很專業的樣子,但其實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這一張。”
他指向左邊的那張,然後不等對方反應,便主動將其翻了過來。但那張紙牌上什麽都沒有,那是空白的卡牌。
“什麽意思?”
夏德問道,穿著黑袍的佔卜男人伸手奪回了那張卡牌:
“算你們運氣好。”
他站起身,後退著進入火光沒能照亮的陰影中,消失不見了。
“這是什麽情況?”
“黑雪天氣轉變成赤雪,根本沒有任何征兆,我和布萊妮,已經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這種情況了,這比學社資料中寫的還要可怕。”
塞繆爾小姐輕聲說道,見夏德看向歐蘭諾德小姐,她又說道:
“我們遇到了一個惡魔,雖然暫時擊退了它,但已經沒有再次戰鬥的力量了,所以不得不暫時從門廳離開躲在了這裡。但後來,又來了一些可怕的東西”
她忽然捂住了腦袋:
“抱歉,我甚至不敢回憶那到底是什麽。布萊妮昏迷,但沒有任何傷勢,我無法叫醒她。”
夏德遞給塞繆爾小姐一些水, 然後伸手拉住了歐蘭諾德小姐的手。手掌很柔軟,依然有溫度,“虛假的不死”則無法發揮作用:
“能夠感受到什麽?”
【稍等.這個半精靈的靈魂在腐化,必須盡快治療她。】
“靈魂腐化?這可不是簡單的傷勢。”
夏德將結果告訴了塞繆爾小姐,然後提議到:
“先回到篝火那裡吧,你們說的那個惡魔已經離開了,我剛才從火堆旁過來的時候,那裡很安全。”
他將塞繆爾小姐攙扶起來,見她狀態不好,便又彎腰,主動抱起了昏迷的歐蘭諾德小姐。這位有著精靈血統的魔女的身高,雖然隻比夏德矮一些,但體重卻意外的很輕。
塞繆爾小姐拿著那隻裝著火苗的小瓶子,舉著火把在前面照明,兩人一起回到了門廳的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