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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蘇亞的戰旌》四百八十五:血鑄戰斧
數位佩戴面具,手持神杖的祭祀回到崖壁側面,長袍和骨雕飾品垂落的速度漸漸同頻。

 廣場中的嘈雜聲稍有克制,其中某位曾經認識老艾薩妮的戰旌表情嚴肅地走出來:“我們都知道外面那批活著回來的人是誰,他們是錫蒂死亡真相的重要證人。”

 “呵呵,你只是在回避跟南疆王國的戰爭。”格馬發出冷笑。

 他沒有因為肯恩出現而感到緊張。

 勢力膨脹衝暈了他的頭腦。

 “帕洛圖斯比沒有退縮,”那位戰旌體型壯碩,胡須短粗。“或許在戰爭之前,我們該好好談談,錫蒂戰旌死亡的真相,聽聽外面那兩個人的聲音。”

 人群中爆發陣陣騷動。

 如同熔漿落在雪地裡燒開的沸水,關於錫蒂死亡的真相,有些消息靈通的戰旌已經見過斥候,聽說了北山聯盟幸存者的版本。

 但廣場四周絕大多數討論,都只是因為外面有個南疆人隻身穿過了穹頂。

 格馬有恃無恐的表情讓角落的丹眯起眼睛。

 霍叟戰旌輕輕搖頭,銘文環在磕碰,像是短促的咳嗽聲,用來提醒過於情緒化的追隨者。

 格馬非常清楚,無論外面的流言怎麽說,在戰旌集會召開期間:非我同族,一致對外。

 帕洛圖斯比的部落家事,一個從永凍高牆外面來的雇傭兵不配插嘴,除了古老部落的戰旌們,誰都沒有資格問詢自己的罪孽。

 遺跡甬道內的塵土被狂風吹開了。

 眾人的議論聲被那強大的魔法波動壓製,傳令兵大聲叫嚷——南疆人想要硬闖進來,錫蒂戰旌生前的副官也在,有北山聯盟的領騎被殺了。

 流血事件發生後不久,魔法使艾隆的力量便蔓延進來。

 部落戰旌們受到了挑釁,數百年來,就算是最不懂事的狂徒,也都會在戰旌集會期間夾起尾巴,

 “北境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格馬的嘴唇因為情緒激動而發紫,但他仍然扯著嗓子嘶吼。“南疆人,敢在眾目睽睽下殺人。”

 丹冷笑幾聲,用牙咬住嘴唇。

 他是詹澤雷斯部落的斥候領隊之一,手邊的情報比在場絕大部分觀眾都要詳細。

 肯恩沿著紅楓高地的主乾道長驅直入,一路上風平浪靜。

 如果不是格馬安插的眼線試圖激化矛盾,讓南疆軍團躁動焦慮,根本就不會有流血事件發生,這老畜生故意讓兩個屬下去送命,知道乾柴放在悶炭上會燃燒,賭定了肯恩會動手!

 “別動。”

 嘈雜的人群中響起一聲低沉的命令。

 霍叟插著胳膊呆在陰影裡,盯著丹已經探出去的半隻腳。

 戰旌們變得更加亢奮,甚至叫嚷著要衝出去讓肯恩償命,格馬站在台階中間位置振臂高呼,罪名和輿論主動權都重新掌握在他手裡……

 他心滿意足。

 咚,咚咚,咚。

 好幾根年代久遠的法杖,用力地捶打在圖案斑駁的石磚上,沉悶如雷的聲音懾服了眾人,大廳四周瞬間恢復原本的秩序與虔誠。

 “冰,雪,啟溫遺孤,豐饒之聲在回吟!”

 崖壁旁邊站立的神職巫祭們齊聲高呼,他們的握著法杖向上舉高,那些面具上的線條被點亮,法杖四周串聯的晶瑩骨飾在碰撞著發出清脆悅耳的協奏音調。

 “祭祀們在……”

 大廳四周的戰旌面帶疑惑,有些年輕點的領騎鬥膽發問,被長輩們勒令噤聲。

 ……

 “你聽進了我的話?”

 艾隆眼中的震驚不亞於知道錫蒂死訊的瞬間,曾經那位驕傲自信的肯恩·布維爾,居然真的聽進了自己的勸告。

 “跟我來,你得回到穹頂外面,你回……”

 艾隆握緊拳頭,不顧其他人驚異的目光收起了魔法,而風暴和穿過遺跡的壓力驟減,但是當他快步走上前想要掩護梅蘇特和他離開時……

 肯恩調整視線正對了他。

 艾隆愣在原地。

 他近距離看見了栩栩如生的狼頭,透過精致面具上的眼眶孔,看見那對藏在黑暗裡的眼睛,那閃過血色的凌厲,還有比灰燼還要令人惋惜的痛苦……

 艾隆知道自己理解錯了他的意思,光是看見這目光,他就知道肯恩絕不回頭。

 “你……”

