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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蘇亞的戰旌》四百六十六:埋骨地
“他聯合傭兵跟劫掠者軍隊乾架,諾林王國騎士長,安貝拉冰港獸帆船也都摻和進來了,傳說巨獸啦,揭惘者法師啦,還有什麽南疆通緝犯……”

 斥候絮絮叨叨地說著,至今沒有從初次閱讀戰報的複雜情緒中緩過來。

 馬哈魯先生創建的傭兵仲裁庭正在逐漸擴大影響, 不僅是明面上的貿易商隊,甚至就連帕洛圖斯比最不接受管制的“黑市”,也開始用它的規矩去平衡南疆和北境之間的貿易矛盾。

 嘶律律~

 斥候將走歪的戰馬拽回來。

 他們都很害怕在戰旌面前失態。

 格馬將情報放在手中翻閱,也逐漸意識到錫蒂拉回來的年輕人來頭不小。

 但他也很好奇:“馬哈魯這個家夥,一開始為什麽要是招惹劫掠者?”

 斥候還朕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說:“因為劫掠者殺了他的人, 僅此而已, 而他便要了劫掠者首領們的性命。”

 他說完偷偷去瞥戰旌的臉。

 “被情緒牽扯的莽夫,呵呵,不過是順應時局罷了。”

 格馬評價得很尖銳,隨後繼續向前移動,他胯下那頭強壯的坐騎發出令人害怕的鼻響。

 隊伍總共有將近兩千。

 其中大多數都是部落裡面驍勇善戰的士兵——目光堅毅,見識過戰火紛飛的精壯男女,身穿不同材料製作成的皮革和盔甲,準備著紛繁多樣的武器。

 他們身旁跟隨著強壯的坐騎,在冰霜積雪中跋涉。

 突然他們停了下來,竊竊私語的呢喃聲,還有派遣寂寞的粗俗笑話全都戛然而止。

 北山聯盟分支的首領勒住胯下的魔獸,眉頭緊鎖。

 雖然格馬身後的其他士兵大部分來自於聯盟中的其他部落,但是都在自己的控制下服服帖帖,而這種恭順和配合會持續到他登上聯盟寶座為止。

 格馬是北山聯盟的元老。

 但是在老艾薩妮去世以後,也曾經扶持這錫蒂繼承權利。

 如今,這個以退為進的野心家暴露了想法, 引他來到這片土地的是祈禱時陌生的呢喃, 還有能夠奪取聯盟權利的誘惑。

 格馬知道自己前方這處不起眼的洞穴裡藏著遠古秘密。

 他了解下面的結構, 也懂得喚醒舊物的方法, 但想要達成自己的目標,就還需要足夠的誘餌。

 格馬那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環顧四周,看著北山聯盟其他的成員。

 “你們或許應該明白,我代表了聯盟意志,只有見過鮮血以後才能夠獲得新生。”

 格馬講話越來越瘋癲,讓旁邊的副官都有些害怕。

 他當初帶著隊伍離開主要戰場的時候,說是根據線報得到了一隻狩墮首領的位置,但跋涉了這麽長的時間以後,卻只是見到了幾隻零星的小怪物。

 隊伍最前方傳來一陣戲謔的笑聲。

 格馬翻下坐騎的時候,冷風掀起了鬥篷和昂貴披飾的邊角,暴露出來的表情是如此的猙獰可怖。

 部落副官害怕了。

 “戰……戰旌?你還好麽,我們究竟為何來此。”他聲音裡帶著畏懼。

 “北山聯盟的尊者,你是否願意再解釋解釋此行的目的?”

 隊伍後方走來好幾名更加強壯的男人。

 他們臉上畫滿了彩色的圖印,手裡攥著用象牙和鋼鐵打造出來的法杖。

 格馬轉服來看了看這些莫利茨部落的晚輩。

 他知道隊伍正在等待自己的解釋。

 可作為鐵腕領導者,明明不需要解釋這麽多,山紋部落把聯盟管理得太過松散,以至於就連這種年輕的後生都敢用這種語氣質問他。

 “你在懷疑我,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誰麽,娃娃。”

 格馬講話時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盯著提問者。

 陰惻惻的語氣和散發出來的不安氣場讓坐騎都有些驚慌。

 莫裡茨人紛紛給他道歉,畢竟面前的男人是聯盟中威望最高的家夥,他組建新北山聯盟的野心已經擺在了台面上,只需要等這次亡靈潮事件結束,就能夠按照傳統發起對錫蒂的挑戰!

