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霧中迷失的主簿和鄉勇,在這一刻看到了遠處的光亮。
那仿佛是閃耀的太陽,透過厚重的濃霧,為他們提供指引的方向。
然而當人們走向這片光芒時,厚重的霧牆卻織成了繭,讓人無法寸進。
不過,透過霧牆散發的暖黃的金光,讓眾人感到一片祥和。
周禮正處在這片霧繭之內。
冥王的靈性沁入令行簡的身軀和周禮的神魂,旋轉的氣流將濃霧驅散出一個半球形。
周禮浮在半空,渾身發出讓人無法直視的金光,宛若一個太陽。
此刻,周禮和令行簡卻並沒有感到神力附體,反而是十分虛弱和眩暈。
視野中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化。
故時仆役的鬥笠和面罩,在金光下化作灰燼,露出了一張張詭異扭曲的面容。
它們有著深凹的眼窩,乾癟如鹹魚的皮膚,臉上掛著扭曲如章魚的觸手。
世界在旋轉,在周禮和令行簡的視野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被拉伸,被吸入天空中的一個奇點。
奇點似乎有一道光,在不斷的靠近自己。
那裡好像充滿了無形的火焰,緊閉,聖潔。
那裡金石交織,樹影幢幢,白碑如林。
隨後,一切都燒了,毀了,化為灰燼。
多少塊石碑顫抖在多少個陰魂上。
那道光,伸出一道道觸手,旋轉。
宛若璀璨的銀河。
天空中高架起一柱柱火炬,也許是火炬。
周禮已經看不清了,因為一切都在向奇點扭曲。
他只看到了奇點處那不斷伸出觸手的光芒,和周圍扭曲又詭異的對稱的絕美畫卷。
周禮不知道是奇點在向自己靠近,還是自己飄向了奇點。
白光與發出的觸手想要將自己擁在懷中。
周禮看到了。
他看到了白光後面是空洞,是深淵。
深淵中有一個身影。
周禮看不清那是什麽,隻感覺到,那似乎是不朽的。
瘦骨嶙峋而披金穿黑的“不朽”。
周禮感覺到自己開始腐爛,一股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頭。
他流淚了,可是淚水還沒滴落,蛆蟲便織絲在原來湧淚的眼眶。
一切都是那麽平和,那麽寧靜。
在周禮失去視野的最後一瞬,他感受到“不朽”的一瞥凌駕乾坤的藐視。
“不朽”在深淵中,而太陽休息在萬丈深淵的底部。
……
瞬間,一切都消失了。
令行簡恢復原狀從半空中跌落,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周禮也斷開了神魂,昏迷在客棧中。
那些被召喚而來的故時仆役似乎化作了飛灰,隻留下地上一片扭曲拉伸的黑影,和那一頂枯木轎子。
壓力陡然消失,介休土地顫抖著環視了四周,渾身哆嗦:“我什麽都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
他扒著地上的草,像一隻老鼠倉皇逃進地下。
山林裡的霧氣還未消散,那一群黑衣人又摸到了枯木轎旁邊。
有黑衣人開口問道:“柴公子,夫人沒被迎走。怎麽辦?”
此時,遠處也傳來衙役和鄉勇的呼喊:“令大人,你在哪?”
聽著聲音,是往這邊尋來了。
那被叫做柴公子的黑衣人低聲道:“先把夫人帶走!”
隨後,黑衣人從轎子中把張氏女背走,消失在夜色中。