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見她是孤身一人,正好擒了她打聽小宛的下落,急縱上前,扣住了知花手腕。
知花手傷沒有痊愈,這一扣觸到她傷,知花大叫一聲“哎喲”。
燭光從右側邊晃過來,便聽到玉玲瓏聲音:“知花,是你?”
秦陽慌忙先丟開知花,躲入假山之後,心想,要是知花供出自己來,可就糟糕啦。
玉玲瓏問道:“你剛剛沒看到什麽?”
知花顫聲道:“看到額好大一隻貓”一邊說,身子往假山靠攏,擋住假山上的石孔。
秦陽松了一口氣,心想:知花倒還有些情誼,一會問她小宛下落,想來她也不會隱瞞。
玉玲瓏哼了一聲,目光往四下裡一掃,並沒有發現什麽,但總歸有些心情不爽,令道:“知花,送客!讓這位林公子趕緊走吧,永遠也別到峨眉來了!”
“哦”知花離開假山,“林公子,這邊請。”
林青天尚要跟玉玲瓏辭別,向玉玲瓏作揖道:“如此林某告辭了!”
玉玲瓏玉臉生怒,很不耐煩:“永遠也別讓我看到你!”
知花微微一笑,柔聲道:“林公子,走吧。”
林青天鬱悶地跟著知花出了道觀。
秦陽心想,知花既然已經發現自己,一會多半還會回來,皆時再問她小宛的消息便是。
哪知道,知花走了,玉玲瓏卻留下了。
玉玲瓏拔了劍在草地裡亂劈,無目的對著假山的孔洞亂刺,劍尖數次從秦陽鼻尖飛過。
秦陽提著嗓子,不敢吭聲,隻盼著玉玲瓏撒完了氣,趕緊走。
玉玲瓏亂劈刺了一陣之後,心情漸漸平複下來,手撫著劍身,低著頭在花園裡走來走去,似乎有滿腹的心思,連連歎氣。
秦陽大惑不解,就算林青天不該上門求救,你已經將人轟走,那又在此歎什麽氣呢?
然而,玉玲瓏總是不走,秦陽難道一直躲在這裡?
秦陽正自焦急,聽得些腳步聲響,便見梅疏影領著人心急慌忙地趕來,“師妹,有人潛到我們道觀裡來了。”
梅疏影將手中物事遞給玉玲瓏,麻繩頭端縛著一個黑色的鐵黎棘,赫然便是秦陽爬上來用過的那一條麻繩。
梅疏影道:“這是在後牆牆頭髮現的。”
這麽說來,麻繩不是華嚴派的人安置的?
玉玲瓏恨恨地道:“就是不肯給人清淨!”
梅疏影遲疑道:“你說,會不會跟福威鏢局有關。”
“哼!”玉玲瓏重重地一聲。
明滅的風燈光裡,玉玲瓏的臉色也是一會兒亮,一會兒暗。
梅疏影道:“欺人太甚!”
梅疏影像是勸慰玉玲瓏,“你放心,要是我看見他,便殺了他!”回頭吩咐弟子們,“將燈籠全部點了,今兒晚上,一隻耗子也別想逃出去!”