 陰雲遮擋了好不容易出現的陽光。

 隊伍終於全部抵達了這片回風的開闊地。

 格馬就站在最前方,望著崖壁,開始慢慢將武器抬起來。

 旁邊圍觀的副官,還有其他部落的領導者,都看見了鋒銳的匕首劃過他的手指頭,從掌心帶出殷紅鮮豔的液體。

 崖壁附近有常人幾乎無法發覺的遺留法陣。

 格馬將沾血的手掌放上去,而血液似乎喚醒了古老的魔法,讓整個崖壁開始顫抖,並且上滿像是鮮花綻放一樣不斷生出一朵朵更加漂亮的法陣。

 “帕洛圖斯比流淌著戰鬥的血,我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經有不屈的靈魂在此對抗命運。”

 格馬講話時背對著眾人。

 龐大的崖壁上面似乎有淡淡的星辰在閃爍。

 這種光芒向四周擴散的時候,圍觀者們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召喚,不少人甚至捂著耳朵蹲了下去,呻吟和呼喊在隊伍裡面滋生。

 “究竟怎麽了?”

 莫利茨部落的戰旌不斷提出疑問。

 崖壁絢爛的光芒同樣能夠影響到他,透過空氣和鋼鐵帶鏽的面甲,從古老歷史的另一端發出殘酷且凌冽的哀嚎。

 片刻間,似乎有東西想要擠進自己的盔甲,擠進自己的血肉,甚至還想要撕扯自己的靈魂,

 “啊!”

 一種突如其來的釋放感灌滿了他的身體。

 因為莫利茨部落接受著聖水的養育,所以神秘的力量並沒有一次性奪走他。

 巫祭環顧四周,使用了神職才能夠施展的淨化儀式,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想要拯救自己部落的同胞,卻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溝通舊神,或者吟唱足夠強大的魔法,而在那股頭疼欲裂的力量再度襲來的時候,他看見了……

 土地下面有無數亡魂正在出現。

 他們面目全非,有人類,也有精靈和其他種族。

 谷瀌

 強大的樹妖和齜牙咧嘴的血裔,好多蒼白的魂魄正在冰原上面仰天咆哮,而那模糊的呻吟便是從這種東西的喉嚨裡面發出來的。

 莫利茨部落的戰旌舉起法杖。

 難以置信的是,專門對付亡魂的魔法僅僅只是穿過了這群怪物。

 下一秒。

 鋼鞭打碎了手腕處的護甲,將他的法杖擊落。

 莫利茨部落戰旌慘烈地叫起來,身體立刻被好幾個白色的靈魂踩在腳下,並且像是惡鬼撲食一樣開始享受美味佳肴。

 他強撐著分裂的痛苦抬起頭,驚異地發現有一個人在幽靈當中行動自如。

 一個很模糊的回憶浮現在他記憶中,當時他還在老艾薩妮的身旁,成為部落所有人仰望的獵手。

 “格馬……”他說。“為什麽?”

 作為回答,格馬的鋼鞭打向了他的腦袋,將結束痛苦當做了仁慈。

 “艾薩妮已經不在了,我們應該向前,變得更加強大,而我不願意再等下去了,僅此而已。”

 莫利茨部落的戰士們紛紛倒了下去。

 數千人的隊伍在荒原寒風裡面發出響徹天際的哀嚎,就坐騎都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在原地蹬踹,飼養的飛行魔物躥上高空又會直挺挺地墜落。

 待到隊伍像是野草般躺下,格馬將鋼鞭卷起來,轉身離開。

 夕陽變成了血紅色,戰爭硝煙在南面戰場上並沒有完全擴散開,零星的天象奇觀還掛在雲邊。

 一根伴隨著火焰狀霧氣的彗星拔地而起,從崖壁正中央,射向了遙遠不可窺探的蒼穹。

 這道光柱極其遙遠,就連遠在隔壁戰場的魔法師們都能夠感覺到那股不詳的預兆。

 格馬目光緊鎖。“祈禱沒有錯,婪橋沒有騙我,它們真的存在,而毀滅是重建的基礎。”

 他對著已經被光線勾勒出複雜圖案的崖壁說道。

 那些躺在荒原裡面的屍體漸漸變得乾癟腐爛,黑色的氣浪從地縫裡面滲出,裹挾著只有狩墮才能散發出來的惡臭開始飄蕩。

 而在這片醞釀的毀滅的埋骨地中間,那面崖壁竟然還散發出了與周圍氛圍截然不同的神聖光澤。

 席琳娜曾經介紹過:

 遺跡之劍象征著一場鮮為人知的秘史,彼時人類和其他種族曾經在某個物件的號召下團結起來共同參加了一張影響整個奧蘇亞大陸的戰爭。

 格馬尋找到的這片遺跡,還有激活其中生命輪回魔法的關鍵,全都是那場戰爭的殘留品。

 他並不知道崖壁上面匯聚出來的圖案是什麽。

 它就像是某種壁畫上面勾勒出來的棱角模糊的樹,甚至還有點枝繁葉茂,而就在這個樹的主乾最下端的位置,也就是剛才血祭激活的法陣核心處,凝聚出了一顆球。

 格馬等的就是這個東西。

 他拿出事先就已經準備好的容器,將光球好好保存在裡面,當它被取出來以後,那道衝天而起的光柱也隨之熄滅了。

 格馬轉過身,看見將近兩千人的軍隊已經被黑色的霧氣蓋住。

 他們的身體似乎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異,跟那些埋葬在土壤深處的靈魂融為一體,漸漸變成了看不出人類模樣的怪物。

 生命被強大的魔法陣抽吸殆盡儲存在了格馬手中的光球上。

 戰士們身體裡面象征著“生命”的部分被抽空,那周圍迷茫的狩墮詛咒就被很自然地吸收了進去,佔據了原本的軀殼,並且還將地底下那些不願意安息的靈魂也摻雜其中……

 怪物軍隊便誕生了。

 “瞧瞧看,你們得到了傳承,這是來做古老歷史裡面的賜福,你們現在這支軍隊才是最強的樣子,沒有竊竊私語,沒有聒噪,只有純粹的目標……”

 格馬騎上瞳孔血紅的坐騎,將光球藏在盔甲的夾層中間。

 他試圖在隊伍裡面找到莫利茨部落的兩個領導者,但除了幾個看起來有點類似的怪物以外,並沒有得到什麽收獲。

 “真是遺憾,你們永遠無法理解犧牲的意義。”

 格馬眉頭間的陰沉變得更加深了,他轉向道路的另外一邊,輕蔑地聳了聳肩。

 周圍屬於活人的竊竊私語消失以後,這家夥便開始自言自語,很難講在經歷了數千人集體死亡的畫面以後會有什麽心理變化。

 “我們需要前進,”他繼續說。“還差一步,現在要去殺了她。”

 ……

 “你剛才聽見了嗎?風裡面似乎有血腥味。”

 錫蒂·艾薩妮望著天邊說道。

 “別動了,戰旌,”梅蘇特握著綁帶和藥水說。“能不流血嗎,你還以為自己是誰,能夠扛得起那頭那怪物的荊棘?不要命啦!”

 她絮絮叨叨地說,卻不指望戰旌能夠聽進去。

 錫蒂秉持著親力親為的原則,即便在目前聯盟規模不斷擴大的當下,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傳統,剛才她騎著刀尾貓跟一頭長滿了尖刀般刺藤的狩墮首領火拚。

 如果不是托彌歐和烏森布在後面幫忙兜底,恐怕那頭怪物已經將錫蒂的腦袋砍了下來。

 “我們必須向新加入的朋友證明勇氣,梅蘇特,你明白的,這種過程不可缺失,只有你變得不要命起來,才能夠讓隊友方心地將後背托付給你。”

 錫蒂說話時目光始終盯著天邊。

 她們聯盟裡面有將近兩千人,涵蓋了數個部落的勢力被格馬帶走,自從一周前的臨時集結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你覺得這番話像是誰說的呢?”

 梅蘇特突然停下了包扎的動作。

 休姆依舊赤裸著上身,霜語者鱗紋能抵禦嚴寒,並且賜予勇氣。

 他靠近時看見了深可見骨的傷痕,而錫蒂依舊是面不改色,歎口氣說:“妮子,你想證明點啥呢,該說你活成了肯恩的樣子,還是說你就是想要向他證明你的能力?”

 “你們為什麽都想扯到他?”

 錫蒂有些苦悶,似乎不願意談及肯恩。

 她說著就要站起來。

 無數枚拖著火焰尾跡的彗星正在移動,緩緩飄過眾人頭頂。

 “這……究竟……發生了……什麽……”

 錫蒂和梅蘇特,還有其他聯盟的戰士都抬起頭,看著那帶有致命高溫的物體掠過,所有人的目光在畫了個圓弧,最終指向身後百裡外的山脈。

 流星砸斷了山峰,毀滅了土地和山道。

 火焰的濃雲在流星出現的地方升起,而碰撞的巨大聲浪,還有令人心悸的震動,從另外一端持續放大地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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