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聖一見到齊凱，頓時滿心全是疑惑，急忙問道:

　　“那個，大哥，剛才我看見你了，我那是...”

　　齊凱沒等他說完，就笑著打斷道:

　　“剛才只是用造夢之術，給你製造了一個夢境，諾，她的手段，我不擅此道。”

　　說罷指了指身側。

　　張小聖這才注意到他身邊還站著一位年輕女孩，正是夢中看到扶著齊凱的那位。

　　這女孩面容姣好，扎著個簡單的馬尾辮，臉上粉嘟嘟的，看起來小家碧玉，但是偏偏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多了一分幹練的味道，顯得英姿颯爽。

　　見張小聖向自己看來，頓時露出個俏皮的笑容，勾起兩個深深的梨渦，笑嘻嘻道:

　　“你好呀小聖弟弟，初次見面，我叫李七七，你叫我七姐姐就行啦~”

　　張小聖心道自己怎麽莫名其妙就成了弟弟，這丫頭看著還沒自己大呢。

　　但是畢竟此刻滿肚子疑惑等著解答，形勢比人強啊，只能討好道:

　　“嘿，七姐好，那個，什麽是造夢之術啊?剛才我是在做夢嗎?”

　　李七七聽到他喊自己姐，頓時笑的兩個眼睛都眯成了月牙，高興道:

　　“嗯弟弟乖，造夢之術吧，最普通的方法就是在你睡覺時進入你的識海，然後...哎呀這個說來話長，說了你也不懂！”

　　“剛才你確實是在做夢，不過那可不是簡單的夢，而是...”

　　李七七話還未說完，齊凱接過話茬道:

　　“而是以構造夢境的方式還原我的記憶！”

　　張小聖頓時想起來自己曾看過的一部科幻電影《盜夢空間》，裡面的情節就跟自己的經歷十分相似，不可思議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剛才我做的夢，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進入了你設置好的夢境，而夢境中的場景都是你的回憶?”

　　張小聖恍然大悟，難怪他跟青晨子說話被無視，而胡曉曉第二次就在他面前出現，也視他如空氣。

　　“賓果！答對了，但是沒獎勵，小聖弟弟，嘻嘻！”李七七聞言古靈精怪的笑到。

　　“跟新人說正事呢，你能不能待會再鬧，做前輩的沒個正行。”齊凱一捂額頭顯得頗為無奈，簡單批評了她兩句。

　　李七七聞言吐了吐舌頭，聽話的站到齊凱身後去，然後偷偷朝他的背影擺了幾個鬼臉。

　　張小聖看了一樂，心想這十九局原來也不全是老古板，卻聽齊凱嚴肅道: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齊凱，特應處十九局地字科，正式科員齊凱，同時也是第七組的組長。”

　　“張小聖，根據局長調令，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十九局實習科員，同時也是我們第七組的新成員。”

　　張小聖聞言急忙從床上起身來到齊凱面前，挺胸抬頭，雙腳後跟一碰，抬手敬了個不算太標準的禮，朗聲道:

　　“組長好！張小聖！原餓了吧外賣騎手，向您報到！”

　　李七七直接“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齊凱也是忍俊不禁，同樣回了個禮，露出一絲笑意道:

　　“行了小聖，咱這不是軍隊，不興那一套，只要進了十九局，就是家人，就是兄弟，我比你年長一些，你喊我老齊就行。”

　　張小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心想自己是軍事電影看多了，然後好奇道:

　　“齊大哥，那個，那你們特意造出這個夢境，然後給我看你的回憶是為了什麽啊?”

　　“嗯，你知道我這段記憶是什麽時候嗎?”

　　“額，

應該是當時老天師困住胡曉曉，然後你趕到，我昏過去之後吧?我記得我當時見過你。”　　“沒錯，這段記憶就是你昏迷之後，我們誅滅那魔物的全部過程。”

　　張小聖了然，但還是不知道他特意給自己看一遍的用意，剛想發問，卻聽齊凱嚴肅道:

　　“小聖，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她可憐嗎?”

　　張小聖聞言，知道他所說的‘她’應該就是指的胡曉曉，頓時回想著從遇到她之後所發生的所有事，本來想直接說不可憐。

　　可不知道怎麽，他腦子又回憶起剛才夢境中，胡曉曉最後那訣別淒婉的模樣，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鬼原來也是如此麽。

　　見他吞吞吐吐，面色猶豫，齊凱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不要猶豫，直接說實話，說你最真實的想法。”

　　張小聖想來想去，還是實話實說道:

　　“我覺得她...挺可憐的吧...雖然不知道她遭遇了什麽...但我覺得她最後說的話...”

