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我回來了。”
山貓子臉上全是乾涸的血,隔著老遠就在嚷嚷。
他就是要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二當家,二當家的回來了。”
小頭目高聲的嚷嚷,催促手下打開寨門,小跑著迎接了上去,幫二當家牽過了手裡的毛驢。
他自然注意到了山貓子滿身的鮮血,關心的問:
“二當家,您這是怎麽了?”
山貓子一臉的桀驁不馴:“操,本來一次乾脆的劫道,沒想到碰上了幾個硬點子,折了三個弟兄。
老子一怒之下,就活劈了那幾個王八蛋。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武功再好也怕菜刀,反應再快也躲不開子彈。
六個人跑了一個,兩個當場被打死,還抓住了三個。
被抓的三個人中,有兩個還反抗過他們,山貓子索性拿大刀把人頭剁了下來,以此來樹立威嚴。
四顆死不瞑目的人頭就拉在板車上。
“來人,把人頭給我掛在寨子門口,這就是跟咱們做對的下場。“
山貓子血腥的臉上滿是猙獰,大發雄威樣子就像是老虎在張口。
哪怕是殺人不眨眼的積年老匪,見到此景都得說個服字。
之前跟山貓子頂嘴的那個小頭目,已經在為自己的生命擔憂了。
這二當家真是瘋子,誰知道哪時就會把他也收拾了呢!
“二當家的得勝歸來,為二當家的賀。”
小頭目吆喝著為山貓子展聲威。
這也是土匪們幹了買賣,向手下炫耀的一種方式。
面對其他土匪頭來羨慕的目光,跟著山貓子回來的土匪,也都挺起了胸膛與有榮焉的樣子。
就好像他們才是那個主角。
圍觀的土匪一個個羨慕不已。
“二當家的厲害,下次我要跟二當家下山乾一票,享受得勝歸來的滋味。”
“二當家的夠義氣,早知道我也跟著二當家混了。”
能不能做當家的,就是靠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讓其他土匪看到跟隨的好處。
人心凝聚了,幹什麽都成。
謝寶慶就站在聚義廳門口,山貓子的聲勢,土匪的議論被他盡收眼底。
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波瀾。
山貓子就是個一根筋的打手,再厲害,那也是他謝寶慶的一個工具罷了。
“大當家的。”
山貓子臉上的得意,頓時換成了三分敬重,對謝寶慶施了一禮。
“乾乾乾的不錯,回回回來和弟兄們說說,你你你的英雄事跡。”謝寶慶結結巴巴的誇了一句。
眾人回到聚義廳裡落座,聽山貓子吹噓事情的來龍去脈。
隻把自己吹得英明神武,趕得上呂布再世了。
坐頭把交椅的謝寶慶聽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他他他們什麽身份?”
山貓子說:“我估摸著是大戶人家的護院,抓著那個家夥戴著個眼鏡,一看就是個書生。車上搜出來了一堆書,還有洋文寫的。”
能讀懂洋文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土匪判斷一個人有沒有錢,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畢竟關系到他們能不能吃飽飯。
“把人帶上來。”
張繼明雙手被綁在身後,被兩個土匪壓進了大廳。
戰士就在他面前犧牲了,給了張繼明極大的衝擊,一路上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謝寶慶說:“你你你是什麽人?報報報上名來。”
張繼明沒有知應聲。
“該不會是個啞巴?”
山貓子上去就是一個巴掌,臉上立即就腫了:“喂,沒看見我們大當家跟你說話呢!”
這一巴掌打醒了張繼明,讓他從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來。
被凶殘的土匪抓來,他的情況極為不妙。
張繼明讀了那麽多的書,腦子的反應非常快,知道如果自身沒有價值,或者無法讓土匪投鼠忌器,一定會慘遭土匪的殺害。
臨時編造一個大戶人家的身份,對他來說並不難。難的是無法說服土匪,相信他所說的。
那就只能讓土匪投鼠忌器了。
張繼明裝出了富家子弟目空一切的樣子,放下狠話:“你們最好放了我,不然你們山寨上上下下,都得死。”
山貓子像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仰天狂笑:“你是日本天皇還是閻錫山,都得死,哼,以為爺們是嚇大的?”