小道姑們答應一聲,四下裡散開點燈。
玉玲瓏跟著梅疏影到後牆查看情形。
秦陽心裡隻叫得苦,眼見得道姑們舉著燈找到假山這邊過來,秦陽不敢馬虎,縱出假山,隻往偏僻處躲。
“咦,剛剛有道影子,往那裡去了!”偏生小道姑眼尖地很。
秦陽提著一口真氣,此時也沒功夫分辨路徑,覷著空處就走。
也不知道越過幾道門檻,經過幾道回廊,眼前一所屋子,左右已經沒有路,秦陽撞開房門,鑽了進去。
幽香撲鼻,
也不知道是哪個道姑的住所。 秦陽聽得門外腳步聲響,隱隱可見牆邊有一排櫃子,秦陽縮身暫躲在櫃子後頭。
“你們在這兒幹什麽?”是玉玲瓏的聲音。
“師父,到處找不到人。”
玉玲瓏道:“你們去外面找找。”
“是。”小道姑答應一聲,提了燈籠往外面去了。
秦陽正想要松一口氣,只聽得“吱呀”一聲,玉玲瓏推開門,左手提著燈籠,右手按著劍柄,走了進來。
秦陽的心跳到嗓子眼,他藏身的這個地方,前面沒有阻擋,很容易被發現。
秦陽隻道這番終究不免,孰料,玉玲瓏進了門,將燈籠放在桌子上,便順著桌邊坐下了,心事重重,壓根也沒心情搜查。
這便是玉玲瓏的臥房。
櫃子擺在架子床邊上,秦陽便藏身在床與櫃子的中間,玉玲瓏側身坐在窗下的桌邊,只要一轉頭。
恩,不,老實說,哪怕玉玲瓏不轉頭,眼角余光也能看見秦陽。
秦陽只見床上掛著艾綠色蚊帳,便伸手悄悄地將蚊帳拉過一些,試圖將自己身子擋住。
秦陽正在拉蚊帳,猛地只見玉玲瓏拍桌子起身,喝道:“誰!”
秦陽手一抖,蚊帳落下,隻道玉玲瓏發現自己了,便要走出去。
但玉玲瓏眼睛便沒有看著秦陽。
只見床底下爬出個人來,這人身穿黑色夜行衣,臉上罩著面具,像極了百花谷的傀儡。
玉玲瓏一見這“傀儡”,渾身打顫,舌頭便不似先前那麽靈活了,“你是你?”
“仙妹,是我。”那人望著玉玲瓏,目光中一片深情款款。
玉玲瓏愕然:“你你的臉”
“啊,呵呵。這是我路上撿的。”那人輕聲笑笑,便取下面具,可見他四方臉,濃眉大眼,身板倒是挺厚實,中年微微有些發福。
忽然之間,玉玲瓏複又呈現怒容,“你到這裡來幹什麽!”
“鐺”地一聲,玉玲瓏拔出撿來,指著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竟然不躲不閃,仍舊含情脈脈地看著玉玲瓏:“仙妹,你很恨我是不是?我都聽天兒說了仙妹,我不怪你,你越是恨我,證明你越是愛我”
這人正是林青天的父親、福威鏢局的總鏢頭——林盡染。
後崖那道麻繩便是林盡染留下的。
林盡染爬上崖壁後,本想收回麻繩,誰知被秦陽死死拉住,林盡染以為繩子是在什麽樹上打了結,所以才會拉不動。
此時,林盡染正站在秦陽面前,秦陽在玉玲瓏的眼中已經一覽無遺。
玉玲瓏眼中呈現出又羞又惱,恚憤神色。
林盡染兀自不覺,時隔一十七年,這番話已經在他心底壓了一十七年,今日非要一吐為快不可,林盡染望著玉玲瓏道:“這都是怪我不好,當年我不應該”
“你你你”玉玲瓏手指著秦陽,情急之中,竟然說不出一句整話。
林盡染又以為玉玲瓏指的是自己,右腳上前一步,便要去牽玉玲瓏的手。
秦陽聽林盡染酸溜溜的詞語,早已經反應過來,心中實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總之是好哇,這一次抓住玉玲瓏的把柄!
秦陽長笑從藏身之處躍出,“玉玲瓏,你竟然”
林盡染一門心思等的是玉玲瓏,哪想到房中又有別人,“你是誰?啊,仙妹,他是誰!”
秦陽回瞪了一眼道:“好啊,玉玲瓏,他又是誰!”
秦陽不識地林盡染,之所以這樣問玉玲瓏,實在是恨極了玉玲瓏對陶小宛下重手,有意要讓玉玲瓏難堪而已。
秦陽一副惱恨模樣,卻讓林盡染想歪了!