 “我不會讓你難做,讓開,最後一次。”

 肯恩說話時始終盯著魔法使,語氣平淡,沒有威脅或者敵意,只是最簡單的陳述與勸說。

 梅蘇特最清楚不過。

 她們從平原返程的兩天兩夜裡,肯恩連一個字都沒有吭過,現在能開口,已經是在回饋艾隆所作出的努力和感念他的善良了。

 “啊……哎……”

 艾隆更咽著抿起嘴,又轉為歎息,手指開合間閃過烏黑的交錯的靈。

 他看見肯恩攥緊戰斧,正要激活魔法抵擋,對方卻將那柄傳說級別的武器緩緩放到另一邊掌心。

 肯恩挑掉沾染泥土的手鎧,將沉重的盔甲去掉,松垮的內襯勾勒著傷疤。

 【注意,你的想法伴隨著巨大的風險。】

 各個部落前來捉拿他的強大勇士,全都用疑惑的眼神盯著面前的南疆人,艾隆也眯起眼睛,然後迅速瞪大,腦海中閃過曾經開過的玩笑話……

 【你的每個行動都影響深遠,請慎重。】

 肯恩將手臂舉起來,狼頭面具上的毛發被吹拂。

 當湛藍色的火焰如同泉水般淌過整個甬道時,那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舊神偉力已經變成波瀾,朝著遺跡深處激蕩……

 侍風獵手們摘掉面具,北境術士掀開頭盔露出帶有銘文血線的臉。

 那些帕洛圖斯比土生土長的人類,在迎接到火焰的瞬間,心中便湧起希望,湧起了對於傳統的感激與對信念的虔誠,血液裡流淌的文化在回應它。

 “舊神……他是……他……”

 “把面具摘下來!”

 “這位……讓我看見你的臉……”

 各部落強大的戰士們驚訝得合不攏嘴,就連格馬安排在內的走狗,都捏不準藏在暗處的法器,有些領騎和執法官難以接受。

 艾隆緩緩搖頭,覺得在看一個死人。

 撕——啦——

 肯恩撤掉覆蓋【戰旌之證】的內襯,將紋章和火焰暴露在潮濕的甬道裡。

 牆壁縫隙間穿過的力量似乎奏出了協奏曲,回鳴聲有點類似於古琴,藏在壁畫和歲月塵埃中的歷史碎末被點燃,飛散飄蕩在斑駁石塊的四周,變成朦朧如幻夜之夢的光!

 “你知道我是誰,我也不讓你難做。”

 肯恩將愣在原地的艾隆緩緩推到身旁。“我願意按照帕洛圖斯比的規矩去解決問題。”

 然後他邁開腿,帶著淚如雨下的梅蘇特向前行走。

 戰靴叩響石面的聲音仿佛隔了一層薄薄的水,是戰旌之證流淌下來的藍色霧靄,磅礴的舊神偉力意味著與啟溫深深的羈絆。

 他每步都能夠踩出層層漣漪,而那些並不存在的火焰像是波紋一樣蔓延到其他人腳邊。

 冰冷刺骨,帶有恐怖的神聖感。

 “讓開。”

 灰色視界當中,甬道內的紅色城牆開始蠕動,而現實裡的黑暗泥潭向兩側分開,就像是食狼蛛的深淵古獸張開嘴巴,每個人都是獠牙,都是明晃晃的刀子。

 肯恩腳步平穩地走在中間。

 ……

 藍色霧靄蔓延到古老大廳以後,暗潮湧動的戰旌集會灌入了狂風。

 恢宏正廳前方那殘損石門無法阻擋力量穿過,戰旌集會再次被詭異的安靜籠罩,只有遺跡中央古老的魔法冰柱閃爍不斷。

 火苗出現時,冰柱中央飄蕩的絮絲凝成了雪花。

 清晰無比的靴子聲敲打著遺跡的地磚,所有人都在期待這南疆款式的軍靴上,究竟存在著怎樣的一幅面孔。

 “他要來了,我們的機會在這,把行凶者抓起來!”