“我是八路軍中條山分軍區司令,李雲龍邀請來的客人,你們不會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號吧!”
張繼明喊出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沒底,有心拿出旅長或者師長的名頭,但土匪的層次太低了還真不一定知道。
李雲龍打的勝仗一籮筐,日本人都發出了二十萬大洋的懸賞,某種意義上知名度是非常高的。
他不知道能不能嚇唬住這幫土匪。
“我還以為是什麽呢,八路,八路老子也照搶不誤。”山貓子滿臉的桀驁不馴。
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不,應該是老四,老三是大當家的。
甭管是哪個勢力,對他來說都沒有害怕可言。不管是誰來打,爺們兒帶著人往山裡一鑽,你能奈我何?
等人走了,爺們兒再回來繼續佔山為王。
反正頭很鐵,誰也不怕,猖狂的厲害。
“二當家的,他是李雲龍的客人,那個把日本人打的屁股尿流,日本人懸賞二十萬大洋拿他人頭的李雲龍。”
一個頭目小心的提醒道。
山貓子滿不在乎:“那又怎麽樣,他要是敢來,老子剁了他的人頭,正好找日本人換二十萬大洋,夠吃一輩子的。”
張繼明心裡哇涼哇涼的,誰跟他說的,方圓百裡一提李雲龍的名字就管用?
凶殘的土匪還要剁了李雲龍,那他豈不是也完蛋。
還有誰的名頭管用呢?
謝寶慶重重的拍了下虎皮坐塌,打斷了山貓子囂張的豪言。
“你你你說你是李雲龍的人,怎怎怎麽證明?”
張繼明自然沒有辦法證明,聽到李雲龍的名頭管用了,他臉色好了一些:“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我人沒有到,他現在一定在派人找我。”
謝寶慶揮了揮手,讓土匪把他帶下去安置。
“客客客氣點。”
山貓子就不明白了,對一個肉票客氣什麽:“大當家的,不就是李雲龍嗎,咱們還怕他不成?”
“你你你以為李雲龍好惹啊,這這這這個人凶名在外,招招招惹他是不明智的。”
謝寶慶說到了眾多土匪的心裡面。
山貓子混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可其他土匪還想活命呢!
托了日本人懸賞的福分,李雲龍的大名被廣泛傳播。
躲在山寨裡的土匪,也都聽說過此人的事跡。
他們黑風寨能讓日本人睜眼瞧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李雲龍卻背負著二十萬大洋的懸賞。
這差距還用說嗎?
萬一真的把李雲龍給招惹來了,山寨裡上上下下可就甭活了。
“老老老三,你你你親自帶人下山,一一一定要打聽清楚了。”
謝寶慶再也不敢讓莽撞的山貓子下山了,而是派出了穩重踏實的三當家。
趙鐵柱騷包的搖著著雞毛做的扇子,向偶像人物諸葛軍師致敬:“大當家,如果他要真是李雲龍的客人,我們怎麽辦?”
“當當當然是,放放放人賠罪了。”謝寶慶還是很明智的。
日本人和晉綏軍中央軍什麽的,他打的交道多了,知道那幫人的底細,也不會放在眼裡。
但對於八路軍他可不敢小看。
八路在山溝溝裡打仗的本事,絲毫不比他們土匪差。
三七年八路北上抗日,一幫子賣主求榮的土匪,收了日本人的錢去給八路添堵。
然後幾場仗打下來,他們連逃回老巢的機會都沒有,全讓八路給抓住斃了。
那時候謝寶慶就知道八路不好惹,托詞八路太窮,搶了也沒有油水,就讓寨子裡的弟兄不跟八路起衝突。
誰知道今天會搞出這麽個麻煩。
趙鐵柱撇了一眼,正抱著胸生悶氣的山貓子,“大當家,咱們殺了對方的人,一句輕飄飄的賠罪就想揭過這一篇,我想是不現實的。”
山貓子聽出不對味兒來了,這是在怪罪他呢!
“老三,你他娘別陰陽怪氣,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
山貓子對謝寶慶說:“大當家,如果咱們真的得罪了李雲龍,我山貓子絕不牽連各位兄弟,就帶我那幾個弟兄下山去。
李雲龍要報仇,讓他來找老子,他奶奶的,誰怕誰啊!”