　　“愚蠢！“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齊凱一聲喝斷。

　　“她可憐?你應該已經知道，那整棟樓上下二十七口人，全部讓她殺了！”

　　“王科長，耗子還有你都負了傷，我們必須帶你們回局裡治療，走得急，所以沒來得及去查探那棟樓，我也是回到局裡才知道這個消息！”

　　“二十七條人命啊！不管她有什麽遭遇，什麽原因，難道那二十七個人都跟她有仇！?他們就不無辜?他們就不可憐?！”

　　“我回來後就一直在問自己，如果我去的能早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你知不知道，那被害的二十七個人裡還有個孩子，才五歲！她連孩子都沒放過！”

　　說到最後，齊凱虎目含淚，幾乎是帶著一絲哭腔般吼了出來。

　　張小聖這才陡然想起古力告訴他的駭人消息，同時也是才知道那二十七個人裡面居然還有孩子，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心道自己怎麽能說出同情鬼這種話。

　　齊凱見他不吱聲，緩了緩情緒，深呼了一口，沉重道:

　　“小聖，帶你看一遍這段記憶，就是為了讓你記住。”

　　“魂，乃一切有靈智生物死後所化，但並不是所有生靈死後都會化作鬼魂。”

　　“死前怨氣橫生或死後魂念不散，不願入輪回往生，徘徊在這人間，才能稱為鬼魂。”

　　“雖然並非每個鬼魂都會作惡，可但凡能了卻心願的鬼魂，都早早去投胎轉世。”

　　“一直逗留在陽世不肯離去的，必然是有心願未了;執念未平，哪怕一開始只是個普通遊魂，可積年累月的徘徊在這世間不得解脫，下場必然只有兩個。”

　　“陰陽相隔是天道，要麽失去神智成為孤魂野鬼，慢慢湮滅，最後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要麽怨氣越來越深，最後化作厲鬼惡鬼，不懼這陽世法則，屆時如果沒有得道高人超度或鎮壓，必然害人性命。”

　　“張小聖，如果當時我動了惻隱之心，信了那胡曉曉放了她，那被她所害的二十七條人命，在九泉之下可能瞑目?你覺得她日後還會不會再作惡?”

　　“你好好記住，鬼這種東西，只要我們特應處的人遇到，只有兩個方法對待。”

　　“要麽押回局裡，交給玄字科處置。”

　　“要麽就當場物理超度。”

　　“但不管如何，都不能聽之任之，發現了就必須在我們掌控之中，沒有第二個選擇。

　　“常言道: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你可知在咱們特應處怎麽說下半句?”

　　“人若化作鬼，遠比人更毒！”

　　“所以永遠不要相信鬼異邪祟之流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這是我這個組長，給你上的第一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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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慕容月在給張小聖做完最後一次檢查後，表示他已經徹底康復。

　　而後組長齊凱給他放了三天假，讓他回去處理一下自己的私事。

　　張小聖回到鹽瀆市，先是去了原先跑外賣的站點交了辭職信，然後把剩余的工資結了。

　　工作兩年多，在站裡也有一些要好的同事，於是又請他們去吃飯，一直喝到深夜才回到自己租的房子。

　　第二天睡醒，他找到房東表示要把房子退了，那五十多歲的包租婆頓時不樂意了，一頓念叨合同什麽的吧啦吧啦一大堆，其實中心思想就是租房合同還沒到期，所以押金不退。

　　換成以前，張小聖肯定得跟她掰扯清楚，但是他剛剛拿到十九局獎勵的兩萬華幣，所以底氣足，也就不願意跟她扯皮，當即答應押金不退就不退了。

　　包租婆見他這麽痛快，也不好意思再提什麽過分的要求，把剩下的房租都退給了他。

　　張小聖也沒什麽大件的行李，無非就是一些衣服，整理出了一個旅行箱，拎著就離開了，準備去找古力。

　　說到古力，因為在【鹽瀆骷髏事件】中他壓根沒受什麽傷，無非是被女鬼吸了點精氣，按負責他的玄字科醫生所說，多吃點好的休息一段時間就能補回來。

　　於是在第三天他就被送走了，臨走前還簽了一份保密協議，內容大概就是不允許對普通人說出他經歷的這些事之類的， 不然追究責任等等。

　　不過他也得到了一份現金獎勵，沒有張小聖的多，但也有五千華幣。

　　而事件中另一個幸存者李小麗，由於精神受到極大的刺激，而且不像古力從頭到尾都是主要經歷人，所以不用簽保密協議。

　　而是直接由玄字科的高人出面，對她進行了類似於催眠的一種治療，修改了她一部分記憶，然後跟古力一起被送回鹽瀆。

　　張小聖還是通過齊凱才拿到了古力的聯系方式，找到古力後，發現他已經搬家了。

　　倆人見面後，找了個飯店邊吃邊聊，古力告訴他，自己原先那個老房子準備賣了，住在那自己心裡那道坎怎麽也過不去。

　　因為古力是知情人，又簽了保密協議，所以張小聖的新工作對他也不用隱藏，倆人聊了很多。

　　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感情，倆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一直喝到爛醉如泥，張小聖也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一直到天亮，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睡在古力新租房子的馬桶旁，而古力睡在浴缸裡。

　　看著古力臉上依稀可見的淚痕，張小聖沒去叫醒他，而是拎著行李，默默的離開了他家，暗道了一聲保重。

　　來到鹽瀆火車站，按耐住了自己想回家去看看的念頭，張小聖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旅客，突然心有所感:

　　也許自己的人生，就從這一刻開始變得與普通人不一樣了。

　　轉身，踏上了前往應天市的列車。

　　告別了這座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