 格馬站在台階中央吼叫,聲勢音量甚至要比審判席上的諸位古老巫祭還要強,很遺憾誰都沒有過多地去打理他。

 肯恩順著遺跡的長廊前進,昏暗的空間裡全都是灰霾,細小的塵土落在汗水浸透過的衣服上。

 他感覺自己正穿過焚燒屍體後的灰堆,身體滾燙熾熱,而附著在皮膚上面的東西是鬼魅,是從自己內心爬出來的東西,想要在短短的一段路程裡面吃掉自己的理智。

 尾隨的眾人停下腳步。

 肯恩也正式穿過巨大無比的宏偉廳門,碩大的廣場被穹頂折射過來的光源點亮,而巨門後面的廣場四周還有圍擋。

 他再次傳過去,看見整座廣場上的人群被巨大冰錐照射出來的光線覆蓋。

 肯恩走進古老遺跡的圓石廣場,踩著斑駁的圖案推開凝重的空氣,將那些火焰覆蓋自己全身,而流淌的藍色力量如此真實可靠。

 每個近距離接觸到、驗證過的部落領袖都張不開嘴巴。

 宏偉巨門在肯恩身後關閉。

 好幾頭腦袋頂到天花板的巨獸用牙齒咬住了門栓,每頭倒下來都能夠阻斷一條湍急的河流,而四周環伺的危險怪物多如牛毛。

 肯恩隔著老遠就看見了台階上面的格馬,對方也看見了自己——他眼裡沒有愧疚,只有驚訝、憎恨,強烈的怨毒,極端的憤怒。

 他知道自己在北境戰旌們眼裡是什麽樣子的,索性就將狼頭面具取下。

 在皮包鐵的邊緣離開額頭與下巴的瞬間,發色暴露,乾淨的臉上沒有紋身,沒有圖騰,沒有接受過賜福與象征著傳統的裝飾。

 他那張臉就像是落在冰水裡的岩漿。

 一種深入骨髓的阻塞感纏繞住了肯恩,就像是緩緩沉入深海的石頭,就連她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在備受打量。

 這張臉毀滅了無數人的幻想。

 肯恩將藍色火焰繼續釋放,強大如流的舊神偉力把圍觀者們逼退,周圍的空氣變得清新了許多,而台階上格馬的臉色卻瞬間陰沉得可怕。

 他咬緊牙關,發出清晰的摩擦聲,眼眶裡面的血絲漸漸增長。

 “南疆人,停下腳步,你知道這裡是哪兒嗎?”

 格馬試圖用咆哮改善自己的立場,可誰都沒有再回應他。

 肯恩身上的力量毫無疑問是舊神偉力,就算有魔法和秘術能夠改變臉,卻沒有辦法逃過就舊神們對於侍奉者的觀察。

 墮落者是不會得到承認的。

 肯恩身上的火焰純粹且清晰,每次蕩出來的漣漪都會讓旁觀者的表情更加凝重,可即便是死水般的戰旌集會,依舊沒有人上前阻止。

 梅蘇特跟在後面,把自己藏進影子。

 她恍惚之間想起了錫蒂去世之前,曾經跟自己開過的玩笑:

 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肯恩出現在集會上。

 我夢見他把聯盟裡那些老家夥們胖揍了一頓。

 ……

 回憶刺痛了梅蘇特。

 “你想死麽,雇傭兵,我是北山聯盟的掌權者,我是戰旌,我是受到北境舊約保護的人!”

 格馬咆哮的聲音沒有得到回應,人山人海的大廳裡面如死亡般安靜。

 肯恩·布維爾。

 他身上流淌著冬母·啟溫的力量,流淌著舊神賜予的權柄,他是神啟戰旌,是被舊神們選出來管理追隨者的人。

 “神啟不會背叛,如果有謊言,便是你。”

 格馬身後傳來其它古老部落的質問,那審判的沉重口吻,仿佛是最鋒利的刀子,將他剛剛長出來的羽翼狠狠地刮下來。

 他還沒有來得及拾起血肉模糊的虛榮心,就聽見了清晰的扣響聲。

 肯恩的戰靴觸碰到了最底層的台階。

 他在登上屬於自己的位置:“我是肯恩,肯恩·布維爾,桑頓卡亞之主,冬母啟溫的執劍人……”

 “不,不不,你在撒謊!”

 格馬嘶吼著,想要衝上去,腳步臨到台階邊緣,又慌忙停住。

 “你舍不得這個位置?”肯恩語氣冰冷,從台階上步步緊逼。

 狼頭面具從他手中滑落,金屬邊框碰到了石頭縫隙,然後向下繼續滾落,發出一連串的清脆磕碰聲。

 格馬發現自己被那眼神鎖死了,如同被狼咬住了脖子。

 肯恩踩著台階繼續向上,火焰升騰,藍色的流螢在後面掀起誇張恐怖的風暴,幾乎要席卷大半個遺跡廣場的上空。

 他質問著格馬:

 “戰旌從來都不是一節節台階,肮髒的東西, www.uukanshu.net 你知道麽?我從獲得這個身份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北境舊約的每一個字……”

 肯恩從格馬旁邊擦肩而過。

 他的殺氣劃過了罪孽深重者的脖子,直到將其遠遠甩下,影子籠罩住對方。

 “我知道自己的責任,也知道自己的權利。”

 肯恩的聲音在巨廳裡回蕩:

 “現在,向我請安,雜碎!”

 題外話

 重新加載,我發現我前面的存稿粘貼錯了以後,我草稿箱裡面剩下的幾章存稿也都是串行的,跟word裡的其他東西全混在一起了。

 尬住。抱歉影響了各位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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