他梁二虎就是眼睛一瞪誰也不怕,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敢掏槍乾一仗。
謝寶慶一急就更結巴了:“老老老二,別別別說那些混帳話。八八八路要賠罪,我我我就上門負荊請罪。老老老三快去查。”
趙鐵柱給山貓子上了一出眼藥,既然大當家的發話了,他也無話可說。
衝著謝寶慶一抱拳,帶著幾個機靈的手下下山了。
謝寶慶吩咐道:“加加加派崗哨,提提提高警惕。”
“是,大當家的。”
……
黑風寨的土匪還想著打聽情況,給李雲龍賠罪議和。
孰不知李雲龍已經動了殺機,得到命令的張大彪帶著半個營,還有正在訓練的特戰隊員,已經趕到了烏雞山,虎視眈眈山上的黑風寨。
“司令,咱們怎麽搞?”
張大彪只知道一點情況,只能先詢問李雲龍的看法。
李雲龍帶著人勘察過了戰鬥發生的現場:“我們隻發現了四具無頭屍體,沒有那位專家的。
他人也許落入了土匪的手裡。我們的首要任務,先是把人救出來。”
能讓李雲龍親自來迎接,作為專家張繼明的重要性不必強調,一定要把人救出來,不然李雲龍都沒法向上交代。
張大彪說:“要救人,那就得讓特戰隊潛伏進去,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遇到困難的任務,首先想到特戰隊,王根生為之自豪。
但是,特戰隊不是萬能的,現在還有困難要解決。
“司令,有沒有烏雞山詳細的地圖,最好要有了解黑風寨底細的人。”
本來挺順利的出了么蛾子,李雲龍的心情不是很好,聽到手下提條件,更是一點好脾氣也沒有,
“地圖有一份,了解底細的人沒有,我要是什麽都準備好了,那還用你們特戰隊來?!”
王根生被訓斥了,悻悻然的低下了頭。
張大彪幫著解釋:“司令,土匪盤踞此地那麽多年,對於山頭上下肯定很熟悉。想要悄無聲息的潛進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根生有他的難處,這肯定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李雲龍心裡面也清楚,可他不是擔心嗎,誰知道土匪會不會發瘋。萬一他們去的晚了,人讓土匪殺了,就追悔莫及了。
一張從日軍手中繳獲的詳細地圖,在彈藥箱上鋪開。
眾人推演商量進攻計劃。
別看張大彪隻帶了半個營三百多號人,火炮架起來轟開寨子大門,輕重機槍掩護,最多用不了半小時就能打下。
連日本人都扛不住一營的三把斧,一個小小的土匪寨,就是手拿把攥,輕輕松松的踏平了。
關鍵還是人質的問題。
不把人提前救出來,部隊再能打,也得投鼠忌器。
李雲龍又問:“特戰隊能不能行?”
“特戰隊能行。“
王根生眼裡只有烏雞山的後山,他說:“從地圖上來看,烏雞山的西北面是陡峭的懸崖峭壁。
按照一般人布置防禦的思維,絕不會怕人看過敵人爬不上來的懸崖峭壁。
我們特戰隊員可以試試,土匪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從那裡爬上去, 一旦成功,人質就可以順利解救出來。”
王根生越講越自信,更是對張大彪說:“一營的戰士也省省功夫吧,百十來號土匪,還不夠我們特戰隊殺的。”
特戰隊那麽厲害,搞得他帶來的一營成了墊腳石似的。
話聽著是有些挑釁的意味,張大彪搖了搖頭沒計較,特戰隊確實有說這種話的底氣。
“司令,你看呢?”
“同意,一營配合特戰隊作戰,一定要保證專家的安全。”
李雲龍下達了命令,想起了獨立團在楊村,遭遇山本特戰隊偷襲的戰鬥,那次小鬼子就是從村子後面斷崖爬上去的。
嗯,看來這種地方以後也得派人嚴加防守。
李雲龍老派人搞背後偷襲,就愈發擔心別人也玩同樣的手段背後偷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