林盡染全身一震,如中雷擊。“仙妹,你他你竟然難道你”
林盡染居然以為秦陽是玉玲瓏的小情人!
玉玲瓏哪裡知道林盡染的多疑腸子。
“你回來幹什麽!”玉玲瓏身形一閃,已經越過林盡染,左手成掌,向秦陽的肩頭拍去。
玉玲瓏手掌剛剛觸到秦陽衣服,忽然想到:還得靠秦陽做生意打掩護,混到武當山去,把這小子打死了,可再也找不到這麽機靈的小子代替了。
玉玲瓏硬生生收回手掌,“錢已經給你,辦完了事,自有你的好處。還不快給我滾!”,卻伸右腳往秦陽膝窩裡一踢。
秦陽一個踉蹌,本要摔倒,想到玉玲瓏還要欺負自己,哪有這麽容易。
秦陽回身往玉玲瓏腋窩下一拖,抓住玉玲瓏的胳膊,要倒的話兩人一起倒。
玉玲瓏隻得回身將秦陽拉住,右手一揚,在秦陽臉上打了一個巴掌。
林盡染眼見二人扭在一起,更加深了推測。只見玉玲瓏明珠華容,容貌一如往昔,分毫未改,一霎時,林盡染心中滾滾,各種嫉妒和恨,“仙妹,十數年未曾相見,原來原來你已經另有新歡”
玉玲瓏道:“你胡說八道。”手上用勁,推開秦陽。
“好。我胡說八道。”林盡染當時心中泛酸,直是失去理智,“此人敗壞仙妹名譽,讓我殺了他!”
林盡染右手一晃,已經多了一把鳳頭斧,舉斧往秦陽胸口劈落。
秦陽詫異,咦,這武器怎麽有點兒面熟。
林盡染的速度好快,秦陽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斧頭已經劈到衣襟,嗤地一聲,衣衫崩壞。
又聽“當啷”一聲響,乃是玉玲瓏拔劍為秦陽抵擋。
林盡染更加震驚,“仙妹,你你居然幫他?”
玉玲瓏又不解林盡染的想法,理所當然道:“那又怎樣,他是我的人,你敢動他一根毫毛,我就同你拚命!”
“啊, 他他果然是你的人?!”林盡染震怒之下,下手更加迅猛,前一斧頭,後一斧頭,每一斧都劈向秦陽要害之處。
秦陽坐山觀虎鬥,卻意識到其中尷尬之處。
沒想到林盡染面目忠厚老實,內心裡居然有這麽齷齪的想法,竟懷疑我跟玉玲瓏有一腿?
秦陽氣急,同時又感到十分好笑,你當玉玲瓏是個天仙,好吧,玉玲瓏確實天生麗質、榮耀秋菊,而且保養得很好,一點兒也看不出已經三十多歲。
這樣說來,仿佛冒充是玉玲瓏的情人,也不怎麽吃虧呀!
秦陽的念頭轉得很快,想到玉玲瓏欺地自己好苦,這卻是個整治她的機會。
大好時機,不容錯過。
秦陽道:“瓏姐姐,原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負心漢,讓我殺了他,替你報仇!”
秦陽不稱呼玉掌門,而稱呼瓏姐姐,顯然是為了氣一氣林盡染。
秦陽拔出劍,卻只是站在一邊,並不上前,繼續耍嘴皮子道:“什麽臭男人,始亂終棄、負心薄幸、沾花惹草、朝三暮四、三心二意、花心蘿卜、喜新厭舊、朝秦暮楚、招蜂引蝶,太他麽的不是好東西!”
秦陽真是詞匯量豐富,把能想到的詞一股腦兒加在林盡染頭上。
“我道他是一個什麽風流瀟灑人物,今日一見,也不過是獐頭鼠目、歪瓜裂棗,那當然不能喜歡你了,以後一輩子也不能喜歡你了哎喲!”
秦陽說得高興,林盡染氣得要死,用盡全力,越過玉玲瓏,向秦陽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