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想得頭昏腦漲。
二人都是沒什麽頭緒,走出樹林,重新來到河岸。
風從漢江吹上來,秦陽聞到一股奇異而熟悉的味道。
“癆病鬼”也拾起一個火把點燃了,在河灘邊上的蒲草叢裡照來照去,一邊自言自語,“雖然都是峨眉派的劍法,明顯是兩個人所發,一個劍口凌厲一些,一個要生澀地多。”
猛地從蒲草叢裡躍出一個水淋淋的人來,激動地大叫:“李大俠!我終於等到你了!”對著秦陽納頭便拜。
秦陽一聽這聲音,豈不就是剛才宣稱:“練了邪法,便是邪人”的那個?
秦陽奇怪道:“咦,剛才你不是已經跑了嗎?”
這人適才一聽到李見峰的名字,就好像看見了什麽鬼一樣,丟盔棄甲地逃命。這時候,對著秦陽卻好像看到了什麽親人一樣,雙眼閃閃發光。
這人道:“小的盼李大俠如同久旱盼甘霖。”
“哦?”
“小的父母都為邪教所害,數年來,痛心疾首,夜不能寐,卻不能報仇。聽說李大俠劍法舉世無雙,請李大俠大發慈悲,收小的為徒。傳授小的劍法,一則讓小的報了殺父殺母之仇,二則邪教乃是武林公敵,殺光邪教,乃是為民除害!”
這人的一番話說得滾瓜流水,顯然是事先準備過,早早已經背熟。
秦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原來,這些人除了對李見峰忌憚懼怕,想要將李見峰除而後快之余,竟然還夾帶著想要拜師的私欲。
秦陽道:“年紀是想要學化功法這種‘邪法’吧?”
秦陽有意將“邪法”二字說得特別重。
這人道:“化功法用在邪教身上,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就算不上邪法了,可以說是天底下最磊落的招數。”
秦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細看這人,是個芋頭臉,滿臉痘痕,秦陽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這人以為秦陽已有意收他為徒,大喜道:“小的姓於,名字叫遊刃。”
“癆病鬼”放聲大笑,“你還真想拜他為師啊?”
“癆病鬼”身含劇毒,面色枯黃,雖是大笑,但中氣不足,皮笑肉不笑,在搖晃的火光中,不免陰森森的。
於遊刃怒道:“管你什麽事?”
“癆病鬼”指著秦陽道:“你看看他的年紀,可像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人嗎?”
於遊刃道:“李大俠是得道仙人,駐顏有術,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有什麽奇怪的!”
於遊刃本來
話未講完,忽然大道裡奔出個人來,“好哇,於遊刃,你是泰山派的人,怎麽又要拜李見峰為師?”
那人疾奔而至,提劍向於遊刃後背刺去。
於遊刃不慌不忙,返身雙指夾住劍鋒,“馬師兄,你也是泰山派的,在泰山呆了小十年了,師父可教你什麽劍法嗎?”
那人被於遊刃雙指牢牢夾住劍鋒,這一劍便送不過去,急忙往後抽,卻又抽之不出。
身為師弟的於遊刃,功夫竟比這個“馬師兄”還要高。
顯然,於遊刃在加入泰山派之前,便已經身負武藝。
於遊刃不斷更換門派,此正是江湖之大忌。
於遊刃道:“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弟子選擇選擇師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個師父沒有功夫,或者雖有功夫卻不肯教給徒弟,憑什麽讓我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樹挪死,
人挪活,這一次我是一定要走了!請馬師兄不要阻攔,否則,不要怪我不講同門情誼!” 這姓馬的道:“你背叛師門,轉投別師,早已經不是我的同門,還有什麽情誼!”奮力拔劍,於遊刃手指一松,這姓馬的收力不及,摔倒在地上,往後翻了個跟鬥。
“癆病鬼”道:“弟子選師父的時候是要擦亮眼睛的,豈不知太行追魂劍要比李見峰要高明地多!”
於遊刃搖頭不耐煩道:“什麽追魂劍,沒聽說過!”
這一言正犯了“癆病鬼”的大忌,“癆病鬼”憤而出劍,右手捏著劍訣,左手劍不住抖動,轉瞬間,已經攻了十七八下。
這一劍當真快如奔馬,長劍過處,劍光閃閃,幻化成一道光幕。
於遊刃隻覺得劍氣逼人,身體四面八方都有劍鋒,他無法抵擋,動也不敢稍動。
好在,這些劍鋒只在他身邊繞過,竟一劍也沒有刺到他身上。
等到“癆病鬼”住了手,於遊刃的身上的衣服,一片片,如同蝴蝶一樣,飛了出去。
“癆病鬼”道:“這一招叫風雨滿樓,比之暴雨打梨花,如何?”
原來“癆病鬼”見秦陽剛才露了一手“暴雨打梨花”嚇退眾人,他便要用一招“風雨滿樓”來跟秦陽對比。
秦陽心想,這倒好玩,猛地將劍平刺而出,在於遊刃的頭頂上下翻轉了一圈。
秦陽隨之後躍,叫道:“了不得,於遊刃人如其名,兩柄長劍之下兀自遊刃有余,赤條條來,赤條條去,大馬哈魚啊大馬哈魚。”
秦陽拋了火把,跳入樹林,“少林的功夫也是不錯的,不如加入少林派吧!“
聲音從林中遠遠穿出,秦陽展開輕功,如同一陣旋風,頓時隱入黑夜中去了。
身後的於遊刃,不但沒了衣服,連頭髮一根根掉了下來,變成一個大光頭。
秦陽倒也不是在林中亂走,風中那股奇異的臭味,秦陽忽然想到是陶小宛在鐵索橋曾經用過的,是驅蚊的藥膏。
多半是陶小宛留下的記號。
秦陽便循著這股怪味, 出了樹林,沿著林間小道,蜿蜒走去。
行不多時,星月光下,隱隱可見路邊一座木屋。
此時夜已深沉,萬籟俱寂,但這股怪味在木屋邊上特別強烈。
難道陶小宛在此借宿?
“小宛!桃花做的小丸子!”
敲門片刻,只聽得木屋內有老人的咳嗽聲,隨之,屋內的燈亮了,有老人沙啞著喉嚨問道:“誰呀?”
秦陽想:倘若陶小宛在這裡,先醒來的一定是陶小宛才對,難道她不在這裡?難道是他搞錯了,這異味並非陶小宛所作之記號?
秦陽好不沮喪,但既然來了,也就問道:“老人家,有沒有見過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哦是小少年才對。”
老婆婆已經起身,擎著燈開了門,“你要找年輕漂亮的女子,唔,是有一個,小少年麽,也有一個兩個不過他們都走啦。”
“他們都走了?”
此處正是陶小宛借衣修整過的所在。
老婆婆道:“他們走了有好長一段時間了,那個漂亮的女孩子生病啦,看樣子病得不輕,所以她們急趕著上縣城找大夫了。”
白寶珠是受了重傷,鄉下老嫗不太懂得,以為是生病。
“哦!”秦陽卻以為是陶小宛受了重傷,看來,陶小宛還是落入到錦衣衛手裡了?
秦陽告別老嫗,急匆匆向鄖縣趕去。
幸好一路上,仍有陶小宛所留下的異味標記。
秦陽趕到鄖縣之時,天已經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